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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九華山行

三月三,又稱上巳節,古也有情人節一說。這一天啊,男男女女都會在河邊宴飲,或是外出踏青,有些地方還有廟會可以趕,到了晚上,夜市更是熱鬧非凡。

這一天總算在枯茗熱切的期盼中到來了。

清晨,吟袖院。

“阿南,你的傷還沒好,應該多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爬山這種活,太辛苦,不適合你。”明明比她還要高出許多,枯茗卻不得不用這種語氣和他商量,“蘭吟會在家里照顧你的。”

“阿茗。”

“小姐。”兩人紛紛搖頭,表示不滿。

枯茗朝蘭吟擠了擠眉,可她卻視而不見。這個小丫頭,自從阿南來了以后,越發覺得不貼心。

“那好吧。”看他倆都統一了戰線,枯茗只好勉強答應。隨意打點了一下,上了早早就候在府外的馬車——不能讓叔父等太久,生怕他臨時又變了主意。

九華山,因山南小九華洞而名,北臨玄武湖,東接龍廣山,與鐘山形斷脈連。在主城四十里開外,約小半個時辰的車程。

車外晨光正好,外面略顯自由的氣息讓枯茗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撩開車簾,探出頭去,可以看見街道的行人從稀疏到密集,還有幾個孩童在屋角追逐著耍鬧。路過早市時,可以聽見吆喝聲與砍價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熱騰騰的牛肉面,香噴噴的菜包子,無一不讓枯茗涎水直流。車行不快,但也很快就出了城。

出了城,車外的景致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豐草綠縟而爭茂,佳木蔥蘢而可悅。春日的氣息已經很濃郁了。枯茗恨不得能馬上化身為一只小鳥,飛到九華山去。

“阿茗,別把頭探出車外。”枯良容睜開小憩的眼,微聲道。

“叔父,快要到了嗎?”枯茗收回探出的腦袋,在他身邊坐好,問道,“那里會不會有很多人啊?”

枯良容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道:“當然。那滿山的桃花啊,紅成了一片,阿茗喜歡,可以摘些回去,釀作桃花酒。”

說著說著,因為早起的緣故,枯茗不自覺地伏在枯良容的膝上漸漸睡著了。連車身的顛簸,也沒有對她產生絲毫的影響。阿南則緊繃著臉,乖乖端坐著。

噠噠的馬蹄聲由有規律地響動,到逐漸放慢,直到停住。小廝撩起車簾,示意已到了山腳下。

枯良容拍了拍阿茗的肩膀,想要喚醒她,未果,只好先抱著她下了馬車,好讓車夫將馬車停放好。枯茗感到雙腳著地的真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枯良容寵溺地對瞇著朦朧雙眼的枯茗說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要叔父抱,羞不羞!”

“嘻嘻。”枯茗吐了吐粉舌,跳下叔父的懷抱,隨即拉著蘭吟向上山的小道奔去,阿南趕緊跟上。枯良容囑咐小廝善后,也緊緊尾隨。

清晨的九龍山,霧氣繚繞。紛繁的桃花在晨光中開得格外喧鬧,密密層層,宛如一片片朝霞。水汽經陽光照耀開始蒸騰,空氣中夾雜著暖暖的,甜甜的味道。近看,桃花在露水的映襯下,分外妖嬈。

越往上走,游人愈多。都是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好不快活。

“臺階上有青苔,小心著點。”叔父枯良容的聲音不時從身后傳來。他三人卻置若罔聞,依舊大步快走,將枯良容一人遠遠落在后頭。

臨音寺就在這九華山上,香火鼎盛。來此祈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數不勝數。他們或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無病無災,莊稼能有個好收成;或希望能金榜題名,造福鄉里,名震一方;或希望覓得良人,得成佳偶,執指白首。聽說還挺靈驗的。

寺內的住持和叔父是故交,到了此處自然少不了前去品茗敘舊一番。沒有了叔父的約束,枯茗猶如脫韁的野馬,歸林的小鳥,得水的魚兒……像任何歡快的事物,興奮地四處亂竄。還有一個阿南,自是緊跟不舍。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蘭吟看不見你啦。”可憐的蘭吟,只慢了半拍,就跟丟了枯茗,急得在林中亂轉。還虧她是棲墨派上官老前輩的關門弟子,說出去,怕是再也無人肯信了。

枯茗瞧著這鮮嫩的桃花林連成一片,紅的、粉的、白的,濃的、淡的,是這朵也喜歡,那朵也歡喜,在興頭上,便伸手一一摘下,準備回去釀桃花酒喝。直到摘了許多,擱不下了,才發現跑得急了,沒帶能夠盛放的工具,身邊也只剩一個阿南,蘭吟不知哪里去了。

枯茗用前面的衣擺托住桃花,對阿南親切地說道;“阿南,你回去找找蘭吟,順便拿個竹籃來。桃花太多,我快拿不下了。”

阿南看了看周圍,搖了搖頭,堅定地回答說;“不行,阿南不能把阿茗一個人丟在這里。”

“可是桃花太多,一跑就掉了,多可惜啊。”

