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要放我回東晉？你就不怕放虎歸山？”桓溫此刻的最已經有些松懈了，言語中此刻也帶著虛弱的試探。

那個滿身黃金鎧甲，言語中總是讓人能感到自信和亢奮，即便是背影也是一副無法抗拒的氣勢的將軍，此刻在燈光的照耀下，表情變得無比堅峻，菱角分明。

“桓溫將軍乃東晉大將，我大燕國且有強留之理。至于放虎歸山，呵呵，我相信大將軍一定能理會我大燕國求和的誠心，而接受的。”不卑不亢，慕容垂的眼中似乎射出一道冷亮的利劍，直刺桓溫，讓其感到無比的壓力，似乎芒刺在背，渾身難受。

“可是，叔父，不能放……”慕容沖一臉的憤怒。

“住嘴！”冷厲的光由桓溫的臉上轉移到慕容沖身上，慕容沖不自覺的停住了說話，似乎思維也被禁錮，一時如同冷水潑到身上，全身冰涼。

“桓溫大將軍，時間不早了，你的護衛我已經準備好了，希望將軍能一路順風，還有記得將我大燕國的誠意傳達給晉國皇帝，在下代我大燕國國民在此謝過。”一拱手，傳達過辭意。

“慕容垂將軍，久仰您的大名，經此一戰，著實令我桓溫佩服、佩服，今天更是見識了將軍的胸襟。請將軍放心，我一定將燕國的意思傳達到我主耳中，而且我也向慕容將軍保證，我桓溫有生之年都不會再率軍進攻大燕國，只是在我死后，我就管不著了……”桓溫無比激動，對慕容氏的寬容感到無比的折服，雖然他知道這中間有著許多無法剔去的政治因素。

“有將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將軍走好！”慕容垂此刻臉上一片祥和的微笑。

“將軍，后會有期，還有恭喜將軍有這么優秀的小侄啊，我桓溫都有點羨慕了，哈哈……”桓溫的目光此刻落在慕容沖身上，笑聲比之之前的諷刺之聲似乎美妙了很多。

“哈哈哈哈……”

……

桓溫略顯疲憊和蕭條的身影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在黑幕中，也告昭著這一段時期的戰事告一段落。

鳳裾澗，夜幕

漆黑的夜幕下，點綴著一兩顆星星，顯得無比的凄清和荒涼。林中，蟲鳴鳥叫又恢復了往前的繁榮，一陣高過一陣。

兩個身影，一低，一高，緊緊跟隨著徜徉在這草蔓凌亂的林間。

“沖兒，沖兒……”

那魁梧的身影正是燕軍統帥慕容垂，趕上急匆匆走在前面的慕容沖。

停駐，讓這夜的靜繼續。

“沖兒，還在為我放走了桓溫而氣惱嗎？”慕容垂此刻顯出常人難以看到溫柔。

“叔父，為何要放走慕容垂？你可知他殺害了我大燕多少戰士，有多少人因為他而家破人亡，我如此費盡心思才捉住他，你卻要放他走。”

慕容沖依舊一副憤怒不堪的模樣，果然還是一副小孩子賭氣的摸樣，只是沒有小孩般的嘟著嘴而變成了異常冷峻的臉。

“沖兒”慕容垂嘆了口氣，聲音中透著無比的無奈和蒼涼，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你看那奔騰而下的那條鳳凰！”

慕容沖眼神跟隨著叔父的手望向了令他無比神往的那條白帶，河水奔騰而下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環繞。

“這條小河到達這里之前不知道有過多少彎彎曲曲的屈服，可是為了成就這氣勢恢宏的鳳凰，他在忍受。記住，當自己不夠強大的時候，你必須忍受。等到力量積蓄到一定程度，然后再憤然一搏，成就自己！”

慕容垂的聲音依舊鏗鏘有力。

“此刻，桓溫還不能死，我們還不能與東晉行成水火不容的態勢，否則，三鼎之勢破壞，那虎視眈眈的前秦大軍必定踏破我大燕國疆土。”

……

沉默，思緒的飄飛，思考的片刻，時光依舊在流逝，一個人在思，一個人等。

“叔父，我明白了，我錯了，日后我一定記住您今天的話。請原來我之前的冒昧。”慕容沖已經明白，只是那眼神中那種堅定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為了燕國，為了大燕國的百姓，他必須忍，哪怕是再大的屈辱。

“傻孩子，我又怎么會怪你呢，回去吧，明天我們班師回朝。是該享受這片刻的安寧了。”

“恩！”

天空中依稀露出魚肚皮，晨霞照耀著兩人的臉，通紅通紅。他們肩并肩走在林間的小道上，臉上露出了已經很久沒能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