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姻緣錯,驚起一池鷗
- 冷落清秋劫
- 顧蘿衣
- 2956字
- 2020-10-23 23:10:40
清秋自那日老爺要給她娶親,媒婆子就三天兩頭登門,把個門檻都踩低了不少。所以一得空兒清秋就帶著初彤出門躲清凈。
大街上雖然人多,但至少沒人會來催她嫁人。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總的來說都是養家糊口,混口飯吃。那么,怎么混呢?有人賣藝,有人賣笑,有人賣花兒,還有人……賣聰明。
俗話說林子大了什么鳥沒有。迎著在街邊坐著擺攤兒的這一位,衣衫襤褸,頭發飄逸,還整一小棍兒拄著。骨子里就透著仙氣兒。
清秋二人剛好從他攤兒前走過。他小眼兒一轉,大聲咳嗽兩聲,喊住清秋:“姑娘留步!”
清秋一歪頭,看見這老頭兒身旁支的幡,上書六個大字——知兇吉、卜禍福。清秋從來不信命,一看這老先生的打扮就知道是個算命的。算命的都是騙子!無奈她此刻窮極無聊,便沒有回絕。
“先生何事?”清秋微微一笑。
“姑娘可是要到寒山寺去?”老先生說。
廢話!這條路正通寒山寺山腳,不去那兒還能去哪兒!清秋忍住,說:“是啊,先生好眼力!”
“姑娘慢些行,時間還早。”先生比了一個請的姿勢,清秋便坐在他的桌邊。他緩了一下,又說道:“不如測個字吧?”
清秋看時辰還早,便提筆在紙上寫了個——春。
“姑娘所問何事?”算命的捻著胡子,不待回答就接著說:“怕是姻緣。”
“先生請解。”初彤從袖口拿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桌子上,那算命的用書蓋住。
“這個春字嘛,是少女懷春的春。姑娘有思嫁的心吶。”那人慢慢說:“只可惜,姑娘心不在此,故筆力不夠。雖是個春字,但看不出春態來。”
“哦?那先生意思是,非要本姑娘諂媚堆笑才算是盡占春光了?”清秋問道。
“姑娘命途不順啊!”算命的故意憂心道:“老夫有個解煞的法子,不知……”
清秋正想發作,卻被一陣鑼鼓聲打斷。眾人目光皆向后看去,看見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皆著紅色喜服,抬著許多箱子走過。
是嫁妝!誰出嫁這么大排場?
聽見旁邊賣豆漿的老奶奶說:“看看!人家嫁人多風光,送嫁妝的隊伍站了滿滿一條街!當年我也是十里八村兒一枝花,偏看上你這么個老頭子!”
豆漿攤老頭兒嘿嘿一笑,說:“老婆子喲!我這一輩子疼你還不夠?咱有兒有女有豆漿,比啥不強?人家是公主!咱哪比得起吶。”
清秋一聽,問:“十三公主不是去年就嫁到燕國去了?又從哪兒冒出個公主?”嘴上是這么問著,心里就想起那日在郊外碰上的女子來。
“哈哈,姑娘在閨閣里待的久了,不比咱們天天在街上,聽著消息瘋傳。”老頭兒說:“咱們這哪里是嫁公主啊,咱這是娶公主呢!完顏部的靈薇公主和咱們四王爺和親來了!”
四王爺是當今太后的嫡出兒子,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小小年紀就封王賜府。一說到他,初彤的心都化了。何止是初彤,恐怕除了清秋,這街上所有的姑娘都得融化。不過說到的是他娶親,估計姑娘們這會兒不是融化,是心碎嘍!
清秋一聽,又是嫁人、又是娶親。便不再問,起身離開。身后那算命的喊道:“姑娘,有解煞的方法可愿一聽!”
“快說說?”初彤倒是對這些相信的很。也不顧小姐了,拐回來問:“怎么解?”
“除非此刻遁入空門,脫離家庭,不問俗世。”算命先生說:“不然,不僅姻緣受挫,這一生都舛錯流離啊!”
“你!”初彤一聽這先生說話不著四六,便怒道:“叫你解個煞,直接給我們弄進廟里去!天王老子保佑著就恁平安!”抓著書下面剛給的銀子轉身走開。
這算命的輕拍了自己個嘴巴,自言自語道:“呸!瞧你這張破嘴,煮熟的鴨子都給說飛了!下次,我得先把錢裝兜里!”說罷將那個字揉爛了扔在腳下。
初彤一聽這樣說自家小姐便氣惱了,罵完了便追上小姐去。
清秋一看初彤氣鼓鼓地回來了,便調笑她道:“怎么,也順道問了自己的姻緣?”
“小姐!那算命的就是個騙子!”初彤氣道:“他說……”突然想起這話都是極不好的,便咽了回去不再吭聲。
清秋接道:“呵呵,我嘴邊兒的話你倒是都學會了。原就知道他是個騙子,無聊了逗他玩兒罷了。你又當真!”
