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藍得到消息的時候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話,抓住面前人的肩膀使勁搖晃:“你說什么?語寒怎么了?”
元秀被她晃得眼前發黑,艱難道:“語寒手腳不干凈,被萬俟常在發現了,現在已經給關起來了。”
“你胡說,語寒怎么會做這種事情!”向藍下意識反駁,她與語寒情同姐妹,兩人在宮里相互扶持已經五年了,彼此什么性子對方再清楚不過,語寒雖然有些小毛病但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元秀幾乎要翻白眼:“我騙你干什么?人在剛剛被帶走的,我正好看見。要不是知道你們關系好,我才不做這么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按按自己的肩,甩甩頭,狀似無意道:“你說如果是語寒做了什么得罪常在的事情被按個罪名偷偷處理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嘛,誰叫我們身份低微,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這一句話提醒了向藍前幾天做的事情,那時候不得答應重視的她突然被召見,然后……
“聽說你和萬俟常在宮里的語寒挺熟悉的?那正好,我有件事要麻煩你一下。”白答應坐在上首,微笑說道。
當時她受寵若驚,她以為自己的出頭之日要來了,自己一口答應了下來。
“我與萬俟常在之前鬧了些別扭,現在也拉不下臉去道歉,所以你能把這銀鏈子交給語寒讓她悄悄放到萬俟常在身上嗎?也算是我給的一個小驚喜吧,等她不經意發現,就知道是我的心意,到時候我們就能重歸于好了。”
她太天真了,竟然把這樣一番說辭當成了真的,現在把自己的好姐妹害成這樣。
“記住,一定要悄悄的哦,這樣才能有驚喜的感覺。”
接過這條鏈子的時候她還覺得有些疑惑,這不像是主子們送人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后來想想可能是主子們私下里說過的什么也就釋然了,歡天喜地把這鏈子交給了語寒,并對她說她們的出頭之日要來了。那時候毫不知情的傻丫頭還替自己高興了好一陣子,還保證自己一定完成任務。
向藍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從指縫里漏出來,太可笑了……她真的是個傻瓜,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你怎么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萬俟主子也不一定就把她怎么樣了……”元秀又加了一把火,循循善誘。
對,現在還來得及,只要告訴萬俟常在這件事跟語寒沒關系就可以了。想到這里,向藍焦急地問:“元秀,你知道語寒被帶去哪里了嗎?可不可以帶我去?”
元秀為難:“這……”
向藍跪下重重磕了個頭,聲淚俱下:“元秀,你知道語寒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求求你,帶我去吧!求求你!”
“唉,你別這樣。”元秀跺腳,后咬咬牙:“好吧,不過到時候你自己進去,也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
向藍抹了眼淚,點點頭:“你對我有恩,若我和語寒有幸能活下來,一定會報答你的。”
元秀把她扶起來:“那我們快走吧。”
“嗯。”語寒,你一定要撐到我來……依稀還記得初入宮分在浣衣局時自己被老人們欺負,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舉著滿是凍瘡的手,幫她洗老人們加給她的衣物,那樣的寒冬,對方的笑容卻比什么都溫暖。
重九宮。
“皇后娘娘,請我們來這兒是……”白璃華心里有些忐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對呀皇后姐姐,這是做什么呢?”沈嬪也道。
他們面前隔著厚厚的屏風,阻隔了外界的視線。
肖則盼豎起手指在唇邊點了一下,“安靜,請你們看一場戲。”
溫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這大概就是皇后給她的結果了,一定要聽清楚。
屏風外,萬俟明若也做好了一切準備。她深吸一口氣坐上主位,揚聲道:“把人帶進來。”
溫蕓等人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只能靠聲音來辨別。肉體撞地的聲音過后,就是一陣求饒聲。
“主子饒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求主子開恩吶!”語寒拼命磕頭,很快額頭就磕出了血,鮮紅一片。她相信向藍不會害她的,她知道她要當那個替死鬼了,她還那么年輕,她不想死!
“那鏈子是誰給你的?”萬俟明若絲毫不為所動,嚴厲問道。
語寒搖頭,她不能把向藍說出去,這會害了她的……
“你什么都不說,我怎么相信你不知道?鏈子是誰給你的?”萬俟明若拔高聲音,嚇得語寒又是一抖,頭搖的更快了,嘴上也只會念叨饒命,其他的卻是半個字也不會說。
白璃華稍稍放了心,當初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通過向藍做這件事情,一來她們關系親昵你來我往的很正常可以掩人耳目,二來即使被發現了語寒也不會把向藍說出去,只要語寒不說,那自然也查不出她來了。至于向藍那里,只要不要讓她知道,不明內幕的她也不可能說出什么對自己不利的話。如果不行的話,偷偷處理了也可以。
她讓人緊盯著向藍,不會讓皇后的人接近她的。現在,那傻子應該還在儲衣房打理衣物吧。
只是她過于自負了,到底年紀尚輕經驗不足。
門從外面被打開,一個身影沖了進來,第一句話喊得就是:“萬俟常在,這件事和語寒沒有關系。”
白璃華的臉色瞬間變了,汀云是怎么做事的,連個人都看不住!
