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變了天啦！曾經的王侯將相都他媽塵歸塵土歸土啦！這個世道只會看誰的拳頭硬！誰的拳頭硬，誰說話！”塞班埋著頭，拿著鋤頭懶散地鋤著地。

“你的拳頭夠硬嗎？”艾文頂著太陽，頭也不抬地問著，他十分討厭塞班的埋怨，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個人說說話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不硬！拳頭硬的都在上游等著吃飯呢！你說他們那些吃肉的是不是這有毛病？”塞班停下手上的工作，指了指頭，“是不是閑出屁來了要打仗！現在好了吧，死了八成的人，倒也算是‘核平’了吧！”

艾文沒說話，只是埋著頭繼續鋤著地，塞班見他這個樣子，也知趣地沒再多嘴。

公元2083年，第四次世界大戰打響，這場戰爭結束得飛快，對于幸存者來說，僅僅三天而已，世界就冷清了，戰后統計，八成的人類死亡，現代設施受殘余電磁影響，全部報廢，倒是前幾代設施得以留存，新興農作物也都可以繼續使用，也就是說，這場戰爭把人類社會打倒退了幾十年。

而幾十年前的武器，自然就是老式槍械了。殘存的軍隊四處搜索著幸存者，在水草肥美的地方建立了聚居地，軍隊自然成了統治階級，而那些有知識，有關系的人被稱為平民，用更古老的“地主”來稱呼他們或許更為合適，他們擁有田地，然后就是貧民，他們是近乎免費的勞動力，他們負責給地主耕田，收糧食，酬勞只夠維持自己不至于餓死的程度，剩下的糧食，地主留四分，六分上繳軍隊。

其他的地方艾文不清楚，但是在這個名為永固區的牢籠里，利益就是這樣分配的。

艾文于2087年被收編至貧民窟，那年他剛十五，至今已有三個年頭，他在貧民窟唯一的伙伴就是這個皮膚黝黑的瘦高個塞班。

盡管此時已是深秋十月份，但是新興農作物可以無視季節變化，僅一個月就可以收成，再加上優質的肥料和高效的水循環系統，這一片地方足夠養活十代人了。

“糧食又少了！還叫不叫人活了！”塞班回到他們的簡易木頭房里，氣憤地說道，“之前給的大米最起碼可以讓我吃上幾天沒過碗底的稀飯！現在就這么一點！他們簡直是畜生！”

艾文緊盯著自己的米袋，要不是他親眼看著地主往自己的米袋里放了大米，他甚至以為自己提著一個空蕩蕩的米袋。

“我們都他媽餓成什么樣了？皮包骨！這群畜生已經不把我們當人看了！”塞班將大米狠狠地扔進鍋里，不小心掉落了幾顆大米，“臥槽！這可不能浪費啊！”塞班心疼地將大米從泥巴地里撿起來，在比泥巴地還要臟的衣服上蹭了幾下，然后放進鍋里。

艾文將自己的大米也扔進鍋里，“就這么點米我們湊活著吃吧，還可以省一點煤氣。”

他們二人住在一間房子里，相互扶持著。

突然間大門被踹開，走進來一個人高馬大，滿臉紅光的軍人，他們是日常檢查違禁品的巡邏員，屬于軍閥階級，他一進門就扯開嗓子吼道：“全部跪在地上！雙手抱頭！”手里的皮鞭耍的噼啪響。

艾文和塞班早就習慣了他們的作風，在巡邏員話還沒說完之前就已經雙手抱頭跪下去了。

“嗯，還不錯！覺悟挺高哈！”巡邏員看著家徒四壁的房間，徑直走向了米缸，“兩個窮鬼！活該一輩子翻不了身！”說完巡邏員踹了他們一人一腳，將他們踹翻在地之后揚長而去。

艾文黑著臉站了起來，塞班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起來繼續看著鍋里。

“砰！”巡邏員踹開了隔壁的房門，隨后里面傳來了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塞班全當沒聽見，縫起了褲子，畢竟如果想太多的話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三分鐘后，聲音停止了，塞班繼續縫補著褲子。

艾文失眠了，他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眠一次，每次失眠，他都會出去走走，這次也不例外。

艾文一個人走在極其危險的貧民窟里，這里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失蹤，但是艾文并不在意，他覺得死了也好，總比或者強，但是真讓他自殺，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這時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艾文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捂住了嘴巴，然后被拖進了一間房子里。

“閉嘴！我知道你叫艾文，住在那間木頭房子里！你最好老老實實聽我們的話，要不然……”一把槍悄然抵住了艾文的額頭，“明白了嗎？”

“嗯！”艾文點點頭。

“乖！我們要你做的很簡單！”說完，艾文的手里就多了一把手槍。

“嗯？”艾文的嘴被捂著無法說話，只能這樣來表達疑惑。

“別多嘴！你要做的就是保管好這把手槍！里面有六發子彈，現在是十月十號，我們會在二十七號晚上去你家里要回這把手槍，我不希望這把槍里少一發子彈！你也不要想著逃跑，你要相信，我有能力把你給揪出來！聽明白了嗎？”

