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歌頑強的生命力讓墨星染很是感動,如此多災多難的一天,難為她了...
他的聲音溫柔如水:“你醒了,沒事吧?”
這話聽著好耳熟,無歌瞇著鳳眸吃力的坐起身來,回想了一下,打入陣以來,前前后后她昏迷了能有三次,不禁嘆氣,這身子骨真尼瑪羸弱。好在幾次遇險都把小命撿回來了,不然她真是做鬼也不會放過綺淵那家伙。
她狹著鳳眸幽幽的望著眼前舍命救她的俊美少年,只見他一臉關心,這讓她更是不解。
墨星染看她半晌不說話,俊臉上寫滿了憂慮:“很嚴重嗎?是不是渾身上下不舒服?”
倒真是被他說中了,無歌確實渾身上下不舒服,只不過不是硬傷,而是被他赤果果的眼神兒盯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過無歌還是知恩圖報的,雖然想不明白為什么這三皇子幾次三番那么維護她,但她還是知道是非曲直,人情冷暖的,畢竟這世上除了綺淵以外,也沒有人這么關心她了。
“我沒事,三皇子,多謝了。”無歌沖他微微一笑,聊表自己的感謝之情,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她一貫的作風都是如此潦草,做妖嘛,快樂至上。
但,這三皇子如此關心她,這是不是意味著她今后能抱上萬古天的“大腿”了?
這么一想,她臉上的微笑愈發擴大,嘴角快扯到耳朵邊兒上了,止不住的“嘿嘿”笑著,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白牙。
墨星染看著無歌笑的有些變了形的臉,實在很有些擔心,這怕不是傷及肺腑那么簡單了,腦子該不是也受了什么重創吧。
“仙童你別強求自己,不行就躺下歇會。”墨星染心想,鳳玨和竹子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鳳玨已經知道她是妖,再暴露了她女扮男裝,屆時怕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那廂無歌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繼而立馬理解了墨星染的良苦用心,很是感動。
無歌一溜煙的爬起身來,忍著痛,蹦跶起來:“我真沒事,生龍活虎的,只不過,啊,頭有點暈...”她一扶額,身子沒了重心一樣,往墨星染懷里倒去...
竹子一個箭步沖上來,兩支小胳膊支住無歌歪斜的身子,嚷嚷道:“公子閃開!當心砸著你”這斷袖之情要不得,他定是不會讓公子越陷越深的。
竹子白糯的小臉上有些狐疑:“不應該啊,除了公子背上被火燒破的傷,還有一些小刀割的皮外傷以外,我們身上其余的傷都消失了啊,怎的仙童你卻沒好嗎?”
無歌瞥了一眼小矮胖子,翻了個白眼,不解風情!趕忙彎下身子,佯裝拍灰,撣著褲腿:“呵呵,我也沒多大事兒,多謝竹子,呵呵...”她扯著嘴角僵硬的笑,天知道她身上怎么還那么疼,她要說有傷,這竹子免不了一通刨根問底,算了,不提也罷...
“唉,我的香囊不見了。”無歌渾身上下撣了一遍,這才發現墨星染給她的香囊不見了,有些著急,定是方才慌亂中掉了出來。
墨星染想了想:“應該是掉在骨冢里了,方才你從半空中跌下來,想是那時滑落的。”
無歌一聽,轉頭就往身后的村子里跑去,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我去看看。”墨星染正要跟過去,身后一只小短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公子,你還要回去那個邪門的村子嗎?”竹子慫了,即使他知道那堆白骨現在沒一點威脅,但他想起方才種種,還是膽戰心驚。
墨星染回頭:“你留在這兒陪鳳玨吧,我去去就回。”說罷又抬頭看著鳳玨:“鳳玨你別跟過來了,那邊煞氣太重,留在原地等我。”
鳳玨聞言點點頭,她要好好消化一下三哥與那個“妖”的關系,順便跟竹子打聽清楚,她走了以后都發生了什么,他們三人是怎么囫圇個兒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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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歌與墨星染兩人在白骨堆中費力翻找著,倆人絲毫不覺得腳下是千百人的骨冢,跟刨土坑一般,手腳飛快。
那邊無歌拿著一根大腿骨往不知什么方向一扔,“砰”的一聲悶響,砸到了墨星染的腦袋。無歌一臉抱憾的停下了手:“嘿嘿,不好意思啊。”點頭哈腰給人賠不是,心想她這什么準頭啊,隨手一扔就中獎。
墨星染輕笑了一下,也沒生氣,調笑道:“你就是這么報答救命恩人的?”
無歌臉稍稍紅了一下,她環顧四下,除了他倆也沒別人,既是突然提到了“救命”,那她就不妨問問清楚。
她稍正了正神色,少有的嚴肅:“三皇子,你為什么舍命救我?”人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雖她是妖,但不明不白受了別人的重恩,她得報。
“因為,你跟我一個舊識很像。”
“你的舊識?也是妖嗎?男的女的?”說不定她認識呢。
“女的,不是妖,她是人族。”墨星染抬頭,不知道在看哪里,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眷戀。
合著把她當成他老相好了,無歌摸著面皮,嘿,雖她是個沒半點魔靈的妖,但誰能想到憑著這皮囊還能抱上萬古天的大腿,心情很是愉悅,又問道:“那她現在在哪啊?”哪天得備了重禮登門道謝去。
“她死了”墨星染的聲音有些悲涼,他胸腔里泛起一陣刀絞般的痛。
無歌心下打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可不是嗎,這人族短短幾十年壽命,他都說是舊識了,對于神仙來說都是“舊”的,那要是個人,這會兒墳頭草都得三丈高了。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有意...”
