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不想面對的終究還是來了。
她三點多鐘就起床了,天還是黑漆漆的,絲毫不見一絲曙光,她盡量動作很小不吵醒伍琪。可當她拉開洗手間門的時候,“吱嘎”一聲發出的聲音還是讓伍琪醒了過來。
她用手搓了搓惺忪的眼睛,發出迷糊中軟軟的聲音:“恩……安放,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我要和我們團的人一起看日出,你先睡吧。”安放柔聲說道。
伍琪聽到這,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帶著責怪的語氣說:“看日出?多浪漫的事,你居然不叫著我。”
安放看著伍琪已經絲毫沒有睡意的樣子,嘆了口氣:“好吧。”
四點多的時候,她們兩個到了天臺,卻是最晚到的,其余的人都已經齊了,以及時新辰。
兩個小姑娘正嘰嘰喳喳的圍在時新辰身邊,一個那樣冷峻的男人,冷酷的不發一語,他就靜靜地在朦朧的黑暗中站在那里,面容完美,雙眸淡然,舉手投足,都像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時新辰瞥了一眼剛來的安放,不為所動。
此時天已經亮了,露出湛藍的天,清晨的空氣沖擊著安放,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頓時清醒不少。她也看到了時新辰,以及他臉上很明顯的黑眼圈。
安放向他們打了招呼。順便介紹了一下伍琪。
伍琪跑過去向時新辰打招呼的時候,安放故意躲的遠遠的,絲毫不在意時新辰投過來的視線。
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過去,在任何一個時刻,安放都承受著時新辰的目光,身上都像萬千蟲蟻在啃咬吞噬一樣。
天漸漸破曉,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這時,萬籟懼寂,突然有了一聲鳥叫,劃破了這寂靜。一會兒,東方天際浮起一片魚肚白,大地也漸漸地光亮了起來。
何丹突然指著前方,喊了一句:“啊,要來了要來了!”
寧凱笑著拍了一下她的頭:“要來什么啊。”
“日出啊!
她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天空,果不其然,原本淺藍的天空被涂上了一層紅,在白茫茫的晨霧中燦爛無比,隨后一輪朝陽在眾人的期盼中漸漸浮了出來。
在LS,安放覺得,這是她見過中最令人激動的景色。
“我以后要年薪一百萬!”寧凱忽然朝遠處喊了出來,雄厚的屬于青少年的力量爆發出來,讓專屬他的聲音回蕩在清晨的空氣里兩次。
“我要出唱片!”
“我要留在上海!”
……
隨后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們都爭相喊了出來,聲音大的驚人,安放感受到他們散發出來逼人的青春氣息,怔住了。
伍琪拉著她,嚷嚷著也要安放喊,安放張了張嘴,卻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不知道什么時候時新辰到了她的旁邊,沉默地看著她,隨后冷冷地說:“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當初許文諾沒有拋棄你,你也可以像他們那樣?”
一針見血。
安放的眼睛里盛放著巨大的痛苦:“時新辰,你非要這么折磨我嗎?”
時新辰一笑:“是。”
……
其實時新辰說的,一點也沒錯,她當時就是在想,如果當初許文諾不離開她的話,是不是也會像現在的寧凱和何丹他們四個一樣,盡情地揮霍和釋放每一個人都會擁有的青春。
可她的青春,還未開始,就已結束。
對于過去,安放最不想忘記的,便是許文諾在六月的草地上,對著滿天星辰的夜空信誓旦旦許下諾言的樣子,帥的一塌糊涂。即使后來這海誓山盟變得支離破碎,狠狠的刺痛了安放,她也不想忘記,因為,那是她一生中最溫柔的一個夜晚。
那一年杜菲菲十六歲,許文諾十八歲,面臨高考,以他的成績全國最好的大學不在話下,可畢竟出生于商業世家,他需要得到更好并且最專一的教育,許父希望把他送去美國,專修金融學位。
那天杜菲菲時時不見許文諾來她家中找她,她嚷嚷著要去找許文諾的時候,杜菲菲的母親攔不住她,只好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杜菲菲大聲哭鬧著掙脫父母,不顧一切的沖到許家,卻正好撞見低著頭跪在許父面前的許文諾。許父面露怒色,厲聲訓斥他:“你跟菲菲在一起我們都不反對,可我不準你為了他三年都呆在廈門!”
杜菲菲跑到許文諾旁邊,“撲通”一聲跪下,許文諾側過頭吃驚地看著杜菲菲。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她怎么就來了。
許父連忙要拉起杜菲菲,可她就是倔得不肯起來,大聲望著許父說:“如果伯父不同意,我就跪著不起來。”她的眼睛里有著倔強的光芒,儼然一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樣子。
許父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最后許菲菲還是起來了,許父終究拗不過他們,妥協了。
那天晚上杜菲菲在許家吃了晚飯,在飯桌上許文諾一個勁地給她夾菜,杜菲菲笑得像個孩子。許文諾陪她散步回家的時候,走著走著就把她帶走到了公園里的草地上。
那晚星星格外多,燈下的光輝顯得微不足道,初夏的涼風習習,空氣中散發著專屬于夏天的氣息。
他們一起坐在露珠晶瑩的草地上,十八歲的許文諾牽起十六歲杜菲菲的手,眼睛像是閃爍著萬千星光,他堅定地凝視著他,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會離開她。
杜菲菲輕輕地點點頭,赧然地紅了臉頰,說好。
許文諾的手輕輕磨砂著杜菲菲的臉頰,隨后緩緩低下頭,輕柔地用薄涼如水的唇吻著杜菲菲如翼的睫毛,小巧筆直的鼻子,最后,溫柔地覆上了她軟軟的唇,輕柔的像水,就好像生怕不小心傷了她一樣。
杜菲菲的心臟突突地跳,就像是要蹦出來一樣,然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冗長并且甜蜜的初吻,就像,她身后的即將到來的夏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