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草（《賦得古原草送別》^①［節選］）

【唐】白居易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注釋】

①賦得：古代士子應試時所作的命題詩。因為詩題選取已有的成句，所以題目中冠以“賦得”二字。

【解說】

白居易是唐朝的大詩人，他有姓、有名、有字、有號。“白”是姓，“居易”是名，“樂天”是字。白居易晚年居住在洛陽的香山，一心向佛，于是給自己起了一個號叫“香山居士”。他還喜歡喝醉酒吟詩，所以又給自己起了個號叫“醉吟先生”。古代文人的號，就相當于今天的網名，用來標榜自己的個性。

關于白居易的名字，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白居易年輕的時候想考進士，就去長安把自己詩歌投送給一位達官貴人。那位達官貴人看到“白居易”這三個字時，不禁呵呵一笑：“白居易啊白居易，帝都長安的房價這么高、米價那么貴，居住在京城里可不太容易啊！”等到他看到白居易的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時，大吃一驚，對白居易說：你的詩寫得這么好，住在哪里都不難啊（辛文房《唐才子傳·白居易》）！

這首詩原本的題目是《賦得古原草送別》，是白居易十六歲參加考試時的創作，因為有“賦得”兩個字。另外這首詩課本里只有四句，而原本有八句。如果白居易知道我們刪減了他的詩，并斷章取義，他一定會生氣的。全詩如下：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離離”，青草茂盛的樣子。你看那原野上青草茂盛翠綠，無邊無際。一年之內，在秋天就會枯萎一次，在春天就會茂盛一次，年年歲歲都是如此，原野上的大火怎么可能把它們燒得一干二凈呢？每當春風吹來的時候，小草又會發芽，從泥土里頑強地拱出來。如果只有這四句，我們一定會說：白居易寫這首詩，一定是在贊美野草的生命力吧：你看野草的生命力多么強大！即便被野火燒盡了，也會在來年春天長出新芽。

如果我們這樣理解這首詩，白居易一定會被氣哭的！他一定會對我們說：請看完這首詩的后面四句再來說！后四句寫什么呢？你看那野草的清香，彌漫在送別友人的古道上；明麗翠綠的草色，映襯著荒涼的古城，又要送友人遠去了，那一路濃郁的綠，格外哀傷。

讀到這里，我們就會明白，白居易這首詩的重點，不是在寫野草的精神，而是在寫送別友人的感傷。白居易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并不是在夸贊野草的生命力，而是在告訴大家：野草燒盡了，明年春天還會有。可是我送別的那位朋友呢，有可能一去不返，永遠不會再見面了。這才是這首詩的含義，你讀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