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向死而生
- 劍守一界
- 風過之后
- 3614字
- 2020-11-17 14:09:11
一盞燈,亮了。
古劍宗主峰議事廳內,十二年不曾點燃的信及燈亮了,古樸的燈盞帶著歲月的滄桑,赤紅的火苗在蒙灰的燈罩中搖曳,昏昏暗暗的燈光里,議事廳內多出四個身影。
“護宗神獸為何蘇醒?”燈光都照不亮的大廳烏漆嘛黑,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卻散發著駭人的光芒。
“弟子不知,不過已經派人去查”在議事廳最上方,隱隱可見一個魁偉的男人端坐。
“派人去查?派誰去?”女人冷冷的笑聲打斷了男人的話,雍容華貴的婦人坐在燈火旁的座椅上,火光照亮著她冷笑的臉“宗主師兄莫不是忘了些什么東西吧?”
“青云師姐所言有理,劍崖天瀑乃是當年我劍宗祖師親手雕鑿,設下禁制,百里之內,除了唯有武者凡人,唯有元嬰修為以上的修士才可靠近”修建花枝的白衣男子坐在婦人對面,白皙的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那里本是祖師為我宗覓選絕世良才而設的考驗之地,但三百年前卻因數百年來始終無人能過并且折損無數弟子而被封閉,不知師兄可是派遣了元嬰前輩前往查看?”
“本座已安排凡俗弟子前往了解,若是師弟師妹有什么疑問,大可以親自前去查看”古劍宗宗主回敬著婦人與白衣男子的嘲諷。
“師妹我可沒有那般修為,但是我想知道,是何人敢越雷池,私自前往我宗禁地”
“禁制不是被人強制破開,并非元嬰老怪所為”宗主冷冷道。“說是禁地怕也是不太恰當,七百年來,歷代宗主任職之時都對劍崖天瀑無所管理,難道今日發生之事,還算本宗過失不成?!”
“那煩請師兄告訴我,都七百年了,為何這黑巖水蟒突然醒來,難道是餓了?”
“我覺得很有可能阿,相比于這個,我還真不信這世間竟有人能以凡俗之軀,登臨劍崖千丈絕巔”白衣男子微笑道。
“夠了,都住口!”沉默了許久的老人終于開口,幽綠色的雙瞳里閃過一絲嚴厲“次次相見都是這般唇槍舌戰,有這些心思功夫,怎么不用在你們修行上面!”
“......是!”面對老人的責罵,三人沉默了下來。
“青云,白羅,你們兩個先回去吧,回去之后調查一下這兩日各自手下有沒有失蹤不見的弟子”
“是!弟子告退”聽到老人的吩咐,婦人和白衣青年起身,而后消失不見。
“宗主”老人又說。
“弟子在”魁偉的男人回應著。
“你派遣我宗凡俗弟子圍住劍崖,不管劍崖之上落下的是任何東西,都要帶回來見我”
“弟子遵命”魁梧的男人起身。
“等等!”老人叫住了正要離開的男人,嘆息道“小青與白羅只是因為當年的事情心里微微對你有些不滿而已,但對宗門都是絕對的忠心,我希望你不要計較他們對你的態度,或許,等著時間久一點,他們就會理解你的苦處了”
“是,弟子明白”沉默了少頃,魁偉的男人抱拳一拜“那么弟子告退了”
“去吧”老人輕嘆著,在魁偉男人也離開后,他閉上了幽綠的雙眼,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主人,希望這次神獸的蘇醒,是我宗真正覺醒之時”
在老人幽綠的雙眼完全閉合之時,議事廳里的燈,也跟著熄滅了。
一切都恢復如初,安安靜靜,似乎之前的所有都不曾存在。
........
“我去,不是吧?”信看著直起身子,比劍崖劍柄還要高出幾丈的巨蟒,一臉的痛苦無奈“還帶這樣的?”
