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兩個人是身形長相粗獷的大漢，一個是剛剛調戲她的那個男人，一雙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此時正色迷迷地盯著穹伊，再加上一臉的大胡子，很難讓人有好印象，在他旁邊的那個大漢明顯地正經多了，雖說臉上有一道從額角劃到下頜的刀疤，看起來殺意凜然，但穹伊就是覺得這個人看起來順眼多了，雙腳不自覺地往他所在的那塊地方挪了一步。

“呵，老二，這娘們怕是看上你了，竟然主動往你那兒靠”，大胡子男人沒有放過穹伊那細微的動作，打趣著說道，但眼中分明是狼看到肉那種志在必得的神色。

“我對女人不感興趣。”那個被稱作老二的男人一開口，瞬間讓穹伊對自己這張艷光四射的臉失去了信心。

“敢情你是對男人感興趣”，穹伊忍不住一陣腹誹，低著的頭掩飾掉了臉上無語的神色。

“哈哈哈······老二果然只對刀感興趣，見到這嬌滴滴的美人兒都沒有半點反應，嘖嘖······”大胡子男人一開口便惹得下面的人一陣騷動，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合著。

“老大，看來這娘兒們非你莫屬啊！”

“是啊老大，從此寨子里可又要多一位夫人了。”

“哈哈，老大好福氣。”

“······”

“停，你們這些人憑什么決定我的歸屬，問過我的意見嗎？”穹伊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眉目間是淡淡的怒氣。

清脆的女聲顯得尤為突兀，以致于竟讓這些人安靜了半晌。

“呵，口氣倒是不小。”開口的人是少言寡語的老二，在他看來，穹伊根本是自不量力。

看出了老二的輕蔑，穹伊不禁冷嗤一聲，瞇起的杏眸不善地看向他，“大家彼此彼此。”

“這娘兒們性子還挺烈，對老子的口味，老子要定你了。”大胡子男人猖狂地笑著，策馬朝著穹伊沖過來，企圖將她攬上馬，被她側身躲開了。

周圍都是看好戲的人，看著就讓人火大。

正準備出手給那個囂張的男人一個教訓，五指成掌還未抬起便感覺到身側一股勁風拂過，身材粗獷的大胡子男人輕易地就被掀翻在地，一口鮮血噴出，捂著胸口哼哼唧唧地叫著。

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杰作。

一身純黑的錦緞，墨發飛揚，手執長劍立于人群之中，單看背影，穹伊就能感覺到這人不俗，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濃烈的殺氣。

“多謝閣下相救”，穹伊走上前去，微微欠身。

“不必。”男人抬手謝絕了她的謝意。

真酷！這時穹伊的第一反應，男人的膚色呈小麥色，刀削般的輪廓勾勒出了一張俊逸的臉，穹伊只覺得雖比不上瑖機那個妖孽，但尋常人中也算是拔尖的了，至少在這群土匪中看起來特別養眼。

然而，最讓她驚訝的是男人死水一般的眸子，波瀾不驚，沒有半分感情色彩。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并不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主。

穹伊正要說什么，卻見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爬起來了，“小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你不想活了！”

穹伊直叫這看不清形式的山寨大當家給驚掉了眼珠子，他難道不記得自己剛才被人一巴掌扇到地上的事情了嗎？

大胡子男人一開口，圍著二人的一干小弟瞬間就抄起了家伙，很有大干一場的架勢。

穹伊剛想開導開導他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但她顯然低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直接，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便結束了那個大胡子男人的生命。

不得不承認，他的劍很快，只看大胡子男人的身體仍然維持生前的姿勢片刻之后才倒下就知道了，穹伊甚至覺得自己也只能堪堪擋下罷了。

“還有誰想死？”男人開口，聲音清冷如泉，說出的話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在見識了他的恐怖身手之后，沒有誰會不要命地去挑釁他。

他很黑暗，但不嗜殺。

那個刀疤男人將手中舉起的刀暗暗放下，他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個男人，他惹不起。看了一眼大胡子男人的尸體，終于咬牙一聲令下：“撤！”

穹伊知道這聲“撤”里飽含了多少不甘，但弱肉強食，這個世界的規則本就是如此。

待到這些人一哄而散，穹伊終于有機會同眼前這個冷酷的男人搭話了。

可事實卻是男人走得太快，穹伊連片衣角都沒沾上。

“喂！你就不能等等我嗎？我一天沒休息了！”穹伊索性直接蹲在地上，一副你不回來我就不走了的樣子。

等了半晌，直到走在前面的男人終于發現她是認真的然后折身回來，黑色的靴子出現在正蹲在地上畫圈圈的穹伊眼底，一句話更像是從鼻子里發出來的：“女人，真是麻煩！”

