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容華亦是笑盈盈地隨聲附和：“是啊，皇后娘娘風(fēng)華正茂，穿什么都好看得緊！”

雙眉笑道：“各位娘娘見笑了，還請快進去吧，里面已經(jīng)備好了茶水點心，呆會兒各宮里的娘娘都要來了，那時候可就是群芳滿堂一室美人了。”

慕鴦暗暗叫好，這位雙眉姑娘可真真是厲害的人物，淡淡幾句話圓滑柔和，還連帶著贊了宮里所有的妃嬪，可是不能小看了。皇后身邊的侍女已經(jīng)是如此人物了，那么那傳說中令皇帝一見傾心二見鐘情三見情深如海的惠儀皇后，又是怎樣神仙般的風(fēng)姿呢？

雙眉迎著三人走進去，卻對著黃鶯說了句：“你今天還是猜不對，皇后今天穿的是那件芙蓉錦繡流彩飛花云燕裝。說好的啊，不許賴皮，把喜鵲玩的彈珠拿出來！”那只黑貓喵嗚喵嗚叫了叫，仿佛是給雙眉以聲援，又仿佛是對黃鶯脅迫立威。

慕鴦嘴角輕輕抽搐，默然無語。

他們是宮里小小的宮女么？可是她怎么覺著她們比在自己家里還隨意啊……

景瑞殿并不是很富麗堂皇的殿宇，雖然陳設(shè)并不多，但是件件奢華珍奇，和著殿宇高大，自幼一種深不可測高貴逼人之感，將剛才輕微的無語沖淡了不少，多起來的卻是惴惴不安。

畢竟是第一次拜見惠儀皇后，這個后宮的女主人呢！

并沒有慕鴦想象中的那么威儀浩蕩，連正殿上站著的宮女也就三四個，卻個個站得筆直如樹，有一個是彎著的，在侍弄著金獸祥云七角鼎里的香料，好聞卻不濃郁的淡香充斥滿殿，每個人的臉都似是蒙著一層白紗，恍然不真實。

璇嬪上前一步，對著那個弄香之人行禮道：“皇后娘娘，臣妾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福壽連綿。”

那人隨意拿著手中的檀香枝子撥了撥鼎中香料，道：“容嫣，你身后的妹妹是誰？”

顧不上驚詫，慕鴦連忙跪下行禮，低頭不敢抬起來：“妾身是清芝閣慕鴦，見過皇后娘娘。”說著就叩下頭去，那人也并不阻止，等著她叩了三個頭，方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她并不是說“本宮”，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卻令人無法不尊重她。

那個流光溢彩的人影一入了眼，慕鴦只覺得美艷無雙，容顏逼人，仿佛是六月燦爛無比的陽光，看一眼都會灼傷了眼睛。

默然了一會兒，皇后方笑道：“妹妹請起吧。賜坐。”

璇嬪朗朗道：“毓妹妹年少貌美，皇后一見也是喜歡得不得了吧。”

慕鴦心頭一緊，不知道璇嬪說這句是何意，宮中女子，貌美而得寵，大多數(shù)均是如此。璇嬪夸自己貌美，亦是說自己得寵無比，身為皇后，雖應(yīng)該規(guī)勸皇帝廣澤雨霖，然而身為妻子，想必是極其不愿意的，哪里會喜歡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子同床共枕呢？

皇后還沒有說話，雙眉走了進來，盈盈行禮，卻是向著璇嬪道：“璇嬪娘娘，毓貴人來得可真是時候！”又扶著皇后上座道，“小姐前幾天不還在發(fā)愁那幅《夏燕凌然圖》找不到入畫的女子么？眼前不正放著一個，何必花費心思了呢？”

