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元旦了,一到下午整個校園都是濃濃的跨年氣息,吳未一行人早早被晚會負責人叫去對一遍流程。入校以來,學校禮堂她這還是第二次來,可能是坐的太近,她覺得這個舞臺大的可怕,腿有些不自主的抖,幾次深呼吸都不管用。
“怎么辦?我還是好害怕。明明都滾瓜爛熟的那幾句詞,我現在都不記得了。”吳未抓著衣角,臉色有點慘白。
應良和程楷都被叫去先弄妝發一類的,陪著她的只有向一涵,向一涵今天雖不上舞臺,裝扮的也格外漂亮,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面套了一個駝色的大衣,襯得整個人精神奕奕的。她握握吳未的手,笑的溫和:“不要緊張,上面不止你一個人呀,相信自己!”
聽她這么一說,吳未才有所放松下來,她剛才都忘了,還有應良。
吳未忽然想起應良送她回家的那個夜晚,四周無光亮也無聲響,濃而厚的黑暗里,她坐在后座上,手里緊緊握住他的衣角,這一切好像一場命運,有他在,不必再擔心。靜謐的小巷、黑甜的夜色、呼吸相聞,一些她埋藏心底的桎梏,分泵解析,化為塵土。
“吳未?吳未?”向一涵叫了她一句,見她沒有反應,只是呆呆的坐在那想得十分入神,不滿的提高了些音量。
“怎么了?”吳未回神。
“咱們的節目排在第一個,你有點心理準備,可不要太緊張了呀。”向一涵伸手給吳未捏捏肩膀,示意讓她放松。
那邊的應良和程楷也收拾完了,平日里都穿校服的少年,換上古裝,還頗有點文人墨客的意思,魚肚白般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更是顯得如臨仙境一般。
“準備好了嗎?”應良一眼就看到了吳未,青衣羅衫,襯得她嬌小可愛。
吳未點點頭,末了還不忘調皮一下:“我要是忘詞了,就靠你救我啦!”
應良不露痕跡的吸氣,伸手撥她,惡聲惡氣的:“我可不管你!”
吳未不樂意了,白了他一眼,往前走時故意撞他。應良捏住她撞過來的肩頭,扣在手里帶著她往前走。
燈光就位,音響就位,大幕隨著流水般的音律一點點拉開。
吳未和應良相視一笑,按照平時排練的一樣,不緊不慢的開始演繹,舞臺下的其他學生看的認真,動情之處還為之叫好,吳未本來還有點緊張的心也隨之平復下來。
快到節目尾聲,由程楷扮演的馬文才遞過來一個小盒子,本應該飛出漫天蝴蝶的小盒子里,不知何時被人換成了一整盒的蛆蟲,密密麻麻在里面蠕動,吳未頭皮發麻,臉色慘白,完全忘記她該接下去的詞。
不遠處的應良覺得奇怪,可此時他的戲份早已結束,只能在一旁搓手著急。
底下的觀眾不明真相,從一開始的耐心等待到最后開始起哄讓他們下去,吳未和程楷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尷尬的站在臺上。
應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連忙跑去控制室,請求放下幕布,然后自己又火急火燎的跑去后臺。
“應良”剛出控制室的門,就聽見楚秋的聲音。
應良根本沒有心思理她,一心只想著剛才驚慌失措的吳未。
他有很多話想說給她聽,有很多事情想教會她,這個女孩在她心里和潛意識里早已經不只是一個同學那么簡單了,每次看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他都忍不住想去保護她,或者說,他不舍得看到她受傷。
“你這么著急,是為了吳未吧?”楚秋笑的極美,她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墨黑色的長發披在腦后,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異域的公主
應良聽見吳未的名字,停住腳步,好看的眉頭緊緊鎖住:“你怎么知道?”
楚秋拂拂長發輕笑出聲:“能讓你這么著急的,除了吳未還能有誰?你喜歡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應良神情一滯,低了低頭,不知如何接話。
“你難道不想知道今天這件事的原因嗎?”楚秋仔細的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越是想知道,她的心里就越是高興。
“都是向一涵做的。”楚秋直接忽略掉應良詫異的眼神,自顧自的說“向一涵這姑娘可不像你看見的那么簡單,她自己出的創意,主角卻讓給吳未,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再說道具,從來都不是學校給準備的,應良,你那么聰明,還沒覺得有什么不正常嗎?”燈光昏暗,楚秋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
應良深深看了楚秋一眼,反問:“我怎么能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楚秋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仿佛應良的反應完全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笑的極冷,:“應良,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你的喜歡,你的那點情誼,可能會害了別人,別小看一個女生的嫉妒心。你當然可以覺得我是騙你的,又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我是在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無所謂,我只不過覺得吳未可憐而已。”
楚秋說完便轉身搖曳離去,她知道,應良會相信的。就憑他剛才呼之欲出的神色,她就知道,應良相信了。她比誰都清楚,應良永遠不可能會喜歡她,而她,下個學期也要隨家人一同出國,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什么機會再次相見,這次,就當紀念她最后一次的喜歡吧。
應良到后臺找到吳未的時候,她安靜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指緊緊抓住身上的青衣,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的看著地上,像極了被人丟棄的破碎布娃娃。
應良的心,像被潑了一勺滾燙的熱油。
他深吸一口氣,假裝鎮定的走過去,聲音有些沙啞:“吳未。”
她聞聲抬頭,看清來人,灰色的眼底亮了一些,那種光芒近乎一種依賴。
“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整出舞臺劇都被你毀了。你知道那是多少人的期待嗎?就因為你的懦弱,現在成了整個學校的笑料!”應良垂在腿側的雙手不自主握拳,逼自己把眼神放的毫無感情。
盡管他現在,很想給她一個擁抱。
吳未眼底的那一小團光芒,忽的一下就滅了,她甚至有些疑惑,聲音有點發顫:“應良?你,什么意思?”
四周安靜的可怕,絢爛的燈光根本無法照射進這一團壓頂的黑色。
“吳未,我說你,不自量力。”應良的拳頭一再捏緊,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恐怖的灰白色。
一邊的程楷見勢不對,連忙走過來,推了一把應良:“應良你過分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
“無論剛才有什么,她都應該以班級為重!以整個演出為重!”
程楷還沒說完的話,生生被異常憤怒的應良打斷。
“你說的沒錯。”吳未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應良面前,倔強抬頭看著他:“我膽小,我自私,我毀了所有人的心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應良,這次,我們好像真的做不成好朋友了,不過這張賀卡還是給你,祝你元旦快樂。”
吳未從包里拿出一張包裝精美的賀卡,伸手遞給應良。這是她一個星期前去書店挑選的,她給所有人都準備了,唯獨應良的這張她留在了最后。本應該一團和氣的局面,此刻冰冷到了極點。
她遞出去許久應良都沒有伸手接過,她自嘲的笑笑,使勁將賀卡塞在他手里,拿過自己的外套奪門而出。
站在原地的應良一直沒有動,良久,他木木的問身邊的程楷:“你聽見她剛才說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