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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丟耀陽劍

夏海笙耀陽劍脫手的那一刻,熊倜的一顆心也懸了起來。

他歷時四年,訪遍各地,就是要查出自己的身世,暗月劍他才拿到手就消失無蹤,這耀陽劍他只看得一看,還沒有碰到,又要墜入巖漿。

他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飛掠過去,避開了巫行天的方向,準備從稍弱一些的巫行風一邊切入,在空中接住并帶回耀陽劍。

巫行風雖然人小腿短,但一身武功輕功都練在腿上,見熊倜不顧一切沖過來,大喝出聲:“來得好!”

說著身子拔地而起,使出風神腿中力道最大的一招“風卷殘云”,甩出一腳,正面朝熊倜迎去。

巫行風出腳雖快,力道雖猛,但心中知道熊倜輕功長于靈活多變,這一擊定是踢不到他,轉瞬間想好了三招后招,其中又暗含多般變化,勢要封死熊倜的退路,讓他跟自己正面交鋒。

熊倜見巫行風圓球一樣的身子一躍而起,一道腿鞭向自己迎了過來,作勢欲躲,但猛然想到自己偏得一偏,勢必不能趕在耀陽劍落下之前將其接住,于是拼著中巫行風一腳,速度絲毫不減。

巫行風見自己一腳結結實實落在了熊倜左肩之上,不禁大為訝異,后招也全沒用上。

熊倜左肩傷勢尚未痊愈,這一腳下去舊傷復發,傷上加傷,當真痛徹心扉,一只左手耷拉下來,再也不能動用。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熊倜又掠過了夏海笙身邊,譽滿江湖的夏莊主中了巫行地的毒,此刻只是個花架子,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常人也有所不如,眼睜睜看著熊倜躍下火山口,接住了飛墜的耀陽劍,隨后一人一劍共同下落。

熊倜此時下落速度并不快,他只需把耀陽劍劍尖豎直插入巖壁,止住下墜之勢便能一躍而上。而就在熊倜揮劍欲插入巖壁之時,巫行云站在火山口處,下令道:“放箭!”

緊接著十幾個天蜂旗旗眾扣動機括,一排弩箭激射而下。

巫行云探出頭來,見下面的熊倜大罵一聲:“巫行云,我操你祖宗!”說完揮動著耀陽劍在頭頂七砍八砍,將對他有威脅的箭矢一一格擋開來,人也加速墜了下去。

“怎么樣,那小子死了么?”巫行天問道。

巫行云道:“沒射死,但是活活熔了更慘,他小子命再硬也決計逃不過這一關,莊主身子欠安,咱們把狼旗釘在巖壁上,趁早送莊主回九道山莊修養吧。”

嵐跪在落日絕明壇一旁,早被巫行天重手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順著臉頰流下幾行清淚,心中的悲慟宣泄不出,又一次暈了過去。

夏海笙道:“帶上那女孩,回九道山莊,這掩人耳目的白云山莊,盡早毀了它吧。”大典已成,他語聲雖弱,仍是十分高興。

熊倜的情況比巫行云預料的還要艱難。

他打飛弩箭之后,身體下墜速度已然很快,快到火山口中的巖壁都像幻影一般刷刷地在眼前閃過。

其時他已經飛墜了百余丈,倉惶之中運起全身勁力集在右手,“嗆”地一聲把耀陽劍往石壁上插去。但是下落速度太快,耀陽劍又鈍,雖然插在石壁上卻不嵌入,只是讓熊倜下墜之勢稍微緩得一緩。

熊倜情急之下大喝一聲,右手像是搗蒜一般不停出劍插向石壁,直到他連插十三劍,又下落百余丈之后,速度終于和緩了下來,然后熊倜將劍鋒調轉九十度,平平地刺出一劍,終于穩定了身形。

隨后他右手一提,整個人翻了個跟斗,輕輕巧巧地站在耀陽劍上,低頭向下一看,不禁冷汗直流,心中突突道:娘咧,這地方里地底巖漿也只有三十丈不到的距離,老子連巖漿的顏色都看得明白。

他剛要運功回到火山口,猛然間感覺自己丹田一痛,腹部如同火爐一般灼熱,旋即痛感傳遍四肢百骸,渾身無一處不似針扎一樣的痛苦。

“這,這是火毒又犯了么?”熊倜略一分析,便知道定然是這里熾熱的溫度和刺鼻的硫磺味道,把自己體內已經被壓制消耗的火毒勾了出來,此時又重新爆發。

而他的火毒是由真氣帶入,真氣集在丹田,他便感覺丹田處最是難受。

火毒焚身,熊倜雙腿登時軟了下來,險些從耀陽劍上跌下。他勉力提氣,發現可用的真氣不到平時的兩成,這樣的情況下,能用出的力氣更小,想像掉下來時一樣,把不甚鋒利的耀陽劍當做巖釘一路插入石壁,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熊倜無奈道:“我左手又不能用,看來只有用逍遙游先回到山上再說,耀陽劍日后再來取。”逍遙游是迷蹤千幻里記載的一種輕身功夫,類似于壁虎游墻功,只是比之更快更巧。

