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驚聞噩耗
- 血儒生
- 夢醒半浮生
- 3508字
- 2020-10-31 23:13:52
“什么?呼延兄,你要親自領兵?”仇聞天顧不得將軍威儀,一手抓著呼延贊不放,“還要盡帶朔方城內五千騎軍。”即便自身也非常渴望領軍出戰,但聽到呼延贊的決定,還是大吃一驚。
“沒盡帶,不還還留了子卿一千多人么!”呼延贊其意已決,誰勸都不好使。這個朔方城中能勸他、有資格勸他的也只有仇聞天一個人,仇聞天勸不住,誰都勸不住。
“一個五千多人的戎族部落,就在六十里外,這么個部落最多能出兩千戰士,四千對兩千,根本沒輸的理由”,呼延贊做出如此決定,是經過精細考量的。鏑鋒傳回的消息絕對沒錯,因為那是呼延家的族人。
“這么好的機會擺在面前!若是武帥回到朔方問我取得多少首級,我該如何回答?”呼延贊給自己找了一個出戰理由。戎馬一生,每一個戰功和首級都是自己掙來,唯有升任中郎將之后一切改變,坐等軍功的日子,實在不是滋味。
更何況,顏子卿年方十七,帶領五百余人配上些雜胡就能取得如此戰果:六個月時間,將近三千首級,傷亡不過百……他能做到,自己沒道理做不到。
一旦回歸晉陽,顏子卿就會晉升校尉,即時很可能晉升校尉獨自領軍。最近大半年的功勞大部都是顏子卿部所立,甚至包括那兩場沖陣。自己晉升中郎將的底氣,也不是那么的足,若是多立些戰功,至少將來見面也好相處……
不管仇聞天說些什么,呼延贊的決定沒人能更改。
朔方城樓上,仇聞天和顏子卿相視苦笑。
呼延贊臨走前命令由顏子卿暫代騎軍統領一職。除顏子卿部四百余人和顏子卿拿做“炮灰”的七百余雜胡騎兵,其他全部被帶走,哪里還需要什么統領。
仇聞天身為步軍統領,官職相當,對呼延贊沒半點約束。騎軍作戰的事,自己沒有半點發言權,但是,萬一,可能……朔方城怎么辦?朔方城內除了一萬步軍兵卒,還有兩千雜胡,更還有伍祐留下的三百“血庫”。
這些被俘戎人被關押在城南校場,平時也不用做工,一旦有將士在外受傷,需要輸血就會從里面抓出幾個。輸完血就殺的做法被顏子卿制止了,人畢竟不能被當做一次性消耗品,沒有被“嚇死”的都會丟回去,半年下來,到沒死幾個。
“這段時間,多多麻煩顏公子了。”知道顏子卿身份的,很少有人叫顏子卿曲長。畢竟能在朔方這樣地方呆上半年還如此白白凈凈的是在太少見,任何人看到顏子卿第一眼都覺得是書生,沒人會當做軍人。
“將軍放心”顏子卿多少能明白呼延贊的心情,可惜沒法說出口。告訴呼延贊:我的目標從來不是追趕你,而是回鄉科舉,這不是解釋,是對呼延贊的侮辱。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既是說出了臨陣的危險,也道出了無數從軍戍邊者的最終歸宿,呼延贊有自己的選擇。
“噗!嗤!——”呼延贊大軍還沒開出五十里,朔方城中再次飛出一只信鴿。
“大軍準備!——”不出呼延贊所料,對面大營中能夠出戰的戎人一共不到三千,最多兩千五百人。和往常一般,稀稀拉拉列陣大營前,除了少部分將領,大部身著皮甲,武器五花八門,雜亂不堪。
“沖啊!——殺”呼延贊帶領下,千軍萬馬朝戎陣沖去,千米之外的戎人也沖刺起來,兩邊隊伍愈來愈近。四千漢卒鐵騎像決堤的洪水,瘋狂朝戎軍沖去,戰馬口噴熱氣,四蹄高高揚起,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卷起漫天煙塵。
“無喏!無喏!無喏!——”
這是什么聲音?呼延贊騎在馬上,猛感不對。
隨著兩邊戰馬愈來越近,不妙感覺越來越強烈。人臉逐漸清晰可見,呼延贊終于知道問題在哪:沒有老人?
不出所料,還沒等隊伍相接,戎族大軍陣中立起一桿大旗,上面沒有一個戎字,只有一面血紅色的旗幟,上面畫著一個狼頭,瘋狂而猙獰!
