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高懸,無星,無云。
無歌覺得一定是哪里搞錯了,這“玲瓏陣”里真尼瑪不是妖待的地方。
她站在尸西村村頭的油菜花田里,抬頭看著不遠處石牌上大大的“尺西村”幾個大字,腳邊不知從哪滾來一個布球,這一切怎么那么似曾相識呢...
無歌呆愣了一下,扭頭轉身撒丫子就跑!
竹子正在離尸西村不遠處的一片小林里小解,尿意正酣,突然眼前一片虛影晃過,大樹后面飛快的竄過去一個東西,他定睛一看,褲子都沒來的急提:“仙童!哎,仙童!”
那人聞聲也不停,跑的急快,都快趕上騰云的速度了。
墨星染正靠著一顆大樹小憩,聞聲長長的羽睫顫了顫:“她出來了嗎?”
竹子臊眉搭眼的往墨星染那邊走:“回來了,但我沒叫住他,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兒。”跑的也忒快了。
樹下的俊美男子輕笑出聲:“出來了就好。”
半晌,墨星染叫醒鳳玨,正準備去找無歌,扭頭一看,不遠處有個人扶著大樹喘的上氣不接下氣,這不是無歌是誰?
就在方才,無歌頭都不敢回一下,氣都沒敢喘一口,沒命似的跑了能有一里地。但她跑著跑著好像聽到有誰叫他“仙童。”,她心想誰跟你“仙童”“地童”的,這時候天王老子叫她也不好使,加足了馬力又是一頓狂奔。
沒跑多遠,仔細一琢磨,能這么叫她的除了墨星染他們還能有誰。這又馬不停蹄,氣喘吁吁的沿路往回跑。
“怎么?有急事?你這腳下功夫不錯啊。”墨星染抱著胳膊好整以暇的看著無歌。
無歌一臉黑線,這墨星染時好時壞,時陰時晴,一會兒調戲她,一會兒舍命救她,這人吃什么長大的,怎么這么扭曲!
無歌不憤,緩過氣兒來,站直了腰,陰陽怪氣的說到:“三皇子,我是有些急事兒,但您也知道,有些事使不上勁兒的時候再急也沒用不是?”殺人不過頭點地,對于一個男人,還有什么比那檔子事兒不行更扎心?哼!
墨星染瞇著眸子,嘴角微斜,戲謔道:“我使不使的上勁,你試過了?”
無歌一張小臉頓時漲的通紅,又羞又氣,她暗暗咬牙,只恨自己沒出息。
不過也不怪她,墨星染這臉,配上這笑,實在要命。
鳳玨顰眉看著身前倆人:“三哥,別鬧了,我們還有正事呢。”鳳玨青蔥般的手指扯了扯墨星染的衣袖,繼而轉向無歌:“對了,仙...怎么稱呼你呢?”
“叫我無歌就行。”無歌瞪了墨星染一眼,氣的別過頭去。
對上墨星染這潑皮無賴,她毫無辦法,你生氣,他眉眼彎彎,你上躥下跳,他好整以暇,整個一猴兒戲,無歌總結了一下,得出經驗,這人克她!
墨星染輕聲咳了一下:“那個,方才你從村子里出來,嚇到了吧。”說罷給竹子使了個眼色。
尸西村確實詭異至極,方一日暮,他眼看那白骨冢儼然又變成了鄉間瓦舍,驚悚萬分。
竹子會意,適時躥上來拉住無歌的衣袖,皺巴著一張小臉:“仙童,你...”
“叫我無歌!”無歌顯然還在氣頭上,心中感嘆,蒼天啊,既生歌,何生染?!
竹子被她吼的一愣,囁嚅著:“無,無歌,你,你吃飯了嗎?”說完,可憐巴巴的望著墨星染。
墨星染扶額望天,心想,大哥,讓你打個岔有這么難嗎?“我們等你一天了。”算了,自己來吧。
無歌回過神來,愣了愣,一天?她在里面不就待了一小會兒嗎?“等了我一天?”
一大一小猛的點頭。
看來這腓牙石里的“滯時空”卻是真正的凝滯了時間,她在里面待了不過須臾片刻,外面卻過了一天。
無歌正琢磨著,身后的鳳玨開了口:“三哥,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盡快與二哥匯合,找到時川公子和朵兒,此陣中危險重重,我們得趕緊想法子出去。”語氣很是凝重。
“我倒想與二哥匯合,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看見我。”墨星染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很復雜。
他深知自己從未被天帝天后真正接納過,他也不是不曾努力,早在六十萬歲時他就已成了萬古天最年少的凌天神,但又有何用呢?換來的不過是天后的處處為難。
他既逃不脫“養子”這個烙印,那不如活的自在灑脫一些。
鳳玨沉默不語,她望著墨星染,眸色很深。
“走吧。”墨星染說。
于是四人順著小路踏著月光一路前行,也沒擇個方向。
子夜,四下太黑,竹子走不動了,幾人決定就地休息,餓著肚子在野地里露宿了一晚。
幾人合衣而睡,為了防止有什么妖獸或奇怪的東西出沒,幾人只好輪流守夜。
后半夜,無歌餓醒了...
她看不遠處的墨星染正抱著雙臂仰頭看天,湊過去:“三皇子好雅興,怎么,看星星頂餓嗎?”
月亮沒了蹤影,漆黑的夜空里只掛著一顆孤星,寂寥無比。
“切,這叫夜觀天象。”墨星染只是覺得那顆孤星很像他...
