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國新也走了出來，在佘煜偉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場面短時間有些尷尬，袁國新看到茶幾上空空的，這才想起茶具剛才都被自己扔掉了，連忙又站了起身來，走進里面的那間房，從里面拿出一套茶壺出來，一邊往茶壺里灌水一邊望著佘煜偉，似乎在想找一個話題的道，“這套茶具才是正宗的JDZ大師限量版。”

“這才是？”佘煜偉整理了下背包，接住了袁國新的話頭，道，“難道剛才那套不是？”

“那套也是！”袁國新連忙解釋，臉色稍微的有些變化，盡管他相信佘煜偉可能看穿了自己剛才訛了丁傳清兩萬塊錢的雕蟲小技，但自己怎么也不會承認，反正整套茶具都被自己丟了，死無對證，就像一對被抓奸在床的男女，只要還穿著衣服，哪怕只有一條打底褲，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解釋，于是道，“因為這套，是有證的?！闭f著還真從包裝里拿出一套JDZ紫砂壺的鑒定證書出來，放在佘煜偉的面前，道，“這年頭，有證就好辦事?！?

“你小子含沙射影要看我的證件?。　辟莒蟼フf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工作證，放在袁國新前面的茶幾上，重新自我介紹一遍道，“我是BJ大學歷史系的教授，主要研究明朝歷史，我一直比較敢興趣關于袁崇煥袁老先生的那段歷史，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主要原因?！?

“我們這一行，歷來憑的都是眼力，是從來不看證件的。”袁國新知道佘煜偉誤會了，說著看也不看，直接把佘煜偉的工作證重新推回到佘煜偉前面的茶幾上，并從茶柜里拿出一罐從包裝上看應該比較名貴的茶葉出來，一邊把茶葉放進茶壺里一邊介紹道，“這是溈山最好的毛尖，叫春霧，這種茶葉一定要在開春不久，茶葉剛剛冒尖的時候采摘，而且要有春霧的天氣采摘，因為茶葉要保鮮，霧有最好的保鮮效果，并且據說采摘這種茶葉，一定要未婚少女采摘，如果是婦女采摘，就沒有這么好的效果！”袁國新說著拿起茶壺，給佘煜偉傳過去一杯，道，“請！”

佘煜偉并不急著喝，根據他喝茶的習慣，第一壺水都會倒掉，因為大部分人都會覺得茶葉多少有些臟，將第一壺茶水倒掉，就當是洗茶。

袁國新喝完一口茶，低頭見佘煜偉不喝，連忙哈哈一笑，道，“這種茶最貴的就是第一壺，剛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種茶葉是未婚少女采摘的，這種茶葉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少女的第一春，你想想，少女的第一春，怎么能浪費呢？”說著不管佘煜偉，獨自笑了起來。

佘煜偉也笑了笑，說了聲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搞這些東東，我是老頭子了，第幾泡茶都一樣。

袁國新笑了笑，心道你個老頭子肯定都一樣，牙口不好了，就算真的給你個少女的第一春，估計你也咬不動，你就合適喝喝尾茶，淡是淡了點，但是有益于您的身體。當然，這個春霧，也就是所謂的少女第一春肯定是袁國新瞎編的，這茶葉同樣是他從淘寶上買的，十九塊九一大罐，雙十一做活動，還買一罐送一罐。他之所以這樣做，還不是因為他此刻關心的，肯定是那兩萬塊錢交易的事情，而且時間也不早了，得想辦法速戰速決。

這種事情袁國新干過不知道多少次，他專門在網上找那種銷量不多但是包裝精美的茶葉、紅酒啥的，有客戶來的時候他就拿出來，還神秘兮兮的編一個故事，有客戶覺得喝了你這么好的茶，這么好的紅酒，不給你做點生意不好意思，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情生意吧，但在袁國新這里，這人情怎么都能看得出點脅迫的意思來。

喝過茶，袁國新一本正經的望著佘煜偉，趁熱打鐵的道：“佘教授，我剛才也說了，我這個袁崇煥第十八代的世孫，肯定也就是冒牌的，我們做古玩的嘛，冒充冒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佘教授不必當真，剛才有些行為，可能讓佘教授見笑了，小弟今天我遇到了個難題，急需要兩萬塊錢急用，我店里佘教授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寶貝，有喜歡的，佘教授盡管帶走，我不計成本，如果沒有，我就不挽留你了，這茶葉你要是喜歡，我給你包點回去，你我能在茫茫人海中認識，也是一種緣分?！痹瑖抡f著，站起身來去打包茶葉，老婆程艷茹已經在催自己回家了，那兩萬塊錢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如果佘煜偉看不上他的古玩，那就只好另想辦法了，但無論想什么辦法，都得先把這個老頭子趕走才行。