“嗯。”艾文點點頭。

“好孩子！你回去吧。”說完，艾文就被推出了房間，大門隨即關閉。

艾文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家里，他關上房門，驚魂未定。

塞班被動靜所驚醒，“你怎么回事？做噩夢了？以后還是別做夢了，太消耗能量了。”塞班有氣無力地說道。

艾文咽了一口口水，說道：“我說我有一把槍，你信嗎？”

“啥呀？我也有一把槍！”塞班打著哈哈說道。

“不是！我是說，真槍！”艾文緊張又興奮地說著。

塞班終于清醒過來，“真槍？誰給你的？”塞班摸黑穿上了衣服。

“不知道，他們讓我好好保管這把槍，要不然的話，我們就死定了。”

“走！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們必須要把這把槍埋起來，槍可是違禁品中的違禁品啊！要是被巡邏員發現，我們就死定了！”說著，塞班就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艾文趕緊跟了上去，他知道這把槍是個燙手山芋。

一路上他們都保持著沉默，他們盡可能的使自己的腳步變得輕盈，約半個小時后，他們來到了貧民窟的邊緣地界。

塞班挖了一個一人深的大坑，艾文把槍扔了進入，隨后兩人將槍埋好，塞班做了個記號后又在這片土地上隨意跑了一會后才放心離開。

他們回到了家里，關上門。

“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不知道有什么槍，我也不知道，我們一整晚都在睡覺，哪也沒去，知道了嗎？”平時輕浮的塞班此刻看上去靠譜極了。

“我不知道，我們一直都在睡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艾文知道這件事情十分致命，他們必須串通好才能免于一死。

第二天一早，巡邏員就踹開了大門，他們被押著出來，艾文看見路上跪滿了貧民，軍閥們騎著馬來回巡視。

“不是吧？”艾文小聲說著。

“沒事的。”塞班安慰道。

“閉嘴！”昨天的巡邏員大吼一聲，將他們兩個踹到在地。

塞班諂笑著，連忙又跪在了地上，艾文則死死地盯著巡邏員。

“喲呵！你還敢看我！賤民！找死！”巡邏員說著就揮舞著皮鞭要去抽艾文。

“哎哎哎哎大爺，大爺！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們這些賤民較勁啊！他還只是個孩子！不懂事！艾文！快跟巡邏員大爺道歉！”塞班急忙說道。

艾文緊盯著巡邏員，緩緩地說：“對不起！”

“啪！啪！啪！”

巡邏員三鞭子落在了塞班的頭上，“你想逞英雄？成全你！”隨后啐了一口痰，趾高氣揚地走開了。

這里的動作并沒有引起重視，因為其他的地方比這里更亂。半個小時后，貧民窟終于安靜下來，軍閥們在貧民窟的各處喊道：“昨日我們搗毀了一處叛軍的窩點！然而在檢點槍支時發現少了一部分的武器！據線人透露，叛軍于昨夜逃到了貧民窟！如有人發現了槍支彈藥！立即匯報！我們將會懸賞一公頃良田作為獎勵！”

這番話在貧民窟里掀起巨浪，一公頃良田！這意味著可以當上地主了！

“我舉報！昨天夜里艾文和塞班跑到貧民窟的邊界了！他們可能就是去埋藏槍支了！”突然有個人站起來興奮地喊道。

艾文的腦袋轟地一聲變成了空白，他不知所措地看著同樣震驚不已的塞班，絕望地低下了頭。

那個巡邏員一聽，立刻帶著人將他們倆押上前，來到了一個騎著馬的軍閥身邊，他可能就是他們的領隊。

“說！你們藏在哪了！”巡邏員的鞭子不斷地落在他們身上，“我早就開始懷疑他們了！果不其然，他們就是有貓膩！”

“那你早干嘛去了？”馬上的軍閥不屑地問著。

巡邏員見馬屁沒有拍好，只好諂笑著將怒氣發泄在艾文和塞班身上。

“冤枉啊大人！我們是無辜的啊！我們昨天夜里只是在睡覺而已！我們哪里都沒有去啊！”艾文突然撕心裂肺地喊道，“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既然那個人說他看見了，那就讓他帶著你們去找吧！我們也跟著去，到時候就知道誰是清白的了！”

塞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雖然不知道艾文在搞什么名堂，卻也只好跟著他來，“就是啊！大人！我們只是一介草民，哪里來的膽子去搞槍啊！但時候我們要是無辜的！您可得替我們做主啊！”

“聒噪！你還敢提要求？”巡邏員說完又是一鞭子打了上去。

“好！那我就跟著你們去看看，到時候你們要真是無辜的，我自然會替你們做主！但要是真發現了槍！哼！憲兵隊！出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