無歌捂嘴笑了笑:“那三皇子不妨給我也看看?”
“看啥?”
“看相。”
“不用看了。”
“...為啥?”
“你命里缺我。”
少年沖她眨了眨眼,嘴角含笑。
“說正經的,你聽說過腓牙石嗎?”這人始終沒個正形兒,當然無歌在這一點上沒比他好多少。
墨星染救過她兩次命,無歌對他自然還是有幾分信賴的:“我,今天只在里面呆了一會,而且,石頭里有個老頭。”她沒指望墨星染會信她,畢竟誰要是這么跟她說。,她一定勸他去看看腦子...
“哦?”墨星染思索了一下,腓牙石,好熟悉的名字,不禁讓他想起了孩童時期的一遭事。
萬古天有一本叫《古山海異錄》的典籍里記載了一只上古兇獸,名叫獰腓,這兇獸有吞天噬日之能,相傳它的牙能撕碎靈魂。那時他還小,好奇心使然,他拿著書去詢問天帝,誰知天帝竟勃然大怒,將他關了一年的禁閉,并把這本書列為了禁書,鎖在了通天閣里。
那時他不明所以,但現在想來這本書里記載的東西,定是觸及了某些萬古天的秘密,不知這腓牙石與兇獸獰腓有沒有關系...
“腓牙石?不曾聽說過。”墨星染答道。
無歌有些失落的耷拉著肩膀:“那你可知道哪種石頭里能住人?”
墨星染神情有些嚴肅:“我也不曾聽說過哪種石頭里能承載靈魂,我勸你將這石頭妥當保管好,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示人,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切,那還用你說,財不外露我還是知道的。”無歌翻了個白眼,她才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沒看嗎,她現在寧愿餓肚子挨凍,也沒將石頭拿出來不是。
墨星染從懷中掏出了香囊,遞給無歌,笑笑道:“看給你扣的,喏,我后來找到了。”
無歌只見少年嘴角掛著疏淺的笑,卻不知道她進了腓牙石之后,墨星染頂著艷陽在白骨冢里翻了三刻鐘這才找到。
無歌接過香囊,揣到懷里:“謝啦,這本是你的東西,為什么要給我?”
墨星染慢悠悠的靠著樹坐下來,聲音清澈:“你才是最需要它的人。”
無歌不解的望著身側的墨星染,少年不再說話,唇角抿著笑,仰頭望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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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無歌醒來,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發現身上披了一件白袍,她扭頭一看墨星染身上卻只著了一件單衣,無歌起身將白袍蓋在了他身上,墨星染迷蒙的睜開了眼,望著她。
“你醒了?”
此時,鳳玨和竹子也醒了,四人商量了一下該往哪邊走,這次意見卻出奇的統一,四人決定穿過峽谷,去峽谷那邊探個究竟。
今日“玲瓏陣”里的的太陽是打西邊升起來的。
四人并成一排站在山崗上,抬眼望去,滿目蒼翠,山巒此起彼伏,一輪紅日冉冉上升。
“這五十四峰,正是五百萬年前魔族動亂,誅殺的妖魔尸骨堆就而成。”鳳玨冷冷說道,她知道那場動亂的慘烈程度,萬古天又損失了多少精兵強將。
無歌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但她內心毫無波瀾,雖然妖隸屬魔族,但她也沒做過什么惡,相反,天天被別的妖魔追著跑,她要能選,她也不想當個妖啊。
四人輕裝向著峽谷出發。
竹子說尸西村那塊墓碑就在峽谷外的山坡下,硬扯著墨星染要帶他去看。
“就你這方向感,你還能找著那塊碑在哪嗎?”這么多年,墨星染不對竹子的方向感抱任何期望,只要他出門不掉溝兒里,那就是上天保佑了。
竹子小嘴撅的老高:“公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那碑就在那片彼岸花下面。”
你一句我一句,一路吵鬧,竹子竟還真帶他們找到了那塊墓碑。
“可以啊竹子,有長進。”墨星染欣慰不已。
墓碑斜插在山坡下的土坑里,年久失修,也無人祭拜,好在碑上的字跡刻的深,雖然已經缺了一角,卻可以勉強聯系上下文看明白。
意思是,這村的村民喪命于五百萬年前的誅魔大戰里,“身雖死,骨卻歸。”,墓志銘上寫的清楚,立碑人將他們的尸骨帶到了這里,并將他們“化骨為魂,世代為魂奴。”
“竹子,這上面沒寫到魘魔啊?你怎知他們是魘魔的爪牙?”墨星染記得很清楚,當時竹子卻實是說這些村民和那怪物都是魘魔的爪牙。
竹子聳聳肩膀:“是一個穿了紅衣的老婆婆告訴我的。”
“哪來的穿紅衣的老婆婆。”無歌問道。
竹子小手一指山坡上:“那天她就打山坡上下來的啊。”
三人不寒而栗,墨星染給了竹子一個腦勺:“你沒想過那紅衣老婆婆是人是鬼,她說你就信,萬一她存心加害我們,如何是好?”
竹子小手捂著腦袋竄到鳳玨身后:“那人家不是也沒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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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經過山坡,那片曼珠沙華艷麗的詭異,無歌想著那紅衣老婆婆,腳下加快了步伐。
一路無險,無歌本還對那江中巨蟒心有余悸,但這兩回穿過峽谷都沒受到襲擊,只道是萬幸。
無歌幾人匆忙出了峽谷,眼前的景色,卻著實讓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