慕鴦心下釋然，正好是給自己解了圍，亦是給皇后解了圍。皇后的畫藝未出閣之時便是名滿帝都，最擅畫仕女圖，深閨之中的閨閣小姐都以得到一幅為榮，皇后若能以慕鴦為畫，便是給足了她面子，若不喜歡慕鴦，何必如此費力。然而，雙眉只是說讓慕鴦入畫《夏燕凌然圖》，畫的是夏日風(fēng)景，并不是專門為慕鴦所畫，提醒著慕鴦什么的嬪妃不過皆是皇后畫中背景，鶯鶯燕燕的，不過只為了襯出皇后，慕鴦如此，璇嬪亦是。

極是抬舉了慕鴦，打壓了璇嬪，亦是壓制著后宮所有妃嬪。

皇后婉然笑道：“雙眉正是提醒了我，毓貴人眉目清麗，正是炎炎夏日中的一道麗色，任誰看到妹妹都會覺得清爽舒心吧，難怪皇上如此流連于清芝閣。”

慕鴦臉色一變，連忙道：“娘娘謬贊了。倒是嬪妾沾了清芝閣的光，皇上流連的，乃是清芝閣清涼舒爽，嬪妾得幸居住清芝閣，占著天時地利……”

楹容華道：“妹妹大可不必過謙，皇后娘娘眼光極好，哪里會夸一個上不得臺面的人呢？像我進來如此久，皇后竟是連一句贊賞也無呢？”

皇后微微一笑，道：“雅萱，你可是吃味了？也不羞，跟新來的妹妹吃味，你也做得出來。”楹容華道：“我哪里敢吃味呢？不過是求娘娘也垂憐罷！可莫偏心。”

“聽聽，你們聽聽，倒是我的不是來了。”皇后撫掌笑了起來，“雅萱你這張嘴，真是令我又愛又恨，明明這話兒合該到皇上面前說才是。”

妃嬪三三兩兩進來，先后給皇后請了安，一干人坐著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一會兒子話，雙眉并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皇后便想著道：“眉兒，前些日子我要的蓮露你倒是集滿了沒有？小蹄子盡給我偷懶！”

雙眉道：“小姐真是為難我了，那本來便是難收集的東西，非要尋個借口來修理我。我這就走罷，省得小姐看我在這兒閑著心里不舒服。”說著便行了個禮告退而出，慕鴦道：“雙眉姑娘聰明伶俐，在皇后娘娘身邊可是個大紅人罷。”

皇后拿著方并蒂蓮繡戲水鴛鴦的帕子：“什么大紅人大紫人的，不過是成天給我惹麻煩罷了。”眾妃皆是笑了起來，皇后拿著帕子按住眉心，微微一縷倦意，更像是厭煩。

“怎么沒看到靈妃？”皇后微微環(huán)視四周，眾妃濟濟一堂，唯一那一個空缺顯得分外突兀，“莫不是身子又不好了？趕明兒倒是讓太醫(yī)瞧瞧去。”

“皇后娘娘倒是用不著操心了。”眾人中一個慵懶聲音，慕鴦順著看過去，記得那是燕昭儀，并不甚是得寵的妃子，卻正是寵妃上官靈的親表姐，“今個兒早上皇上過來接了靈兒過去，說是去露華池泛舟去了。”

眾妃嘩然，都說靈妃得寵，可最近皇帝是愈發(fā)肆無忌憚地寵愛起來，靈妃亦是不將皇后放在眼里，若是平常的妃子，也懂得收斂一二，她卻是毫無顧忌。她如此驕傲的資本一來是皇帝之寵，二來是家族之本，上官家乃是三朝貴族百年門第，族人門生遍布朝野，祖父上官玄是當(dāng)朝太師，而父親上官威亦是六大內(nèi)閣大臣之一。

而國丈柳天晟，不過是近十年來才逐漸成為朝中舉重若輕的人物，柳家的根基和上官家族自然不能相比。

慕鴦偷偷覬了一眼玉座上微微皺眉的女子，以為她是心里不悅，哪里知道她不過是擔(dān)心雙眉亦是去了露華池，若是不小心撞上了靈妃，也不知道了靈妃會不會尋她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