從息水一路回來,公孫晟的動作表情,越發(fā)地不對勁。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不再躲藏。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不顧我眼神的反對,一個勁往我碗中夾菜,弄得全家人都在盯著我倆看。我有些惱火,又不好發(fā)作。
喬夫人笑著說:“聽蕉說,你們倆去息水抓魚,怎么一條魚也沒有帶回來啊?”
公孫晟笑嘻嘻地回答:“娘,那里的魚游得那么歡快,悅不忍心逮它們回來。”
我紅著臉,一聲不吭。
飯后,我叫上公孫晟。他笑嘻嘻地跟上來,手搭上我的肩,說:“悅,什么事啊?”
動作自然不做作,看他的樣子,一點(diǎn)也不覺得哪里不妥。
我感受到背后射來一束妒忌加傷心的目光,我知道,那是蕉的目光。
我默不作聲地拿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沉默著走出了門。公孫晟并不惱,他笑嘻嘻地跟在我的后面。
天已近黃昏,夕陽將下,最后的的余暉,將天空映得無比絢爛。。
我出了門,拐到屋后,在墻角停住腳,抬頭望天,醞釀著該說些什么。
公孫晟嬉皮笑臉地湊近我,他恢復(fù)了自己小魔的性子。在今天之前,他見我總是膽怯怯地。
他笑著說:“悅,我們以后要多去息水轉(zhuǎn)轉(zhuǎn),那里的風(fēng)景多好啊;那里的你,特別得溫柔、好看。”
息水?想起這個吻,我的臉一紅。
我收回望著天空的眼神,扭頭看他,沉聲道:“那是個意外,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公孫晟欺上身,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說:“意外?那你現(xiàn)在臉上的紅暈,也是意外?”
我臉色一凝,冷著聲說:“不錯,都是意外。你給我放手。”
公孫晟今天吃了豹子膽,以前我只要冷哼一聲,他就會乖乖聽話。如今,居然手指動都不動一下。他湊近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確定?你確定自己真的一點(diǎn)點(diǎn)都不喜歡我?”
我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yàn)檫@個問題,并不重要。就算我動了心又如何?我們照樣沒有結(jié)果。他能為我離開毀城嗎?而我,能為他留在毀城,替他生兒育女嗎?答案都是否定的。公孫家,五代單傳,肩負(fù)毀城的護(hù)城職責(zé)。我莘城毀了,我不想毀城因?yàn)槲遥矚Я恕?
我伸手捏住公孫晟的手指,慢慢挪開,然后推開他的身子,說:“我以為,你記下了我跟你說的話。”
公孫晟冷笑一聲,說:“什么話?忘了你,娶蕉姑娘?還是毀城的護(hù)城之責(zé)?”
看他的表情,仿佛毀城毀了,和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
我知道,公孫晟犟脾氣上來,來硬的不行了,只能來軟的。
于是,我放慢自己的語調(diào),柔聲懇求道:“算我求你了,好嗎?”
公孫晟的表情,果然變得柔和起來。他說:“以前,我覺得自己是一廂情愿。可是今天,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本來,我以為自己永遠(yuǎn)不可能擁有你。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你。你想讓我主動放棄,我做不到。你也不能這么狠心。你想去哪,我愿意跟著你去哪。”
我柔聲說:“那,蕉姑娘怎么辦?毀城怎么辦?”
公孫晟回答地很快:“其實(shí),這個問題我以前也想過。可是,我的心不在蕉身上,她如何能得到幸福?就算我和她結(jié)了婚,我看著她,想的卻是你,她會開心嗎?只要我和你,我們倆結(jié)了婚,蕉自然會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至于毀城,有我父親,有史賓,有那么多護(hù)城勇士在,少我一個沒事的。”
我想,如果我走了,你應(yīng)該也會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吧。我相信,如果你和蕉結(jié)婚,你一定會善待她的。雖然你整天兇神惡煞的樣子,可是,你對你的妻子,一定會很柔情。
于是,我拿出了殺手锏,說:“如果我說,我的心中藏著另一個男人,你又如何?”
公孫晟的身子,果然抖了一下。他說:“悅,你說的是真的嗎?是誰?是毀城的人嗎?”
我想起了南郭彬,想起了他手掌的溫暖,他臉上的淚痕。
我想,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結(jié)婚了吧?他應(yīng)該和嬌娘結(jié)了婚,說不定還有了孩子。
我苦笑,說:“不是,是我來毀城前認(rèn)識的。”
公孫晟向后踉蹌了幾步,他的聲音,也透著苦澀,說:“原來,你的心中真的有人。史賓曾勸我放棄,他說他好多次看見你發(fā)著呆,臉上卻露出甜甜的笑。他認(rèn)定你心中藏著別的人。”
我暗想,史賓居然這么細(xì)心?
公孫晟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摟住我,說:“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對我是有感覺的。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
我想推開他,他的雙臂卻把我箍得緊緊地,讓我挪不開身。他身上的陽剛之氣,源源不斷籠罩著我,讓我感到自己不再那么孤獨(dú)無助。有那么一會,我感覺自己要沉醉在這種被人呵護(hù)的感覺中了。
突然,我的頭皮一陣發(fā)麻。我感覺有人在看我們,隔著窗戶。我能感覺到,那個目光,應(yīng)該是蕉的。只有她,才會用那么傷感的眼神看我們。
我心一凜,寒聲道:“公孫晟,你知道,我若用武力,你是打不過我的。”
公孫晟摟得更緊了,他說:“你是我?guī)煾福易匀淮虿贿^你。可是,我就是不撒手。你打我吧,打死我吧。”他的聲音,居然透著哭腔。
我的母親曾說,如果一個男子為了你哭泣,說明他是真的愛你、在乎你。如果可以,千萬不要辜負(fù)他。
我嘆了口氣,叫我如何不辜負(fù)?
我從丹田引出真氣,布滿我的全身。
我曾教過公孫晟如何收集真氣,可是到現(xiàn)在,他還沒有學(xué)會。我猜,這和體質(zhì)有關(guān)吧。
真氣一到,公孫晟就被生生彈開了。
我抬腳,匆匆離開墻角,臨走時眼角余光掃向屋后的窗戶,燭光搖曳,蕉的身子一閃。
公孫晟并沒有跟上來,他靠在墻角,悲哀地望著我的背影。
我想:今天晚上,我必須得走了。莘城的仇,我一定得報。如果在毀城再待下去,只怕會越陷越深。如今,也該讓賈城主血債血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