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亡邊緣
- 錯位死亡
- 凡塔
- 3721字
- 2020-10-23 16:30:19
啪啪啪——啪啪啪——周圍潮濕的水汽緊緊地裹著我裸露在外的皮膚,黏黏的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味,汗濕的發梢像水草般貼著我的脖頸。我瘋狂地奔跑著,猶如一只無頭蒼蠅般,在狹窄彎曲的山洞里橫沖直撞。沉悶的球鞋摩擦地面碎石的巨大聲響在山洞里激起此起彼伏的回音,分不清是自己發出的腳步聲,還是有人模仿著我的步伐不緊不慢地跟隨在后面,我緊繃著神經朝山洞深處跑去……眼睛里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汗水順著前額不斷滑落,我的喉嚨干澀地發緊,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這儼然是一個廢棄許久的山洞,洞壁上長滿了青苔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攀援類植物,它們在空曠潮濕的山洞里肆虐著靈魂的生長。原本平整的地面零亂地堆放著很多大小不一的石頭,甚至一些發黑了的動物遺骸,靜靜地伺伏在地上,滋養著僅剩的可憐魂魄。
不同于其他風景區的石窟洞眼,它空曠得像是一條冗長的繪畫展覽長廊。高高的洞頂上還清晰可見許多美輪美奐充滿藝術氣息的浮雕,那洞壁上也完好地保留著大幅大幅連貫成一體的墻畫。頭頂的浮雕有些褪了色,但那銅鈴般怒睜的雙眼,黑青色張狂的血口獠牙,一點都沒有減弱威嚇的力量。墻上的壁畫有些繁冗復雜,如果頭頂的浮雕能說明這是一個惡鬼殿,那么墻畫的解釋就有點牽強,因為墻上都是一堆堆聚在一起的人,或仰天、或伏地,他們清一色的穿著一套套長長的畫滿了猙獰鬼臉的袍子,而且,每幅畫上都有著一口棺材。畫上的人已經有些微的模糊不堪,只是那詭異的感覺隨著我不斷向洞內跑去而愈發濃烈。
每隔十米,就會遇到一個轉彎口,而轉彎口左右兩邊的洞壁上有著兩盞青銅制成的煤油燈,煤油已經干涸地只在燈盤底凝結成一小塊,火光微弱得只能照到轉彎口前后兩米的范圍。每兩個轉彎口之間距離有十多米,在中間六七米的奔跑中,周圍是一片漆黑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個山洞的,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無緣無故沒命地奔跑,這個山洞又通向哪里?自己大概又是陷入了詭異的夢境里,而這無始無終的夢總是伴隨著一些讓我害怕的東西。
從初中開始,我便瘋狂地迷戀上了恐怖的東西,家里面收藏了好多經典的恐怖小說和驚悚CD片。雖然不能說完全不懼怕,但是大大咧咧性格的我總是覺得世界上根本就是沒有鬼的,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純粹是作者和編劇大大們的想象,而我只是為了刺激一下日益木銹的大腦神經,順便為了證明自己是大膽主義的無神論者!
但是漸漸長大的我,雖然還是眷顧著恐怖事業,但是心態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敢一個人看恐怖電影,即使看了也會在關鍵時刻閉上眼睛;不敢在午夜看恐怖小說,即使看了也是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被子里。與此同時,我卻愛上了心理學研究和星座宿命學,那些深奧的但是讓我更清楚認識自己的學問。
篤篤篤——篤篤篤——倏地響起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我的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酸脹,自認為體能不錯的我不得不停了下來,就在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幾個的青銅燈下。
篤篤——聲音的主人很有耐心地跟著停了下來,這也是我預想到的結果,如果他存心追上我,我根本跑不掉!我難受地揪住自己單薄的衣領,彎下腰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氣息嘶拉著宛如破舊的音響聲。我輕抹了一把臉上黏糊糊的汗液,謹慎地打量著前后兩米內的動靜,慢慢貼近燈下的洞壁。
停下來才發現我的體力已經透支,雙腿不住地打顫,劇烈運動后的身體居然冰涼透骨,我忍不住環住自己的肩膀企圖汲取一點點可能的溫暖??諝夥路鹉郎耍谖业男嵊X附近不斷堆積加厚,腐臭味、潮濕味、還有一股淡淡的陳舊的煤灰味。
我不敢緊貼在墻上,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上面,滑膩的青苔便長了生命般地纏了上來,讓我的心底泛起一股惡心感。
安靜,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片死寂,以虛假溫和的方式醞釀一場血腥的殘殺!盯著兩米開外那一段黑暗的盡頭,我似乎犯了一個戰略上的錯誤,敵在暗而我在明!就算知道這只是個夢境,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和身體準備,因為這夢的感覺太真實,疲乏、疼痛、驚懼、寒冷的感覺讓我仿佛置身于仿真的高科技網絡游戲當中,它的題目可以叫做“與黑暗斗爭”!
身體的溫度無可阻擋地一點點退去,空氣開始有些流動起來,從左邊吹來一陣陣陰冷的洞穴風,腐臭味直直地朝我撲來,我難以抑制地屏住了呼吸,焦急地望著那個方向。
根據風向,可以推斷出我剛才跑進來的方向是洞口,如果我要跑出洞去,勢必和那個跟在我身后的人碰面!之所以認為他是一個人,是因為他來不及剎車的腳步聲透露了他的重量和行走方式。雖然,在這么一個空曠地有些死氣的山洞里生存著一個人是一件很令人費解的事,但是,也許有更合理的解釋。
我躊躇著不知道該怎么辦,其實我已經沒得選擇了,我渾身因為冰冷難耐而開始打起了哆嗦,窒息感讓我頭暈目眩起來。青銅燈上煤油已經剩得風燭殘骸了,燭光一息一亮著縮小了光亮圈,本來想上去擰一下燈芯,卻被青銅燈上那一青面獠牙的雕刻嚇得縮了手腳,那圖像,好像和洞頂的浮雕是一樣的!
