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當口,營帳的門簾忽然被人掀開,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踱入,而營外的打殺聲也隨之傳了進來。
冉閔一身戰袍,手握一把長刀,本來就清冷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寒氣。他一進來眼睛便盯上了我脖頸上的匕首,眉頭微微一蹙。
慕容俊見冉閔來了,臉上的怒氣更甚,手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把軟劍,直指著冉閔的方向,大吼道:“冉閔,你放了她!有本事你沖我來!”
我的喉間一陣哽咽,眼底發酸 ,但是此時的我絕對不能讓自己哭。
冉閔的眼緩緩移向我的臉,再看到我的眼的時候身形明顯晃動了一下,繼而低下頭,半響,抬頭對著慕容俊:“你抓了我的軍師西伯?”
慕容俊的嘴角忽而狠戾一笑,眼斜瞥向冉閔道:“不錯!聽說西伯是你們的活算盤?怎么,就許你關我,就不許我來關你的一個小小的軍師?”
冉閔并沒有接他的話,反而眼睛再次看向我,低聲問:“怎么才能放了他?”
慕容俊嘴角一抿,沒好氣地說:“有本事讓他也將自己從懸崖上掉下去,然后再在波浪洶涌的河流中爬出來啊!”
他竟是這樣逃出來的?我抬眼看向慕容俊,心里那塊冰再次熔解。
“你為什么回來?”冉閔又問。
慕容俊的眼不自覺地向我飄乎了一眼,繼而低下頭,咬牙切齒道:“冉大將軍,你明知故問吧?!你搞出一出出戲來不就是為了抓我嗎?!我現在自投羅網不是正合你意嗎?人都說冉大將軍驍勇善戰,以一當百,卻不知原來竟是個婆婆媽媽的人?!”
我低低垂下頭,眼底的淚緩緩流出。
“把西伯放了!”冉閔忽然沉聲道,繼而用手指著我,緩緩道,“她,給你了!”
慕容俊被冉閔的話著實嚇了一跳,也順著他的手看向我,我,愣在當場。
一眾士兵也鴉雀無聲,紛紛看著我。
我不再看冉閔了,唇邊動了動,眼睛看向慕容俊的方向,眼底平淡無一絲漣漪。
原來所謂的“送”是這樣的輕易,仿佛一個物件,或者是一個玩具,就這樣一句“她,給你了!”我便從一個男人手里送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手里。
雖然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是我根本沒有其他選擇的選擇。
真正的交換是在一個陰天,我算了一下,離慕容俊走了已經整整十天了。
這十天里燕軍全部撤退到十里之外,原本慕容俊要過來救的人也已經放了,只是我,需要今天在那日關他的懸崖上進行“交易”。
凜凜秋風中,四面荒野,我被兩個衛兵捆綁著送到了離崖邊僅一米的地方。我站在這里,方才看見,原來這個懸崖不僅一面,離懸崖十幾米的地方還有一處懸崖,這兩個懸崖不知多少年前應該是一體的,只是經過地質運動將山體斷裂而成,只不過,此時卻成了一處天然的有去無回的安全的人質交易場地。
我看向對面,慕容俊一襲白袍正站在崖邊沉沉看著我,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灰白色袍子的低矮的男人。我想,那就是今日與我交換的人質吧?
冉閔站在我的身側,手就垂在我的手側,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幾次想要握住我的手最后都垂垂放下。
“既已放棄,何必扭捏?冉將軍,我不會忘了自己的使命,而你,從今往后,便將我從心里放下吧!”
我并沒有看他,眼睛虛無的看著前方,不知他是否聽見,不過,我想,他應該聽得真真切切的吧!
在一聲口哨中,我和對岸的男人一同往懸崖上的兩根鋼線上走去,兩邊的人分別為我們的腰上裝了鋼索裝備,然后我們兩個手里握著鋼絲繩上的制動裝置緩緩往對岸滑去。到了中間的位置,我看清了這個叫西伯的人,看起來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只是他臉上見我的表情卻并不好看,審視之余頗有點驚詫。此刻他如何看我已不重要,我只知道,未來的路,我將要同對岸那個一直深情款款看著我的男子一同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