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宮位于陵洛國皇宮偏西北角,地勢偏僻。宮室后則是一片茂密秀麗的竹林,相傳是先帝為竹妃所設。當時的竹妃受寵至極,這偏僻地帶,也有那門庭若市的繁盛之景,來往宮人不斷,先皇也時常造訪。
后來竹妃因與將軍私通觸怒先皇被殺,這萬靈宮,也就從此成了一座實實在在的冷宮,無人問津。
而今,皇帝蘇洛瑄卻將新娶的凌妃安排在萬靈宮,又派了衛兵把守。就算不說,所有人皆心知肚明。這位凌妃,注定在這沒有人氣的冷宮中凋落了紅顏,孤獨終老,再無人問津。沒有人為她的遭遇感到憐憫,相反,那泱泱妃妾卻只道是慶幸,少了一位斗心的對手。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切,皆是凌妃求之不得的。無數個女人去爭寵一個男人,這樣的狗血情節,想想都酸牙根,莫不如趁此機會好好享受,坐吃等死的生活,對于久經戰場生死的顧煙來說,簡直是天堂般的生活。
回想起自己在上半生的經歷,卻只能用艱辛來形容了。別人眼中的傭兵榜的榜眼,風光無限,可是光芒的背后,隱去了無數心酸。別人只看到她拿著槍械一槍斃命,卻不知她十幾年來從未睡過一次安穩覺。只看到她漫不經心懶懶散散,卻不知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從來都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高強度的訓練已經將自己練就的如狐貍般狡猾莫測。她若想逃,除非抓他的人有一雙透視眼,否則,便如大海撈針般困難。唯一一次不小心失手,竟要了她的性命,將她遣至此處。她不知,是上天在磨練她,或是給予她新生,讓她重新做人。但是,她定不枉此生。
顧煙站在偌大的庭院內,望著天空湛藍,心中惆悵萬千,恍惚中,竟忘記自己到底身處何地。
“小姐!”一聲顫抖的女聲刺破自己的回憶,顧煙微微瞇眼,看向沖著自己梨花帶雨,撲上來的女子。
見女子衣著黛青色長群,不加粉飾,眉眼卻十分清秀,只是因為哭太久的原因,本來杏仁般的雙眼也紅腫起來。濕氣氤氳,不時還有成雙的淚珠從雙頰滑下。女子一把將顧煙的雙手拽住,泣不成聲,斷斷續續道“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憐兒,憐兒以為…”接下來的話,被委屈的哭聲替代。
見女子對自己如此關心,顧煙已經大概猜到,這女子,應是這身體前任主人的丫鬟,因主人被刺客截取,小丫頭嚇壞了膽。
顧煙仔細打量了女子一番,大概十五六歲的年歲,天真可愛,一雙靈動的雙眸透著一股清澈,不含一絲雜質,想來,定是不懂人間世事,一心跟著自己的主子。只可惜,都道是世事無常,她有怎么知道,自己死心塌地跟隨的主子,已經永遠會不來了。
顧煙點了點頭,輕輕將那個叫憐兒的小丫頭臉頰掛著的淚珠拭去,露出招牌的笑容,安慰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你哭什么,應該笑啊。”
一聽主子發話,憐兒立刻收了哭泣,狠狠點點頭“嗯,憐兒不哭,憐兒以后要保護小姐,不讓小姐再受到傷害!呀!小姐你怎么受傷了!”憐兒忽然指著顧煙白皙的脖頸尖聲道“快讓憐兒給小姐包扎!”
見憐兒慌了心神的表情,竟是如此爛漫可愛。顧煙輕笑著將憐兒拽住,雙眸一迷,皓齒與朱唇相映,卻是如此純凈!
憐兒望著平日笑不露齒的小姐竟笑的這么開心,呆滯了了片刻。良久,喃喃道“小姐,好…好漂亮!連仙女也沒有小姐漂亮半分!”
一聽這話,顧煙頓時覺得神情爽朗,佯嗔著點點憐兒額頭,半憐愛道“就你嘴貧。走,我們回家?!闭f罷,攬了憐兒的腰,便向房門邁去。
憐兒被小姐忽然的舉動嚇的一哆嗦,慢說自己是個丫鬟,就算是比自己高一個等級,小姐也不可以這般新姐妹一樣攬著自己!小姐自從回來,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從前那些賢淑溫順,好像已經拋到九霄云外,而眼前這個小姐,豪放開朗,天真爛漫。一時間,憐兒竟開始喜歡上現在的小姐。
見憐兒躊躇不前,顧煙已然察覺到憐兒的不解。身為貼身的丫鬟,自己小姐性情的忽然轉變,她是最了解的,既然這般,自己又何必隱瞞,倒不如如實交代,將這個丫鬟加以引導,必然成為自己的心腹。
想著,顧煙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憐兒“憐兒,有沒有覺得我忽然改變了不少?”
小姐的忽然嚴肅,嚇得憐兒一縮脖子,以為小姐生氣了,諾諾點頭,不敢隱瞞“是…憐兒的確,的確覺得小姐…”說罷,有些不太肯定的看著小姐。難道小姐不是從前的小姐了?不可能,同樣的嫁服,小姐一針一線繡上去的花樣,自己怎么會看錯?可是…
顧煙忽然狠狠的嘆了口氣,垂下頭,一副無助的模樣“其實,憐兒,我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記了,我只記得,醒來的時候,自己被人拿刀駕著,是皇上將我救下。可是我又怕被人發現,將我誤認為是假冒的凌妃,所以…”
顧煙一把將憐兒雙手拽住,楚楚可憐的看著憐兒驚慌失措的表情,半撒嬌半央求道“憐兒,你可是我最親的人了,我失憶的事情,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只告訴你,你可要幫幫我??!不然…”顧煙將頭低了下去,委屈至極。
“小姐放心!憐兒一定替小姐保守好秘密!”頭頂,憐兒的稚嫩的聲音大義凜然,豪情沖天。果然是天真的少女,這么快就相信了。顧煙暗笑,抬起頭,臉上卻仍舊是一副感激的模樣。眼角盈了淚珠,狠狠點頭“我的好憐兒!”
憐兒點頭,才道“小姐快回房休息吧,憐兒為小姐擦藥?!?
一主一仆相互依偎著,走入殿內。
萬靈宮的正堂內,沒有顧煙記憶中電視劇中那般金碧輝煌,珠光寶氣。相反,所有的陳設,都是由古樸的木質材料做成,鏤空裝點,沒有什么珍珠裝飾,寶石鑲嵌,卻也是寸木寸金。
一套楠木桌椅,上刻竹節竹筍,質樸無華。沒有絲毫多余的裝飾,顧煙知道,這精致的桌椅,也是相當昂貴的物品。
這樣簡單的陳設,很符合顧煙的風格。
顧煙環顧了四周,滿意點了點頭,問道“這些都是我的了?”
憐兒如實點頭“沒錯,小姐便是這一宮之主,這些東西,都是小姐的!”
顧煙忽然想起了那樣一句詩,舒花影流日,那個皇帝看樣子暫時不會來打擾自己了,莫不如趁此情況好好休息一番,任時光從指間流過。不用擔心有冰冷的槍管對準自己的太陽穴。不用擔心自己的若干財產被他人所掠。她要好好享受時光,閑花淡淡,拭去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