下意識去看皇后,肖則盼也正看著她,彎起了唇角,看的白璃華遍體生寒。
萬俟明若故作不解,一拍桌子:“放肆,誰讓你進來的?”
向藍趕緊磕頭,緊張的握緊拳頭:“萬俟常在可否聽賤婢一言?”
“我倒要聽聽你能說什么出來,說。”萬俟明若的手垂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點著。
“常在身上的那條鏈子,是賤婢給語寒的。”由于激動,向藍的音調有些發抖。
“不是,不是向藍給的!”語寒忽然大聲反駁起來,手大力揮動著,語調很尖銳。
萬俟明若沒搭理語寒,手指了一下向藍:“你繼續。”
“是。那條鏈子是白答應讓賤婢交給常在的。”向藍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即使身邊的語寒哭號也是不理,“語寒什么都不知道,還望常在放過她。”
“是白答應讓你陷害我的?!”萬俟明若疾聲喝道。
向藍一下子懵了,什么陷害?
其實溫蕓那日與萬俟明若打起來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是當時在場的這些人罷了。也是他們運氣好,當時并沒有其他人走過那條宮道,所以在各自主子施壓下,那天在場的人都把嘴堵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風都沒有泄出去。
所以大部分人還是不知道這一出的。
“常在饒命,賤婢只是聽從白答應吩咐,并不知事情始末,望常在開恩,此事與語寒無關,其余責任由賤婢一力承擔。”向藍沒想到事情上升到這么眼中的程度,原本還以為最多只是白答應與萬俟常在之間的恩怨而已……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事情,但是剩下的事一定不是自己這種小人物能夠參與的,先認罪一定不會錯。
“你把白答應對你說的重復一遍。”
向藍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
白璃華在屏風后面聽了幾乎暈倒,一時沉不住氣:“向藍,我對你不薄,你為什么要污蔑我!”言訖就從屏風背后繞出,眼神冷厲似乎在看一個死人。
向藍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堅定下來的她語氣沒有一點松動:“白答應,那日你確確實實是這么對賤婢說的。賤婢所言,如有一字虛假,天打雷劈。”
“向藍。”白璃華放軟聲調,“是不是有人威脅你,讓你污蔑我的?”
硬的不成,來軟的了?萬俟明若冷笑,早就料到了她會來抵死不認這一招了。
“沒有人威脅賤婢,賤婢說的都是事實。”
溫蕓在后頭聽的一頭霧水,怎么事情變得這么復雜了?
白璃華用這是你自己找死這樣的眼神看了向藍一會兒,輕言道:“空口無憑,皇后也相信是妾身讓向藍做出這等荒唐事,故意離間溫答應和萬俟常在,挑起兩人爭端?”
沈歆蘭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這群人在說什么,什么鏈子,什么離間?
肖則盼從椅子上下來,緩緩說道:“白答應。”走到屏風前,看著她:“這件事跟溫答應又有什么關系?”
是了,無論是皇后還是萬俟明若亦或是在場的任何人,誰都沒有提過溫蕓,當時不在場的白璃華,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璃華被套了話,臉色極其難看,勉強笑道:“可不是溫答應也來了么……”
“那你怎么不說是挑撥我與沈嬪的關系?”萬俟明若不屑道,眼里都是嘲諷。
沈歆蘭聽出點名堂來了,原來請自己這么個不知情的人過來一是可以當個公證人二是可以堵白璃華的嘴。當然,雖然自己被利用了一把,但對于這個結果還是樂見其成的。
白璃華臉色灰敗,什么反駁的借口也找不出來了。
她居然這么快就輸了。
“這件事本宮會稟報皇上,結果如何由皇上定奪。”肖則盼頓了一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諸位好自為之。”
直到皇后走了很久,白璃華才緩過勁來。
溫蕓有些不好意思,這是難得還心性坦率的姑娘,快把手里的帕子扯爛了,最后還是扭扭捏捏跟萬俟明若道了歉。大概是覺得累了,萬俟明若也不多為難她,只是態度冷淡了些,但有錯在先的溫蕓也不好抱怨了。
沈嬪掩唇而笑:“好啦,雖然還是有些搞不清楚你們在做什么,但是我也不算白來了。”
嘲諷意味十足的一句話,白璃華的心如同從胸腔中抽出,空蕩蕩懸在冰天雪地里,寒風如刀,割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