“不行啦,阿茗……”阿南固執地說,堅定地立在原地,不肯離開枯茗半步。

“那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兒吧,我走了。”說著,生氣地往桃花更多處走去。

“阿茗,等一等我……小心啦……”枯茗只聽見阿南在身后焦急地叫喊,然后就看見一個藍色的身影沖到她面前。一條青色的小蛇扭動著綿軟的身軀,吐著鮮艷的紅信子,被他狠狠地甩開。

“你沒事吧。”枯茗拋下摘了很久才收集到的桃花,上前拽著他的手臂著急地問道。

“沒事。”阿南咬了咬下唇,擠出一個笑臉道。

“不行,快給我看看。”枯茗踩過灑了一地桃花,顧不上其他,上前硬是撩開了阿南的袖子,露出他潔白光亮的手臂。手臂上有數道褐色的疤痕,最刺眼的是兩個剛剛被蛇咬出的小洞,正懸著兩顆小血珠。

“還是沒能比它快。”阿南看著手臂上的血珠,漫不經心地說道。枯茗只顧著自責,卻忽略了他話中的那個“還”字。

“都怪我不好。”枯茗自責道,著急得眼淚就要掉下來,“我要是聽你的就好了……”她按著傷口,輕輕地擠出了些毒血,可是效果不太好,不一會兒,傷口周圍都浮腫了起來。阿茗想要用嘴把擠不出的毒血吸出來,卻被阿南嚴厲地拒絕了。

“阿茗,不行。那樣你也會中毒的。”阿南心智不全,卻也毫不糊涂,保持著他原有的冷靜,明確地阻止枯茗這樣做。

“那邊有水聲,不是很遠,我們先過去把傷口清洗一下。”說著,枯茗從裙擺上撕下一條布條,在他傷口的上端扎緊,以減緩蛇毒的蔓延,然后扶著阿南慢慢向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只是他們忘記了在山林行走應有的一個常識——有時明明已經清晰地聽到了水聲,但實際上他們距離水源還是很遠的。

“阿南。你的臉色很不好。不要嚇我。”枯茗見他面色有些發白,擔憂地輕聲問道。

“阿南,阿南,你好像全身都濕透了。”

“阿茗……我沒事。”枯茗說了幾句,阿南才無力地小聲回一句,力氣好像被抽干了一樣,意識也越來越不清晰。

“啊……”枯茗一腳踩空,跌下崖壁,下意識地發出了驚恐的叫聲,順帶把阿南也扯了下去。她雙手下意識地護住阿南的頭部,卻將自己細嫩的雙手裸露在外。

地面上的雜草在春雨的滋養下瘋長,掩蓋了原來的斷裂面。枯茗不熟悉這一帶的地形,也沒多加留意,才致一腳踩空,落下了一個足有十米深的斷層。

腳好像扭傷了,枯茗轉了轉腳踝,鉆心的疼。懷里的阿南開始渾身發燙,并伴隨著不清醒地囈語。

“阿南,醒醒,不能睡。”睡著了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枯茗用冰冷的小手拍著阿南火熱的臉頰,企圖消磨他的睡意,淚開始不自覺地往下流。

“我好困啊,阿茗,就讓我睡一會吧。”阿南吃力地抬起手掌替枯茗擦去眼角的淚花,卻不想讓她的淚水更加洶涌,“乖阿茗,不哭啦,我就睡一會兒,不會死的。”

看著阿南上升的倦意,枯茗頭一次覺得無助的可怕。下落的時候,雜草鋒利的邊緣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了道道血痕,只要一用勁,就會扯開傷口,她可以咬住下唇強忍著疼痛。可無助的感覺卻像洪水猛獸一樣在她心底蔓延。

“有沒有人啊?救命啊……蘭吟,你在哪里?叔父……”枯茗的哭喊到最后卻成了低泣。這里少有人走,她明白就算叫破了喉嚨,也是徒勞,可是為了阿南,她不想放棄。

枯茗抬頭望了望崖壁,大約有幾個她那么高。因為林子茂密,陽光無法直射,崖壁上的水汽還未干透。綿軟的土壤,只要枯茗用力一攀,就松動了,紅色的泥土全沾在她的手掌上。再加上是斷層的緣故,崖壁很是陡峭,也沒有太多可以依附的地方。

想起幾次翻墻偷溜的經歷,枯茗決定如法炮制。望了一眼昏睡在角落的阿南,心里明白:她或許可以等到蘭吟和叔父他們找到這里,但是阿南卻是如何也拖不起。她必須試一試。

低頭幫阿南松了松手臂上的布條,再把它綁高一點。枯茗脫掉了她和阿南的外衣,借用牙齒和手力,將它們撕成足夠寬的布條。三月的建康,仍有些抹不去的寒意,更何況是在高山的老林里。看似溫潤的春風,侵襲著只著一件單衣的她,令她不由一顫。

確認布條已經扎緊,枯茗又在上頭綁了一塊大石頭。幸好,環視了周圍,還有一根較粗的木棒可供利用,她也把它系在了布條的同一頭。

傾注了全身的力氣,枯茗將石塊狠狠地擲出。因為力道不夠,石塊在碰到崖壁后,反射性地彈了回來,重重地打在了枯茗的右臂上,散成了數小塊。盡管右臂有些紅腫,她也不敢遲疑,又在崖底找了塊稍小的石塊固定,繼續拋擲。可好像石塊也和她做對一樣,每每當它們快要被扔上地面時,都會滑回。這讓枯茗很是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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