巨蟒伏低了身子,細長的血瞳冰冷無情的俯視著信與古川,黑信吐納,血盆大嘴里發出低低的吼聲,腥臭撲鼻。
面對如此情形,古川眼角也不自覺的跳了跳,此刻的他渾身冰冷,兩臂火辣辣的,極冷與極熱交織在一起,感覺手臂像是要被撕裂。
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古川心里清楚,可是至少,至少....
“喂,走!”拉了拉手中金繩,大聲呼喚著信,古川抬起頭來,此時他們距離劍崖頂端不過十丈,只要可以再轉換兩次,他們就可以登上山頂。
“好!”信大笑著回答,他為自己剛剛有片刻的迷茫感到羞愧,在聽到古川的呼喚時,心中永不服輸的傲氣再次浮涌,他借著古川的力量,一甩長劍,又躍起三丈。
可他剛剛躍起,巨蟒已經張著血噴大嘴,竄入天瀑,朝他撲擊而來。
巨蟒撲來的一刻,信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雙目微紅,他借著崖壁上的長劍一蕩,整個人躍出天瀑,落在撲向他巨蟒頭上,而后一扯金繩,將長刀拉出崖壁,一刀狠狠刺向巨蟒頭顱。
長劍落下,卻只在巨蟒頭上刺出一處淡淡的白點,根本穿不透巨蟒黑鱗。
巨蟒一擊撲空,反而被人族少年騎在頭上,它大怒的搖晃著腦袋,要將頭上的螻蟻甩下。
蟒頭搖晃的一刻,信站立不穩差點跌倒摔落,他立即俯身趴在巨蟒頭上,雙手猛抓,想要抓住些什么東西,可是巨蟒頭空無物,又經水流常年沖刷,異常光滑。
慌亂之間,信連連順著蟒頭滑落,但他手一直在摸索,而后陡然,抓住一道縫隙,止住了身姿。
那是巨蟒身上鱗片之間的夾縫,因為憤怒,巨蟒鱗片微張,正是這個機會,讓信得救。
“混賬東西!”抓住了縫隙,信立即拿起長劍,朝著黑鱗縫隙,猛刺進去,長劍雖然沒有刺進巨蟒血肉,但也死死卡在了黑鱗中,信松開拉住蛇鱗的手,握住長劍劍柄。
蛇鱗雖然粗大,但也極其鋒利,剛剛信滑落時慌亂的一抓,劃破了他的手心,傷口極深,不過好在因為體溫冰冷,痛苦不大。
“古川,你也起來!”此時此刻,信還是沒有丟掉手中的金繩,他伏在蟒頭,將金繩綁在自己腰間。
另一條巨蟒見到同伴沒有吞吃下人族少年,低低的吼叫著,撲向了仍舊懸掛在劍崖上的古川,因為他們的頭顱實在太過龐大,只有分成先后才能攻擊到那僅僅距離三丈的兩個人族。
古川此時已經精疲力盡,剛剛甩上信時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在巨蟒向自己撲來的一刻,他緊緊咬著牙齒,松開手中長劍,雙腿用力一蹬,躍出天瀑。
“信!”古川大吼,他第一次喊出了紫發少年早就告訴他的名字,將所有的希望與信任,交給了對方。
蟒頭上的信看著古川松開長劍躍出,在千丈高的空中像是一只斷翅的飛鳥,那一襲黑衣在漫天赤紅的夕陽余光中是那么的醒目,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些恍惚,愣住了。
“信!”巨蟒撲空,立馬扭轉舌頭朝著躍出天瀑的古川吞去,古川望著迎面而來的血噴大嘴,大聲呼喊。
古川的大吼驚醒了信,他猛地回歸神來,而后受傷的手一把抓住腰間金繩。
“阿!”信不顧一切的用力拉扯著金繩,金繩勒進了他手心的傷口,滑動摩擦著里面的血肉他也不在乎,然后,他將古川猛地拉起,避開了另一條巨蟒的大口,落在他的身邊。
“混小子!你叫那么大聲干嘛,怕了?”拉起了古川,信也徹底的緩過神來,到了此刻,他居然還有心情玩笑。
“躲開!”同樣握住了卡在巨蟒黑鱗處長劍的古川猛地推開信,兩人中間剛剛讓出一條不大的縫隙,一條黑色的信子就已經拍打下來。
另一條巨蟒看著到嘴的鴨子都被飛了,勃然大怒,果斷的追擊而來,卻礙著兩個人族躲在同伴頭上,只得用信子拍打。
挨打的巨蟒吃痛,沖著打他的同伴張嘴咆哮,發出怒吼。
可攻擊的巨蟒反而同樣張開血盆大嘴,發出更加劇烈的怒吼,這一吼之下,挨打的巨蟒立馬老實下來,閉上了嘴巴,甚至將頭討好似的埋低了幾分,伸到同伴面前。
“什么情況?!”看著身下的巨蟒主動將頭伸出,信有些呆了,他看著頭頂上憤怒的俯視著自己的另外一條巨蟒,看著它那伸吐的漆黑的蛇信“這條難道是怕老婆的?”