篤篤——篤篤——放慢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次傳來,很快,就到了我所在的轉彎口,;
“??!”我驚慌失措地踮起腳尖往青銅燈上胡吹一通,然后拖著虛脫了的身子朝著那個聲源撞去!黑暗頓時像墨一樣浸染開來,迅速把一切光亮吞噬在腹中?;秀遍g,那些浮雕都有了生命般在黑暗消失的一瞬間朝我獰笑,笑聲是靜音的,然后在我腦中哄得炸開!
“碰”光潔的前額撞上一堵可以與磐石媲美的墻,就在我狼狽地往后傾倒的瞬間,兩只勉強可以被稱作是手的物體拉住了我的兩個瘦弱的肩。
那是一個人吧,雖然他的胸膛堅硬得像石頭,他的雙手機械得像鐵耙,而且全身散發著一股來自冰窖的陰寒之氣,只是看不到他的臉,想象不到他是面容完好,還是……唯一肯定的是,我生平第一次嘗到了被人捏著琵琶骨的痛苦了,我掙扎著叫出聲來:“唉……”
疼痛感因為我的呻吟而消失了,因為他放開了我,但是感覺仍站在幾步范圍內,疑惑感涌上心頭,難道他是好人?“呼哧……呼哧……”我小心翼翼地呵著氣,臉上的肌肉都在打顫了,雖然好像暫時沒有危險,但是活活凍死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凡小姐……”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呼喚,悶悶得像來自土層底下,若不是知道發音者就站在我的不遠處,恐怕我已經跳起來了,我苦著一張臉,哀怨著他怎么就認識我啊,我什么時候認識了那么有個性的主??!
我垮著一張慘白的臉,心里已經把他定位成那一類物體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一點人的氣息!我渾身戰栗著釘在原處,心里暗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您別怕,我叫福源年,你可以叫我福伯,我是這奈何洞的關門老頭!”咳咳咳,他站遠了一些,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擊打在我的心上,悶悶的有種窒息感。我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在聽到他報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我竟覺得莫名得熟悉和安心。
“謝謝你相信我,我不能和你多說話了,咳咳咳……我老了,但是你不能待在這了,不然你會沒命的,我是來送你一程的,助你回去!”福伯用盡全力地向我解釋著,他應該是看到我了。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再待下去自己就會沒命,也不知道虛弱得連話都快說不清楚的他怎么幫助我,但是冥冥之中我的心告訴我去相信眼前的這個老人。也不確定他到底看不看得到,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坐下來吧,放松自己的身體,慢慢閉上眼睛聽我的話……”福伯的手伸過來托著我孱弱的身體,我累極了,又冷又懼怕地瑟縮成一團,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緊窒。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生空乏;心不澄凈,念不透徹,魂不歸來;前面的閻王殿,后面的凡世間,奈何橋邊都來停一停……”古老而滄桑的聲音一句句沁進我的心里,漸漸地,身體不再發冷,而是被一股暖意包圍著,意識開始飄忽起來,我有點抓住不住自己了。
“福伯,我能看看你嗎?”我意識清醒前的最后一句話,我好奇地輕問道。
“啊,哈哈……哈哈……”燈光驟亮,洞頂的和洞壁上的人都轉過頭來猙獰著狂笑起來,眼睛里噴涌出一股股的鮮血……
“凡塔,凡塔!”耳邊傳來熟悉的焦急呼喚,我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一眼看到頭頂一張超大號的臉,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猛地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嚇死我了,你昏迷了整整一天,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抑揚……”我怔怔地不知該說些什么,他顫抖的仿佛害怕失去摯愛的語氣讓我一時難以接受,試圖推開他,可是他大牌地摟著我不放。
我左右一看,發現自己躺在寢室里,右邊床鋪的菁菁好像還不能接受我醒過來的樣子,傻傻地瞅著我,直到我朝她眨眨眼睛,她馬上撲了過來?!敖謸P,這里是女寢室哎,拜托你注意一下!”睿智如她,馬上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狠狠拽開了對我戀戀不舍的他。眼見他還很是不服,她沉下臉加里一句,“凡塔很虛弱,需要休息,你那么激動,勒得她喘不過氣來了!”
抑揚紅了臉,乖乖地坐在我對面的曉茵的床鋪上,眼睛紅紅的充滿了血絲,大概是熬了夜。我有些歉疚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他大概陪了我一個晚上吧,也不知道他怎么進的女寢!
“菁菁,我昏迷了一個晚上嗎?”看著細心的菁菁為我蓋上薄被,扶我躺下,我忍不住好奇地問。感覺身體還是很虛弱,空蕩蕩的像個破布娃娃,連說個話都有如蚊吶。
“恩,昨天晚上很遲了,抑揚抱著昏迷的你沖了進來,我們都嚇壞了,守了你一夜!”菁菁面色凝重地在我身邊坐下,細細地說給我聽,“林曉茵她們下午有課就走了,說你醒了告訴她們一聲!”
“恩!”我低低地應道,輕輕地說道,“我累了,先躺一會!”閉上眼,困意襲來,我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