“佛家有一句話，有即是無，無即是有，我年輕的時候，以為這是一句屁話，現在年紀大了，倒是懂了。”佘煜偉似乎也聽懂了袁國新的意思，從背包里拿出兩疊百元大鈔出來，應該就是他剛才背包里翻出來的，他把錢放到袁國新旁邊的茶幾上，“袁兄店里的寶物現在沒有我看得上上，并不代表以后沒有，以后有我佘某人看得上的，并不代表我佘某人能夠帶得走?！?

“那這兩萬塊錢是定金嗎？”看到佘煜偉拿出來的這兩萬元，袁國新眼前頓時一亮，心里暗喜，看樣子這少女第一春還是蠻得老爺子歡心的，但他顯然被佘煜偉繞暈了，他望著那兩萬塊錢，收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疑惑的望著佘煜偉，心想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不會真的要我給你去找個還有第一春的少女吧？只有那種交易，才是看得上，但不帶走，當然也有帶走過*夜的，只是價格貴點，你要錢多，包月包年都行。但我袁國新開的是古玩店，不是皮*條店啊，再說這個佘煜偉，也不像有那方面的愛好啊，于是趕緊問道，“這看得上，又帶不走是什么意思，如果有好寶貝你看得上又不帶走，又干嘛給我定金呢？”

“一個人的價值，不是因為他擁有多少價值，而是創造了多少價值。”佘煜偉說著拿過袁國新身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一口飲盡，道，“就像現在肺炎下的口罩，價格飆升，一個工廠生產了一萬個口罩，按照每個十元的價值計算，那他工廠里的工人，就創造了十萬的價值，但是如果這些口罩，被某個人一次性買了，囤積在家里，那這批口罩的價值為零。”

“您是在給我上課嗎？”袁國新心里想也是，最近肺炎嚴重，口罩這種產品很多藥店都缺貨買不到，但越是買不到，有些人就越要買，家里有了還要去想方設法買，前幾天還有人在微信群里炫耀，說自己囤積了幾千個，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想的，過段時間疫情過去了，你囤積的口罩還真的一文不值了，甚至還產生了負面的價值，因為你囤積口罩，別人就買不到，就會給國家的抗疫情工作帶來影響，給別人的出行帶來了不便。

“對不起，可能我上課上習慣了，喜歡跟學生打一些比方?！辟莒蟼サ溃拔医裉旖o袁兄兩萬的定金，是因為我認定了袁兄你，一定能夠挖掘出更多的價值，而這些價值里，肯定有我佘某人需要的，就算這些價值，有一天我佘某人帶不走，看不到了，但是這些價值他都是存在的，我這兩萬塊錢，也是花的有價值的?！?

“不對?！痹瑖碌?，“為什么別人的是創造價值，到了我袁國新這里，就成為挖掘價值了？”

“哈哈！”佘煜偉道，“袁兄果然心思縝密，這兩個詞語的不同，袁兄都聽出來了，沒錯，價值用在袁兄這里，我覺得用挖掘合適一些，畢竟有些東西的價值，真的要靠挖掘出來，而袁兄，正是去挖掘這些價值最好的人選?！?

“譬如說地下的寶藏對吧？”袁國新畢竟是做古玩生意的，他馬上猜測到了佘煜偉的意圖，這糟老頭子子，果然壞得很，繞老繞去，想要老子去當摸金校尉，套用上面說過的一句話，我袁國新這輩子，當摸金校尉不行，當摸雞校尉還差不多。

“袁兄說的極是，地下的寶藏，只有挖掘出來，才有價值。”佘煜偉顯然沒有看出袁國新臉上的不悅，繼續道，“沒有更多的寶藏被挖掘出來，我們歷史學家就等于無米之炊，歷史是研究什么呢？其實歷史就是研究死人的東西，從死人的東西里，來推斷過去發生的事情，而死人的東西，大多都埋在了地下。我是研究明朝歷史的，我就希望有更多明朝的歷史寶物，呈現在我們的面前，而有些寶物，確實是需要去挖掘的，剛才袁兄說你對明朝歷史也稍微有些研究，不知道袁兄研究過沒有，清朝入關前曾搶劫了一大批寶藏埋在了關外?！?

“清朝？”袁國新一聽也來了興趣，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問道，“搶劫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