“炎狼騎兵”一名老兵道出呼延贊心里想法。在整個戎族草原有五大親軍,炎狼軍正是右谷蠡部守衛王座的終極騎兵。和神京城內的御林軍不一樣,只有經歷過殘酷戰事活下來并立有功勞的戎族勇士才有資格選進炎狼軍。金銀黑白炎五大王族騎兵說不上誰強誰弱,但是,漢軍不管遇上哪個,人數相當的情況下,五大王族騎兵,從來沒輸過。
難怪武器五花八門,對面戎人手里的根本不是彎刀,而是比彎刀更加沉重的狼牙棒、重斧、鐵藜棍,這樣的重武器沒有恐怖的臂力,根本耍弄不起,一旦短兵相接,比起長槍、重劍,要犀利得多。
“砰!——”兩邊騎兵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更多,騎兵沖鋒,相互間最多只有一箭的發射機會,漢軍一輪箭雨只射倒一百余人,兩只隊伍像脫軌的火車,撞在一起。
“噗嗤!——”“嘣!——”“啊!——”
燦爛的血花綻放在整個戰場,生或死只在一瞬間,所有的動作定格成了一個個殘酷的畫面:漢軍長槍上穿透的一個個戎人,死不瞑目;一把重劍劈開戎騎頭顱,飚出一股血箭;一根鐵棍擊打在漢卒后背,應聲落馬;一記重斧連人帶甲砍成兩半,戰馬跪倒……
一個沖鋒,兩陣交錯而過,呼延贊回望身后,四千漢卒只剩三千人,戎人也減員六七百。若是繼續拼殺下去,漢軍固然全軍覆沒,炎狼軍也難逃覆滅。
但此時已經由不得呼延贊選擇,為首戎軍千戶舔舔手里長刀上的血漬,仿佛在品嘗無上美味。刺鼻的血腥氣穿透著大腦,讓炎狼軍頭領雙眼泛紅:“大王說了,今天要么帶著漢將頭顱回去,要么提著自己頭顱回去。殺光漢狗!長生天庇佑——跟我殺”
“長生天庇佑!——殺”炎狼軍所有人提前都得到“必殺”將令。提前安置在營地,以弱勢兵力調出漢軍的目的就在于此,與其說是埋伏,還不如說是有計劃的同歸于盡。只要眼前漢軍騎兵全軍覆沒,朔方城對瀚海草原來說,就再沒有半點威脅。同歸于盡,也很“值得”。
“殺!——”兩邊調轉馬頭,殺聲再次升起。瘋狂的戎軍朝呼延贊漢軍瘋狂沖來,以少擊多,勢必要把所有漢軍留在這片草原。
……
“仇將軍!——”呼延成跪在仇聞天面前。
顏子卿從沒見過一個豪氣的男人竟然能哭的像個孩子。呼延成一把鼻涕一把淚,渾身鮮血,左臂一條刀傷,若不趕緊治療,這輩子的軍旅生涯也就結束了。
“大哥親率五百人留下斷后,我們阻止,大哥發怒……”呼延成斷斷續續給仇聞天匯報經過。呼延成一共帶回一千兩百騎兵,曲長們出去九個只回來三個,還個個帶傷。其他三千騎卒……
“大哥說對不住武元帥,對不住陛下,對不住仇大人,對不住——”呼延成頓了頓,最后一個人名沒有說出來。
“那騎軍接下來怎么辦?”騎軍受此重創,五千騎兵只剩下一千多點,除開受傷者,十不存一。 接下來,“清掃草原”的任務是不用再說,恐怕守城的壓力也大上許多。
“大哥說!——” 呼延成想起呼延贊,傷痛莫名,“若是沒能回來,請顏曲長暫代統領一職,其他待武元帥將令。”說完繼續放聲大哭。
讓顏子卿暫代,稍稍有點出乎顏子卿預料但也在情理當中。呼延贊是一個純粹的軍中漢子,最后時刻沒有讓呼延成暫代職務,自家兄弟有幾斤幾兩,他心里還是雪亮的。
仇聞天嘆口氣,也只能如此。
“連高,趕緊吩咐下去,再次清查各類守城物資,戎軍恐怕要來了”仇聞天別無他法,只能召集座下眾校尉、曲長,安排防務。
“林在石,雜胡營地和戎狗營地好生觀察,若有異動馬上殺無赦——”
“甄遠,臨近城門房屋全部拆除,所有磚石、木料存放墻根,隨時備用——”
“自今日起所有軍卒換成三班倒,防止被偷襲——”
“顏曲長,鏑鋒必須馬上派出,偵查周邊敵情——”
“還有——”仇聞天停了停,“殺光俘虜營內所有戎人!——”
論起守城,戎人十匹馬也追不上漢軍,仇聞天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眾將領命。
十天之后,太陽還沒升上天空,戎族鐵騎再次出現在朔方城外。
密集的箭雨來回飛舞,除南門外,其他三門遍布戎軍,等奴隸抬著布袋填平護城壕溝,城外已經躺下三千多尸體。
……
“云梯、撞車、沖車、投石車!——看來早有預謀啊” 顏子卿跟在仇聞天身邊。騎軍守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兩千余騎卒全都被丟在南城校場,即可防備偷襲、也能監視俘虜,必要之時還能做偷襲之用。
“那是井闌,牛皮蒙制的,澆上水再來攻城,可以不怕火。”最近幾日顏子卿跟隨在仇聞天身邊,學到不少知識,很多東西書本上寫的再詳細,也沒有實地看一眼來的直觀。
“掛著金色狼尾的王族王帳,右谷蠡部這次是下了血本了啊!”城外營帳綿延十余里,若是戎人沒有“玩虛的”,城下少說有五萬人,但老于軍伍的仇聞天并不驚慌。
“幸虧這朔方城修的高,糧草充足,若是個小縣城,咱們就只能趕緊跑路”仇聞天還有心情說笑,叫顏子卿不得佩服。
“接下來這仗,就看特若尸逐愿意填進來多少人命!——”仇聞天的話雖然輕松,心情卻不輕松。手下這一萬人都是跟隨自己多年部下,此戰之后,也不知能有多少剩下。
……
“子卿,這戰我們還能不能活著回晉陽城?”朱二郎刀傷早就痊愈,只能咬牙跟在顏子卿身邊。在他看來,天底下再沒有什么地方比顏子卿身邊安全。
“城南征戰多,城北無饑鴉。白骨馬蹄下,誰言皆有家。
城前水聲苦,倏忽流萬古。莫爭城外地,城里有閑土”
“這一次你怎么不用炭筆記下了?”顏子卿掉頭看著朱二郎。
“沒心情,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還記什么記啊!——我想我阿娘做的月餅了”朱二郎抬頭望著天上明月,臨近月中,這涼州月亮可真圓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