“沒事,上次在古源村遇到你時,你被腐尸追的滿地跑,那時我還錯把你當成了她,我該向你道歉。”墨星染不知何時從悲傷中抽離出來,又恢復了一臉玩世不恭的調笑。
無歌扶額:“呵呵呵,那次也要多謝您救我,道什么歉啊,還多虧你給我的香囊,不然我后來不知道還要遭多少罪。”這人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她還不得不硬著頭皮給接上。
“對了,香囊找到了嗎?”
差點忘了正事兒,那香囊看來不可多得,如是尋常之物,萬古天的三皇子不至于這么著緊,想來得趕緊找到了還給人家,無歌俯身繼續翻找。
層堆的白骨下,一抹幽綠的光透過縫隙泛了出來,無歌心下好奇,三兩下扒拉開來,一個森然的顱骨沒了天靈蓋,一塊幽綠的小石頭靜靜躺在中空的顱骨中,仿佛這顱骨就是一個器皿。
“這是什么?”無歌沒見過這東西,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好東西。
墨星染聞言走了過來,他端詳了一下,這石頭通體碧綠,泛著幽光,像是碧幽石的材質。
但,碧幽石他見過很多,這塊石頭卻不像是普通的碧幽石,且不說普通的碧幽石至少有巴掌大,這方能容納靈力,內置空間,眼前這石頭小小的一方,卻只有拇指指腹大小,內里還泛著絲絲縷縷的綠煙在游弋,仿佛碧綠的石頭里容納了魂魄一般。
無歌輕輕將那方小石拿了起來,對著陽光細看,石頭中繾綣的綠絲有種妖異的美,深深的吸引了她:“好漂亮啊。”她回頭望向墨星染,額間的朱砂痣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了。
“這方石頭像是碧幽石,但又不...”
墨星染正說著,無歌突然驚呼了一聲:“啊。”
那石頭里的絲絮竟從石頭里鉆了出來,重重扎了一下無歌的手指,無歌吃痛猛的縮手,幽綠的小石跌落回骨堆里。
無歌看著自己的食指尖冒出殷紅的血點,一擠還有點疼,她有些懊惱,本來她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方才他們幫她包扎好了,也不知這“玲瓏陣”里的妖魔好不好她這一口,但她總是擔心的,眼下又被弄個傷口,她一個頭兩個大,生怕又從哪竄出一個血絲呼啦的怪物追著她跑。
身后墨星染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差點嚇得一蹦三尺高。
“你干嘛?”她沒好氣的嚷嚷。
墨星染一腦門霧水,女人的臉果然變的比翻書還快,女妖也一樣:“這恐是認主了。”
“什么玩意兒?”眼珠子快瞪出來。
“這跟我們平時用的碧幽石一樣,滴血認主,只不過我們的碧幽石是我們自己滴血上去,這方石頭,卻是主動將你扎傷了...”墨星染瞇著眸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無歌哭喪著一張臉:“它認不認我跟我有什么關系,反正我不認它。”但凡傷她的東西她都避而遠之,這破石頭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呢,上來就扎她。
說著那方石頭好像被什么驅動了一樣,在骨堆里抖動著,像一個小陀螺一樣飛快地旋轉起來。
“恐怕不是你想不認就不認的了。”墨星染的眸色更深了,眸子里像漆黑的子夜。
只見那方石頭旋轉著從骨堆里“啾”的一下沖了出來,直沖向無歌的面門,無歌慌張的抬手擋臉,那方石頭穩穩的撞進她的手心,無歌應激之下想把它拍開,不料,那石頭像卻像狗皮膏藥一般粘在她手上不下來了。
冷靜下來的無歌盯著手里這一方綠油油的小石,里面半透明的絲絮正裹著一滴艷紅的血繚繞,無歌看的出神,她將手指輕輕撫了上去,那石頭竟像是得了撫慰一般愉悅的在她手心里蹦了蹦。
“這,這,這...是什么玩意兒?”無歌詞窮,她意識到這石頭怕是盯上她了,該不是什么妖魔吧,怎還吸她的血。
墨星染也有些不解:“你試著驅動魔靈與這石頭互感一下試試。”墨星染想了想,似是想起什么,盯著無歌又道:“這玲瓏陣里應該封印了靈力,但我看清晨那時你用的應該不是魔靈。”他從未見過哪個妖的魔靈那般妖嬈詭異。
無歌差點沒哭出聲來,別說這“玲瓏陣”封印靈力,就算不封印,她也使不出來啊,她什么時候有過魔靈那種東西。“我沒有魔靈”他又一次,戳了她的肺管子...
墨星染盯著無歌欲哭無淚的樣子,不再追問,將話咽到了肚子里,只說:“那你試試在腦海里聯想你與這方石頭溝通的畫面。”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好端端的讓她去與一塊石頭溝通個什么勁兒,是飯不好吃,還是酒不好喝?無歌忍著不去想腦海里突然蹦出來的紅燒肘子,苦哈哈的使勁兒在腦海里勾勒著這倒霉催的破綠石頭。
誰知她腦海里方一呈現那塊幽綠的石頭,身子像是突然被猛的一推,她閉著眼,呼吸一窒,再睜眼時她已不再那堆白骨冢上,眼前是一片排列整齊的梨木高架,光太暗,看不清上面擺的什么,只見高架一列列排開,足有幾十個之多,高不見頂。
再環顧四周,此時她像是置身在一片虛無的空間里,四周沒有邊際,朦朧一片,只有零星漂浮在半空中四散的幽綠火苗,火苗像是發現了她的存在,忽然向她涌來,像是一簇簇鬼火在她身邊不住的雀躍,環繞。
黑暗的角落里傳來一個年邁蒼老的聲音:“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