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墨眼疾手快,抓起蓮心向旁邊閃去,不消片刻,只見那馬兒全身抽搐,慢慢僵死掉,與先前的白馬如出一轍。
這回,一干人再也不敢大意了。
云燁抿唇,將冷瞳輕放入琴衣懷里,上前幾步,攔住青遲正欲打探的雙手,神情難得的嚴肅,輕咳著開口:“別動,我來。”
林中,眾人沉默不語,似乎過了好久,青衫公子終于慢慢直起身來。
“公子?”青遲忍不住詢問。
“確實是中毒,卻又不像一般的藥物,應該是這林中有什么毒物。”云燁輕咳一聲,突然低頭望去。
眾人順著視線向下看,只見地上不知何時趴著一只蠱蟲。 蟲子體型很小,通身金燦燦的,正趴在那里緩緩地蠕動著。
“離它遠一點。”云燁拉過青遲朝后退去。
“這是什么蠱?”蘇子墨放下蓮心,上前好奇地問道。
云燁從容一笑:“金蠶蠱,取百蟲于甕缸中密封飼養,讓它們自相殘殺,經年后,剩下的最后一只,形似蠶蛹,遍體金黃。”
青遲跟隨公子最久,讀的書也多些,“公子,這毒蠱是不是令中毒者胸腹絞痛,最終氣孔流血而死?”
“恩。”
琴衣將懷中女子扶至樹下,起身不解道:“可是這林中,怎會突然出現此毒物?飼主又是誰呢?”
這問題難倒眾人,云燁不語,轉頭朝紫衣男子望去,目光含笑。
蘇子墨挑眉,迎上眾人疑慮的目光,漫不經心地開口:“別看我,我只知道穿過這林子便可到達霧都,這林子我也是頭一次進來,里面有沒有住著什么怪人我可不清楚。”
“小哥哥,你快弄走這小蟲子,丑丑的,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蓮心揉著膝蓋,走到大樹下,讓冷瞳靠在自己懷里,感覺懷中之人似乎動了動,低頭看去,卻見她雙眸緊闔,不像醒過來的樣子。
青遲讀的書雖多,但向來不喜陰狠之物,對于這般厲害的毒蠱自然了解不深,拔出劍來就要往蟲子身上刺去,卻被云燁出手制止。
“不可,金蠶蠱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此蠱通人性,且情緒極不穩定,不要擅自行動。若想滅此蠱,除非殺死它的第一個主人。”
見眾人沉默不語,云燁笑了笑,輕咳一聲繼續道:“此蠱乃百毒之蠱,蠱中至毒,下蠱的方式千奇百怪,大家還是小心為好,毒蠱在此,想必主人也離此地不遠,放蠱出來無非是出于警告,要我們速速撤離此地罷了。”
走?剛進來,就要走出去嗎?
眾人不禁郁悶,好不容易尋著這林子進來了,說什么也不愿再退回去 。
“咳咳……不出去。”女子虛弱的聲音傳來。
蘇子墨回頭,看著不知什么時候睜開眼的冷瞳,明明臉色蒼白,卻是一臉倔強,不禁挑眉一笑:“姑娘何出此言?”
冷瞳正要答話,卻感覺身邊有人輕拽著自己的衣角,見蓮心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自己。
“姐姐感覺怎么樣?”蓮心見女子不說話,連忙著急道:“姐姐,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失血太多,就怕等會兒支撐不住。”
“我沒事……”
冷瞳借力緩緩站起,輕靠在樹干上,深呼了幾口氣,“ 我說不出去就不出去,沒有理由,要出去,你自己出去。”
出去?呵,她可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應付外面一堆如狼似虎恨不得將她啃食殆盡的黑衣人。
“呵呵,姑娘說的是,子墨不過多嘴罷了。”蘇子墨見冷瞳并不怎么待見自己,只得搖著桃花扇,轉而對著云燁笑吟吟地說道:“云兄怎么看?”
云燁聲音極輕:“既來之,則安之。”
蘇子墨“啪”地一聲收起扇子,放在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哦?云兄這是打算深入林中了?只是……這蠱蟲要怎么辦?”
眾人將目光移回到蠱蟲身上,那蟲子在陽光下扭動著,躁動不安。
云燁不語,少頃,卻突然展眉輕笑道:“ 此蠱也不是沒有弱點。”
眾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青衫男子,見他從容閑適,眉目中含著一絲笑意,薄唇輕啟,優雅地吐出四個字。
“此蠱懼臟。”
……
沉默……絕對是時間靜止般的沉默……
眾人無語,懼臟?這么一只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毒蠱……居然怕臟?
蘇子墨深吸了兩口氣,顫顫巍巍地指著地上那團無辜蠕動著的蠱蟲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 “你是說……這個東西,它怕臟?”
云燁好笑地看著滿臉不信的蘇子墨,點頭輕聲應道:“恩,不錯。”
“呵呵,云兄真會跟子墨開玩笑。”
蓮心聞言嘟嘴,不滿地接口:“公子從來不說謊,公子說懼臟那它就是懼臟。”
蘇子墨無語,他當然知道云燁從來不說玩笑話,只是這蠱蟲……如此的“極品”,實在是教人……
“公子,那要怎么做?”流光兩手疊在胸前,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我上前送它兩口口水?”
話音一落,他便接到除冷瞳及云燁以外的嫌棄的目光。
琴衣鄙視地瞪了流光一眼,“都什么時候了,能不能說些中聽的。”
流光大笑道:“哪里不中聽了,即便不中聽,好歹也是中用的,要不換你來說個既中聽又中用的?不然,你讓青遲想個好點的法子呀。”
冷瞳稍稍撇了兩人一眼,見琴衣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任憑青遲哄了好久也不愿再搭理流光。
云燁失笑,搖搖頭,對著蘇子墨說道:“勞煩蘇兄拾掇些鞋底的泥屑擲于蠱蟲身上吧。”
蘇子墨聞言也不多想,隨手探向鞋底隨便磨蹭片刻便將泥土擲于蠱蟲身上。
小小的蟲子似乎感應到某種無法忍受的異樣觸感,身子猛地縮成一團,良久都不動。
眾人見此,松了一口氣。
“原來真的可以。”蘇子墨愕然地說道。
“可以走了么?”冷瞳抬眸,目光清冷,語氣有些不耐煩。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她此時不知為何很想走出這林子, 這林子總給她一種怪異的感覺。
云燁從遠處慢慢走來,輕輕接過女子身子,淡笑道:“恩,可以走了,不知姑娘可否介意?”
冷瞳不說話,面無表情地將手輕搭在男子肩上,輕輕閉上眼。免費勞力,不賺白不賺。
蘇子墨見兩人離去,加快跟上腳步,才走了幾步,心中的疑惑只增不減,不由開口。
“方才云兄為何非要子墨鞋底的泥屑呢?”
想他好歹也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俠中豪杰、人中龍鳳……怎么偏生教他做如此有傷大雅的事情呢?蘇子墨越想越覺得有些委屈,難道這么多人,就他鞋底最臟不成?
云燁聞言,腳下微滯,冷瞳看了他一眼,聽他略微猶豫道:“蘇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