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一些無法釋懷的事情,再堅強的人也會感到恐懼。心理學家認為恐懼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情緒,一種有機體企圖擺脫、逃避某種情景而又無能為力的情緒體驗。
周易寒站在學校后面高高的山坡上,看著落在乞丐頭部附近的水壺,他猶豫著。風吹動荒草的沙沙聲似乎在警告他快點離開,乞丐臟兮兮的頭發和佝僂的身軀一動不動的伏在那里,像是隨時躍起襲擊他的猛獸。
移動著緩慢的腳步,年幼的周易寒滑下了土坡,他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心臟卻撲騰撲騰的亂跳,好像要從嘴里蹦出來!近了,近了,水壺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他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從水壺轉移到了乞丐的手上,那雙臟兮兮的手皮膚松軟,青筋暴露,他害怕了。害怕突然間自己被這雙手抓住,然后狠狠的掐著脖子,他無法想象自己面對一張可怕的臉。
腳下一滑,周易寒從土坡上像只皮球一樣的滾了下來,壓在了乞丐的身上。
當緊閉的雙眼睜開時,周易寒看到的是一個死去多日的人。一個人再無知,面對死亡總是有感覺的。乞丐的面部已經開始腐爛,蠅蛆滋生,在眼口鼻處的潰爛正對著周易寒的眼睛。突然,乞丐的雙手緊緊的掐住了周易寒的脖子!睜開了已經腐爛的眼球,死死地盯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周易寒,他只剩下牙齒的下巴猛的咬向了周易寒的脖子!
周易寒猛的坐了起來,頭撞在了上鋪的床板,疼痛讓他清醒了。原來是夢!周易寒長處了一口氣,而上面午睡的王小兵被嚇了一跳,以為有緊急任務。
“周隊,怎么了?”
“沒事,沒事。”
周易寒翻身起來,這個夢,他已經做了很多年。但每次,都是逃不開掉下去的命運。
同一天,江都市又出現兩例死亡時間。
這兩個人都是死在了醫院里,或許醫院里出現很正常,但這兩個人的死仍然引起了老趙的注意。
案例一:張某,死者生前是欣欣家園小區的保安,一禮拜前被狗咬過,當時已經注射了狂犬疫苗,傷口也經過了正常的消毒處理,卻在不久后出現了高燒、抽搐的現象,最后不治身亡。
案例二:肖某,女性,死者生前為江都大學地質學院的清潔工人,一天前被人發現昏倒在女衛生間,送到醫院初步檢查沒有任何病癥,值班醫生懷疑是勞累過度,全身沒有發現任何傷口、沒有中毒跡象,當晚留院觀察時猝死。
周易寒接到老趙的電話,趕緊趕到了江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聽完了老趙的介紹,也是眉頭緊鎖。事情發生的太快太蹊蹺,難道說江都市來了一個特大的犯罪團伙不成?周易寒回憶起自己老爸當初講過,解放初期,就有一股從外流竄到江都地區的殺人犯,為了“擺威風、立堂口”,不擇手段的殺害了當時的幾家社會名流。時隔多年,難道是當年的事情重演?但是,最近死亡的人都是普通人,連有錢都算不上,這些人會動他們嗎?
“小周,想什么呢?”老趙問“沒什么,趙老師,麻煩你把尸檢報告給我一份。”
江都一共就一百來萬人口,經過媒體宣傳渲染,發生在欣欣家園的命案立刻成了街頭巷尾人們討論的重點。
周易寒剛回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市長辦公室的人叫走了。到了市政府辦公樓一看,幾個主要的當家人都到了。
周易寒找了個后面的位置坐了下來,看到局長正在和領導匯報情況,自己就閉上眼睛打起盹來。恍恍惚惚的夢見一點東西,就被人拍醒了。抬頭一看,局長正用力的敲自己的頭。
“哎呦——”周易寒趕緊撤了一下。
“好小子,偷懶也不分時候”局長假裝生氣的說。“快匯報一下情況!”
“您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周易寒揉了揉腦袋,起身走到會議室的前面。
幾個市里的當家人一言不發的聽完了周易寒的匯報,先是漫不經心,隨著周易寒一步一步的深入案情,也漸漸的認識到這個案子不一般。特別是聽到周易寒講到當事人是如何被害的時候,都瞪大了眼睛。
“周隊長,打斷你一下……”市長從寬大的靠背椅上坐了起來,挪動著同樣寬大的身軀,走到了他的面前。“大家都知道,江都市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既沒有大的廠區、種植業、也沒有加工等其他財政收入,每年我們的主要收入依靠的就是旅游和第三產業,這件案子給我市造成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今天好幾家省城的媒體打電話到宣傳部詢問這件事情,當地的幾家媒體也爭先報道,局面很被動。對于公安部門,我只要求盡快破案,不要被媒體抓住不放。”
市長的話一說完,全體都沉默了。
這件案子,實在很棘手。
開完會,周易寒沒有馬上回到刑警隊,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苦苦思索。江都的地勢屬于典型的丘陵地帶,高低起伏,公園依勢而建,蜿蜒彎曲的石階上長滿了蒲公英,這種植物在江都很少,只有在人工綠化帶才能見到,而且普遍長的不好。或許是因為地質原因,或是水土原因,周易寒在外地見到的蒲公英都是漂亮,成熟后的蒲公英是白色的小傘,而這里的蒲公英的顏色有一點灰的色澤。
走出江都,就是一條灰色的山脈,從衛星地圖上看去,像是一個扁扁的鯉魚。而江州就在這條魚的嘴上,江州的背后,就是一條長江支流:沱江。一些迷信的說法是,鯉魚躍龍門,嘴里含著江都這顆珠子。
此時的周易寒,思維被一種奇怪的東西召喚著。他抬頭看了看遠處蒼茫的山脈,像是隨時會活動的生物。對于那條山脈,周易寒并不陌生,他從小就在那片蒼茫的大山之中度過,后來隨著父親工作變動,上學,工作才逐漸定居在江都市。想到這里,他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想起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山區生活的時候的鄰居。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嫁人了?大概有十年沒回去了吧!
周易寒把手插在褲兜里,起身回去,感到手心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