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頹然地抱著膝蓋。
怎么辦,難道真的回不去了嗎?她抬頭看向星辰閃耀的夜空,難道真的要放棄那里的一切,放棄那里掛念的人嗎。
過了好久,百里瑾落聽到她略帶鼻音的聲音:“每年夏天,茫茫河漢從東北到西南橫跨整個夜空,農歷六月的中旬,晚上戌時,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南方……”他看向她手指的方向,“銀河西岸的織女星是天琴座中的亮星,和織女星隔著銀河相望的是牛郎星,它屬于天蝎座……”
林溪目光有些朦朧,似乎透過這漫天星辰看到遙遠的彼岸。
“牛郎星兩旁各有一顆小星,他們和牛郎星一起合稱為扁擔星,牛郎星下方四顆小星構成的菱形屬于海豚座。”林溪的手向東北方移去,“那是天鵝座,這六顆星星組成十字,像一只飛翔的天鵝?!?
“南方天空的銀河分外明亮,這里有巨大而壯觀的天蝎座,最明亮的人馬座……”
百里瑾落靜靜地聽著,在清香甜淡的橙子味道的渲染下,這黑白色的夜空仿佛一霎云譎波詭,光怪陸離,各類飛禽走獸,神話傳奇,異國色彩在流星劃過的夜幕大放異彩,思想如同插上翅膀,于星宿間遨游,這是百里瑾落從未聽說過的。
“你怎么知道?!卑倮镨淦铺旎牡刂鲃娱_口。
林溪楞了一下,回想過去,感覺心里難受極了,“我哥哥的《百科全書》里有介紹?!?
兩人沉默了片刻,百里瑾落說:“南昭天文講究三垣四象二十八宿?!?
林溪點點頭,“不知道。”
“看書?!卑倮镨浜唵蔚慕鉀Q了這個問題。
“哦謝謝提醒!”林溪皮笑肉不笑,“就你這樣,能找到媳婦嗎?”林溪不屑一笑。
百里瑾落也沒說什么,靜靜看著頭頂的夜空。
“牛郎織女的故事想必你也聽過,那我給你講一個愛琴座的故事吧,”林溪看著旋轉的星宿,干脆地雙手交叉放于腦后,愜意地躺下,廊磚為席,星空為衾。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希臘的古國,它三面環海,多山多島少地,那里的人們以商品交換為生計,那里盛產橄欖——說到這個橄欖啊,真是不能不提及橄欖油和橄欖菜!”一說到吃的林溪就精神了許多,哇啦哇啦延伸了許多,“回歸正題!這里生活了一個叫做小俄的公子——他名字太長,我沒記住,就叫小俄吧!這個小俄彈奏的七弦琴勝似天籟,草木為之震撼!他妻子是仙女,在舉行婚禮……成親的時候不慎被毒蛇毒死,為了挽救愛人,少年毅然決然地來到冥界,向冥王要人,冥王被小俄的樂聲打動,許諾如果小俄在帶領妻子重回人間的路上不回頭就可以再給仙女一次生命……”
雪色外袍鋪在屋檐,百里瑾落席袍而坐,聽得認真。
睡意襲來,林溪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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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林溪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
“咋滴啦?”林溪翻身繼續睡,這床真硬,還有棱?
“姑娘,回房睡吧,別著涼了?!苯瓨禽p輕把她推醒。
林溪艱難起身,渾身都痛,夜風一吹,她打了個噴嚏。
“你家公子呢,為什么不叫醒我?”把她自己扔在房頂,真是……無法形容!
“公子說姑娘應該散散酒味再入住客房?!苯瓨仟q豫地解釋。
“混蛋!”林溪咬牙,但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人家的侍衛,她也不能破口大罵。
忍!
翌日清晨正好是一療程結束二療程開始,林溪索性給這位直男癌低情商的祖宗診了脈再回家。
你知道給這位祖宗診脈有多痛苦嗎?先不說他那絕殺死亡凝視,就說診脈前的準備工作——“行了吧?我都換了八百種皂團了,再洗手都要皺皮啦!”林溪覺得她手上的表皮真皮皮下組織都得到了凈化。
真的,這段時間給這位大哥看病,她的手白倒是了不少。
隔著方帕,林溪郁悶地診脈,寫藥方,交給江樓,吩咐醫囑,最后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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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暗忽明,陳國公食指扣著桌面,看著桌面上繳獲的密信,陷入沉思。
倘若明日趙家宴席果真有人想刺殺太子,那么他是否應該出手相助?
他揉揉眉心,這陣子辦事不順,總感覺有人在背后操控著什么,甚至連京畿遺匪也……
“岱嶧仇豐與匪寨當家雖有過節,但只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彼舞≌f到,“太子屠了岱嶧山莊,一來安撫匪心,二來嘛——爹爹你是知道的?!?
陳國公看著這個兒子,嘆口氣:“現在有人挑出太子對匪寨的不利動機,而且我們做的證據有瑕疵,遺匪們現在被煽動,投奔其他匪寨?!?
琛世子笑道:“倘若如此,太子將背上輕言寡信的名頭,于匪寨喪失威信?!?
“各地匪寨相連互通,這可是一個巨大的人脈網啊?!标悋珖@息。
“趙家,不是親近七皇子嗎?”宋琛瞟了一眼密信,“所以太子在趙府遇刺,與我們何干?”
“我們親近太子,你覺得我們不會有危險?”陳國公不答反問,“最近太子和陳國府疏遠了不少。”
“人言可畏!”宋琛恨恨地說了一句。
“把密信交給太子,我們加強防護。”陳國公最后如此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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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紅綃閣還沒營業,姑娘們在排練歌舞,林溪喝了一大口百合杏仁奶,月笙喝了一大口減肥花茶。
“公子~你看我們紅綃閣的歌舞怎么樣呀~”月笙故作嬌羞。
林溪此刻女扮男裝,沒貼面具沒戴面紗,笑了笑,“我有一種驚艷的舞蹈推薦給你~”
月笙一臉正經:“哦?”
“這種舞蹈,動輒百人共舞,占地面積極大,老少皆宜,上至總角小童下至八十老母,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大眾文化,具有深厚的群眾基礎!”林溪滔滔不絕。
月笙眸光閃動,深情地看向林溪,張著朱唇欲說還休,這種表情就像一個婚后不幸的女人見了初戀一樣。
林溪抽抽嘴角,“咋滴啦?”
月笙激動地握住林溪的手,眸光閃動,語速不由地加快:“廣場舞???”
林溪驚得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是!”過了好久,林溪終于緩過神來,開始猝不及防地飆音:“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樓臺煙雨中~”
“記得當初你儂我儂~車如流水馬如龍——”月笙毫無障礙地接上,拉著林溪慢動作地轉了半圈,她的聲音清麗嘹亮,調子極正。
“啊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林溪唱歌難得不跑調,她緊緊握住月笙的手,走近一步深情對視。
“相逢不晚為何匆匆~山山水水幾萬重~一曲高歌千行淚情在回腸蕩氣中!”唱著唱著月笙竟熱淚盈眶,反握住林溪的手,走近一步深情對視。
這樣的喜極而泣倒不如酣然大笑來的痛快,月笙就著眼淚甩開林溪的手,委屈道:“她說你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我都沒有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林溪扮演爾康慌忙解釋:“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和她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我答應你,今后只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月笙再次轉換角色,戲精附體,撕心裂肺:“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可紫菱失去的可是整個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