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十分忙碌了，方方面面都要安排，雖有敏貴人從旁協助，只不過她過于小家子氣，肖則盼不自己看著著實不放心，樣樣親力親為，很快便有些吃不消，好在日子也短，等過了這幾天再行調養也沒什么大礙。

“漪芳宮的嬤嬤排了哪兩個過去？”肖則盼疲憊地合上眼，手肘撐著桌面，手指托著額頭。

“安排了棠白與碧臺兩人，都是宮里的老人了，以往也都是這兩人經手的。”敏貴人也知道皇后并不信她，又加了一句：“這也是皇太后的意思?！?

肖則盼點點頭，一抬手，站在身后的憑香就將一本冊子遞了過去，“這是篩選過的秀女名單，因著是皇上第一次大選，所以人數較往年多些，你也看看吧?！?

敏貴人接過翻了幾頁，驚訝地掩唇：“丞相之女明若也在這一批名單之中？御史大夫竟送了兩個女兒選秀？這也未免過于……”

“呵呵，年紀到了，當今天子又正是……這不必多說，總而言之，此次選秀須得慎之又慎，萬事須得留心?！兵P眸微沉，“皇太后那兒本宮已經呈過名冊，只待后日秀女入宮。”

敏貴人眼見繞不出什么話來了，只能識趣告退。

開乾二年二月初八，秀女入住漪芳宮，現余三十六人。

漪芳宮。

秀女們分三排站好，管教嬤嬤的眼神銳利帶著探究，似要將她們扒光查看。大部分人都往后縮了縮，意圖躲開這令人不舒服的視線。

棠白冷笑：“躲什么，各位主子還怕奴婢吃了你們不成。入宮前也曾有嬤嬤對你們的儀態進行過考察，通過了才能入選住進這漪芳宮。怎么著這會兒便都忘了？”

秀女們紛紛不滿腹議：那些嬤嬤可沒你那么兇……

見秀女們站直了身體，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羞怯怯的，碧臺才出來打個圓場：“主子們都是頭一回進宮，皇太后吩咐奴婢與棠白二人負責主子們這些天的生活起居，也負責讓主子們了解這深宮的規矩。各位主子初進這陌生之地緊張也是正常，今日就先請各自回房休息，明日將由奴婢帶領大家熟悉宮中的環境?！?

“各位主子，奴婢有言在先，在皇后與皇上沒有做決斷留牌之前，你們還不算真正留在宮里。但愿各位主子注意自己的言行，可有傲骨但不可驕縱，行為規矩儀容得當，方是長久之策?！碧陌渍f完，就拉著正欲緩和氣氛的碧臺走了。

一直走到偏遠的角落，碧臺見四下無人，就訓斥起她來：“這么多年來你怎么還是這個脾氣，這秀女里哪個身份地位不比咱們這些宮婢高，還有不少都會成為日后頭頂正上方的主子，這宮墻下邊埋了多少人你還不清楚嗎？！”

棠白陪個笑：“我知道我知道，可要不是這樣她們就不會把咱們放在眼里，我們又不是服侍她們的宮女，我們要教導她們就得嚴厲些，否則她們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死的太早……唔?！?

碧臺恨鐵不成鋼地捂住她的嘴：“這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待呼吸平復，棠白不以為意：“同樣是十六七八的年紀，她們比起皇后可差遠了?！?

“你還說！”碧臺險些被她氣死，不過棠白嘴巴雖壞但說的話句句在理。至于皇后，只能說太尉教導有方了，很少有人會像他一樣悉心去教導一個女兒。

她們這廂走遠了，漪芳宮里頭卻鬧開了。

秀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互稱姐妹，好奇地打量起這宮里的角角落落。

“明若姐姐，你也是第一次進宮嗎？”穿著粉白色宮裙的俏麗女孩偏過頭問身邊的女子。

萬俟明若冷嗤一聲：“我爹雖然是丞相，但也沒有攜女進宮玩耍的權力。不過，雖沒來過，聽的也不少了?！?

歆蘭不過是地方縣令的女兒，哪里聽過這些，不由好奇起來，這個年紀對皇宮總是充滿了憧憬和向往的，“可以告訴歆蘭嗎？我從未聽過這些……”

明若看她一眼，也沒拒絕，緩緩說道：“皇上所住的宮殿名為承乾宮，皇后住在鳳來宮，皇太后與太上皇還有一干太妃共居于平陽宮?！?

“啊，那我們漪芳宮離那些宮遠不遠啊……”似乎注意到自己的反應過于直白，歆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漪芳宮處于最西北的位置，在這里想見到皇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你說遠還是不遠？而且你可聽說……”萬俟明若的聲線微微拔高，“當今皇帝如今唯有皇后與一個貴人！”

歆蘭睜大美目，似乎并不相信，從書上看，那個皇帝不是妃嬪成群美人無數？

“你可知皇上年紀？”萬俟明若有些看不上歆蘭的一驚一乍，真不愧是小地方出來的，小家子氣十足。

“嗯……我只知道皇上年輕得很，具體也是不知的……”她已經羞得滿臉通紅，都要說不下去話了。

萬俟明若朝她做了一個附耳過來的動作，歆蘭湊上前去一聽就驚呆了，當今圣上只有十七歲？！那不就只比自己大了一歲！真是……原本以為最年輕的也應該有二十五六，卻不想……

這一點讓她近乎欣喜若狂，若她此刻能吸引皇上的注意，抓住少年皇帝的心成功封妃，那以后的榮華富貴幾乎是……她都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萬俟明若看她眼里的瘋狂神色就可以猜出她心中在想什么了，沒錯，這樣的后宮對于他們三十六人來說就是最好的條件，上頭妃子越少，對于她們往上爬的阻力也越小，這樣的機會要是把握不住誰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可是皇后娘娘……”歆蘭遲疑，還是提了出來。

并不介意為這個土包子解惑，萬俟明若道：“皇后乃太尉之女，而且據傳……”她把聲音壓低，只讓歆蘭聽見，“皇帝大婚封后，是為沖喜。太上皇大病，此事你應有聽說。”

這事她自然知道，這幾年皇榜都不知道張貼了多少。

若皇帝與皇后之間真是只為沖喜定下的，那如果她能牢牢抓住皇帝是心，那如果她能將坐上后位不久的皇后拉下，那這六宮之主的位置……

萬俟明若眼中劃過嘲諷，這女人有點小聰明不假，但過于異想天開。只是這樣的人，去探探路最好了。她背著丞相給她的重大責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當然，她也有這個自信。

遠在平陽宮的秦玦只覺脊背發涼，卻也只能繼續聽躺在床上的父皇斷斷續續的教誨。果然女人一多，他就會覺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