穹伊怒了，又不是她求著他救她，求著他帶著她，他憑什么一副趾高氣昂讓她跟上他腳步的欠揍樣。

“哼，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來的”，穹伊上下打量他，語氣里的嘲諷十分明顯，“你這樣的，叫找虐。”

男人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嗆了一下，誰能告訴他眼前這個女人憑什么這么囂張，要是沒有他，她可是早就成了那群山賊的盤中餐了，雖然他并不奢望她的感激，但這樣對待恩人的態度真的對嗎？

“既然精神這么好，那就趕緊跟上來”，雖然的確對這個女人很不滿，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發現男人抬腳準備離開，穹伊情急之下就像抓住他的衣角，奈何他動作太快，穹伊一不小心扯到了他的腰帶，并且這根看似韌性十足的腰帶居然在兩方用力的情況下“唰”的一下被扯下來了。

看著在手中飄蕩的腰帶，穹伊的臉一直紅到脖子根，甚至她一點都不想抬頭面對男人那張臉，不用想都知道多黑。

還好她反應快，立即就將手中的腰帶遞上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理論上該是他看在她勇于認錯的份上，不計較她這小小女子的無心之失，然而她顯然高估了他心眼的大小，并且，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個行動派。

半晌沒有動靜，穹伊抬眼偷偷看了一下，黑色的錦袍被風揚起，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他僵在原地，只有不停抽搐的嘴角和臉上不停轉換的各種顏色昭示著他此時的詫異與怒火。

男人沒有接腰帶，修長的手指直接掐住了穹伊的脖子，將她托起抵在身側的樹干之上，不費吹灰之力。

穹伊艱難地掰著他的手指，呼吸漸漸變得微弱，但眼中倔強的光卻沒有減弱半點，在黑夜之中也異常明亮。

“······你···不是···來救我的嗎？”一句話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周身翻騰起的殺意，若是不能將他喚醒，她便只有與他一戰了。

這句話還是有效的，男人如一汪死水的臉上有了一絲松動，手漸漸松開，最終嫌惡地一把將她扔在地上，久違的空氣一下灌入穹伊大張著的口中，嗆得她連連咳嗽。

她賭對了，這個男人的到來別有目的，并且有一顆死忠的心。

“你倒是聰明”，男人一邊扎緊腰帶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穹伊。

“咳咳······”一陣高過一陣的咳嗽聲是穹伊的回應，她抬手看了看掌心里的血絲，喃喃道：“果然還是不行么？”語氣里七分自嘲，三分無奈。

男人不明所以，但見穹伊這副難受的樣子她又覺得很奇怪，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語氣里染上了一絲焦急：“你怎么了？”

緩過一口氣的穹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向男人時嘴角帶了一分輕笑，她怎么會放過他眉宇間淡淡的急躁。這個人狠歸狠，只要不惹到他，還是挺可愛的。

“咳疾犯了，老毛病了。”

她的咳疾在她拜師學藝之后明明是一日好過一日，但始終不能根治，平日里雖不常犯，但遇到窒息的時候卻會劇烈地牽動，剛才便是短暫的窒息引發了她的咳疾。

“你怎么樣？”，男人的聲音很輕，語氣里的那絲關心顯得極不自然，一副自以為酷酷拽拽的樣子真讓人感覺欠揍。

這個男人的別扭讓穹伊覺得好笑，經過這些時候的相處，穹伊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形容這個男人只有一個字——裝，而且旁人還說不得，因為他似乎脾氣不太好。

“不關你的事。”

“若不是我，你也不會牽動舊疾”，他很清楚這個女人趕了一天的路都沒有半分異樣，若不是因為他，怕是也不會發作吧。

“是我自找的不是嗎？”她望向他那坦然的目光無聲的昭示著她的倔強。

穹伊沒有告訴他的是，若是沒有師父，她本活不到這個年歲，如今雖然發作的少了，但在沒有根治之前，每發作一次都是在消耗她的生命。

但有些事就是無法強求的，她很久以前就釋懷了，雖不知道剩下的生命還有多少，但能得這十八年的平安，她已經很知足了，只是如今大仇未報，她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