“可是,小姐!”初彤想罵兩句,卻看小姐擠到前面人堆兒里看熱鬧。
只見一群人圍著個姑娘。那姑娘跪在墻角,一身粗布的衣服裹住單薄瘦弱的身體。眼淚噙在眼眶里,真是我見猶憐!
她身下壓著一張歪歪扭扭的字兒。寫的正是:小女子初到貴寶地,借盤纏回鄉。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這么水靈的姑娘弄回家當小妾多好!回什么鄉啊,留在榮城哪座樓里不是吃香喝辣!
清秋瞪了一眼那些流著口水說話的斯文敗類。對初彤說:“拿點銀子給姑娘當盤纏。”
初彤上前放了一大錠銀子,說:“姑娘快別哭了。收拾了東西回鄉吧!”
那姑娘忙磕頭不迭,嘴里全是感謝的話。清秋二人正要離開,那姑娘又道:“敢問貴人姓名?好報答二位今日之恩!”
清秋一聽,便學著戲臺子里大俠的模樣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誒?姑娘你腳在流血啊!”初彤看見這姑娘根本連鞋都沒穿,一雙腳被路上石子兒扎的不成樣子,心疼地說:“小時候我姐姐把鞋讓給我穿,她腳也這樣流血呢!”
清秋一看這情況,初彤愛心又泛濫了。就說:“罷了,扶著這姑娘去醫館包扎一下吧。”
正要走,旁邊有人不答應了。一個公子哥兒模樣的人攔住三人去路說道:“誒?這就要走,我說你一個姑娘家把她弄回去有什么好處?不如我出兩倍價錢,你跟我回家做小吧?”
“拿開你的臟手!”初彤看他上手就去拽這姑娘,便喝道:“你算什么東西,竟然敢攔我家小姐的去路!”
那公子哥兒怎么能就此罷休,一揚手就扯掉了那姑娘肩上的衣物。香肩微露,惹得公子哥兒丑態畢露。
清秋一看氣道:“怎樣?你要和三個姑娘家在大街上打架?”
正拉扯間,忽聽后面有人喚道:“鄭公子原來在這里耽擱,蘇姑娘說你再不去她就和鄧公子喝茶去嘍?”
來人爽朗一笑,便走到了面前。清秋一看,那男子身穿白色繡墨竹袍子,手里握一把灑金彩骨折扇,樣貌倒是比眼前這敗類好上幾百倍。但是一聽他和這潑皮是朋友,心下就覺得那白色穿在他身上簡直有辱斯文!
這位鄭公子一聽,回身笑道:“喲呵!是楚老板啊!怎么?蘇姑娘在等我?不過慢著,我得收拾了這仨小娘子!”
“我好說歹說才幫你說成的,公子不去。我可自去嘍!”楚天奇眉毛一挑瞥見清秋腰間荷包,神情略一愣,隨即勾起一絲微笑。便附在鄭公子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就看見這鄭公子一驚,連番打量著尹清秋。接著退后一步,扭頭便走了。
清秋看見鄭公子走了,便對楚天奇說道:“你對他說了什么?”
“哈哈,我說這姑娘讓給我吧?”楚天奇一笑道:“回頭請綴玉樓的蘇姑娘陪他喝酒!怎么?姑娘也有興趣一同前往?”
“淫賊!”清秋怒道,對著初彤說:“咱們走!”
楚天奇也沒有阻攔,看著她們的背影,只默默念了一句:“尹…清秋。”
清秋三人回府包扎,換洗不提。夜深了,初彤便留那姑娘在自己房里住一晚。姐妹幾個寒暄一通,互道了家門,便親切起來。
“詩柳姐姐,你怎么自己跑到榮城來了?”初彤倒了一杯茶給那個姑娘。
“我……”那個姑娘說:“唉,遇人不淑罷了。”
清秋正拿了藥膏進來,與初彤相視一眼。心想,得!又是男女之事,便不再多問。清秋頓了頓,就換個話題:“家在哪兒啊?家里還有什么人么?”
詩柳搖搖頭,說:“家在北疆礦城,已經沒什么人了。只是我一個女子留在榮城,怎么活呢?”
初彤聽得眼淚一個勁兒掉,懇求清秋道:“小姐,前年畫音跳井。老爺就說您身邊缺個丫頭。不如叫詩柳姐姐來和我作伴吧!”
清秋心里本來也同情詩柳,又看看初彤,答道:“我這邊自是沒什么話說,就看詩柳愿意么?要是愿意了,就留下,往后咱們在一處!”
詩柳本是走投無路,誰承想遇到這樣的貴人出手相助。自是萬分同意,別無他想。三個人又說了半夜,方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