“你還有多少力氣?”古川躺在蟒頭,一手抓著長劍,平靜的問“能在那個東西的腦袋上夠到山頂嗎?”
“什么?”已經放棄了希望的信一愣,他扭過頭去,看著古川已經站了起來,看著他的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赤紅的血滴落在黑色的蟒頭上,旁邊還有一只斷臂。
原來剛才巨蟒信子的撲打中,他推開信的時候自己并沒有躲過攻擊。
“你應該能行的吧”古川握緊了手中最后的長劍,而后一刀劃斷劍尾的金繩,將它系在自己腰間,做完這一切他回過頭朝著紫發少年笑了笑“其實,我一直就想說了,謝謝你”
在他回頭的時候,巨蟒抓了這個瞬間,信子化成黑鞭,重重拍下。
“你,你要干什么?!”古川的舉動像是要赴死沙場的戰士,信感覺什么不對勁。
“拔出你的劍來!”突然,古川怒吼,他的雙目瞬間滿布血絲,清秀的臉上青筋暴起,僅剩的右臂暴漲一圈,其上肌肉如虬龍翻滾,撕裂了黑色的衣袖。
“第一次真正使用這個,沒想到就是最后一次了阿”古川的聲音在顫抖,那是因為血脈膨脹的痛苦,他咬著牙齒,沖著襲來的巨蟒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血祭,一夫道谷通天!”
而后雙目赤紅的古川側身一避,躲開了巨蟒的攻擊,隨著蹲身一躍,足足躍起三丈!他腳下長劍都刺不開的黑鱗被一腳蹬裂,高高躍起的古川像是一束黑箭,灑落著鮮血筆直射向巨蟒澡盆般巨大的紅眼,而后長劍破空,貫穿了巨蟒的眼睛。
“吼!”眼睛破碎,巨蟒發出痛苦的咆哮,瘋狂扭動著軀體,到處亂撞,絞碎了尾部纏繞的劍鐔,劍鐔碎裂,化作無數巨石掉落,巨蟒龐大的身軀也因無物支撐,搖搖欲墜。
而古川只是冷冷的站在巨蟒眼眶里,他長劍一劃,再次割斷腰間的金繩,而后一手拉住。
“走!”他粗大膨脹的獨臂猛然用力,扯住金繩,將已經完全呆住的信撤下蟒頭,而后使勁一甩,將其丟到了僅僅只剩七丈來高的劍崖頂端。
而他自己,在巨蟒劇烈的掙扎下,隨著它墜入劍崖。
“吼!”另一只巨蟒見到同伴掉落,急忙俯下身去想要咬住同伴身體,可是下面那只因為疼痛而失去理智的巨蟒反而一口咬住同伴喉嚨,同伴吃痛,掙扎著松開了尾巴,于是兩條巨蟒一齊扭曲掙扎著掉落劍崖。
“古川!”震動的劍崖與巨蟒痛苦的咆哮將被徹底驚呆的信給喚醒,他踉蹌的走到劍崖邊,看著越來越小的兩條巨蟒,痛苦的呼喚著同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