他抬頭看了看,頭上離他最近的一塊可供攀附的巖石也在兩丈外,就算他把腳翹得再高也絕對夠不到。

“算了,保命要緊,耀陽劍平平插進石壁,應該還不至于被我一腳踩落,我養好了傷立馬就來取回。”熊倜心中瞬間做下了決定,腳底發力,猛地一踏耀陽劍,整個人縱躍而起,一把抓住了那塊凸起的巖石,展開逍遙游,徑直向落日絕明壇的方向游去。

只是天下之事少能盡如人意,此后因緣際會,熊倜再沒能得進眾奴隸炸出的山洞,再沒得進這火山口,也就再沒能拿走這耀陽劍。耀陽劍被熊倜全力一擊插入石壁,咬合極緊,卻又被他臨走一踏踩得稍稍松動,于石壁上嵌了近兩百五十年終于掉落巖漿之中,之后明朝氣運被毀于白云峰下,滿族努爾哈赤在距長白山不遠的赫圖阿拉起事,明朝自此逐漸消亡。

且說熊倜沿石壁而上,爬爬歇歇,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到落日絕明壇,他跳上來時山洞中已空無一人。他記掛嵐的安危,雖然肩傷劇痛無比,周身火毒難熬,還是不敢稍作停留,一路悄悄向龍門峰九道山莊潛去。

隨著熊倜離開火山口,周圍的溫度又逐漸降低,硫磺的味道也早聞不到,他身上的火毒也一點點被強橫真氣壓制,漸漸不再肆虐,肌膚之間的金紅色也如潮水般消退掉,可以說火毒的威脅暫時告一段落。

下到半山腰,熊倜忽然想道:現在似乎是申時,等我下了白云峰,再上龍門峰才剛剛是黃昏,我倒不如先找些東西填飽肚子恢復體力,等完全入夜再進去,嘿嘿,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老子既然知道了你九道山莊的位置,今天就收你點利息,早晚偷你個盆干碗凈。

入夜,雪仍在撲簌簌地下著,焚了耀陽劍,熔了熊倜,夏海笙的心情難得的好了一次,帶著九道三仙和嵐進他的書房。

巫行天道:“奴才們得進莊主的書房一觀,真是三生有幸。”

夏海笙等他們三人押著嵐都走進來,回手掩上了房門,道:“我把這書房設為禁地,其實里面雖然有些寶貝,但是也不太值錢,只是對我有特別的意義,你們能進來,還是要謝謝那女孩。”說完話又咳了起來。

熊倜運起輕功,潛入九道山莊之后直奔當時巫行地房間隔壁的議事廳,可趴在屋頂聽了半天,一點聲息也沒發現,正要擒人來問夏海笙等人的去處,忽然聽到議事廳對面的房間里傳來了咳嗽聲。

熊倜正屏氣凝神地聽著,捕捉到這咳嗽聲,瞬間斷定那就是夏海笙的聲音,隨后輕輕一躍,又如蝙蝠一般上了書房的房頂,踮起腳尖,連點小碎步移動到房頂中間,行動之間連瓦片的撞擊聲都沒有響起。

熊倜趴下身子附耳屋頂上,書房中的夏海笙正從咳嗽中緩過來,指著西首墻上的一幅畫道:“這是錢選的《歸去來兮圖》,我很不喜歡。它描述田園風光,表達什么雅致的風情,我都反感。作為男人,尤其是我們蒙古人,就該有一腔熱血,就該策馬平天下,我此生寧可血濺沙場,也要復辟我大元。”

他見九道三仙表情疑惑又不敢發問,解釋道:“我之所以還是把它掛在書房,是因為天佑兄喜歡它。天佑兄說錢選的境遇跟他有相似之處,說他陳天佑追隨朱元璋鞍前馬后,眼看元朝要被滅,正是平步青云的時候,他卻愿意急流勇退,從此做一江湖無名氏,世代替朱元璋守護日月劍。”

熊倜聯想起嵐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心道:“原來夏海笙在落日絕明壇所說的‘天佑兄’就是嵐講的那個‘心腹’。”

夏海笙又指著書桌左上角的一直破爛草鞋道:“這是我十七歲時穿的鞋。一次我外出游玩,正巧碰見天佑兄和崐叔,天佑兄只比我大三歲,見到我穿了一雙華貴的鞋,就說我腳下無力卻穿好鞋,沒的白白浪費了。我一怒之下跟他打了一架。”

巫行天道:“莊主武功不低于我,想來是從小勤習,那陳天佑定然不是你的對手。”

夏海笙搖頭,難得地笑了笑:“當時我只學騎馬射箭和君臣禮儀,不會中原漢人的東西,三兩下就被他打趴下。但我們不打不相識,從此還成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天佑兄教我心法武功,崐叔教我識文斷字,否則……咳咳,否則哪有我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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