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他太單純,還是夜太黑
- 帝無極
- 江水濤濤
- 3602字
- 2020-10-24 00:50:20
“你打得到是如意算盤!”江無涯輕蔑地一笑,“給了你功法,我焉能活命?”
江蘭柳眉倒豎,尖利的聲音刺耳至極:“江無涯,江家養(yǎng)育你這么多年,你怎生如此忘恩負義?”
“放你娘的狗臭屁!”江無涯破口大罵:“你們殺我爹娘,搶奪神兵,暗算我時怎么不念同族之情?”
“混賬,滿嘴噴糞,找死!”江蘭驚怒不已,呵斥一聲,仗劍便向江無涯刺來,江無涯正欲動作,卻發(fā)現(xiàn)江銘已經(jīng)將江蘭阻住。
“大哥,你干什么?”
“蘭妹,冷靜些!”江銘威嚴地掃了江蘭一眼,低聲說道:“這小子事關江家大計,你不能就這么魯莽的將他殺了,待套出他的修煉功法,他隨你怎么炮制。”
“親兄妹之間也這般打情罵俏,眉目傳情,簡直不知廉恥,豬狗不如!”
江無涯雖聽不見江銘說什么,卻也能猜到他們打著《吞天滅世經(jīng)》的主意,再看江蘭脾性火爆急躁,頓時計上心來,污言穢語層出不窮:“怪不得你江蘭親手鴆殺了丈夫,卻原來是為了與江銘這偽君子暗地媾合,江無痕這狗賊恐怕還不知道他的生母竟是姑姑!江家——”
“住口!我要殺了你!”
江銘和江蘭氣得暴跳如雷,后者更是面容扭曲,目似噴火,凄厲地嘶吼著,越過江銘,揮劍向江無涯斬去。
江蘭性情剛烈,最恨男人朝三暮四,更是為此親手鴆殺了丈夫,十幾年來一直沒寡居,不曾對哪個男人假以辭色。她又怎能容忍江無涯污蔑她的名聲,玷污江家的清譽。
“白虹貫日!”
怒吼一聲,江無涯卻是后發(fā)先至,紅色的斧罡更映襯得他赤紅的雙目妖異而恐怖,殺氣凜凜,狀似瘋癲,如同來自煉獄的魔神。
“小心!”
眼見江無涯出手,江銘頓知一切都在江無涯算計之中,暗道不好,連忙出言提醒,同時揮劍向江無涯殺來。
江蘭立時醒悟,忙將所有的真氣注入長劍,迎上江無涯斬來的開山斧。然而就在雙方即將碰撞時,江無涯身子突然一頓,悠然轉(zhuǎn)折,快若流星地撲向一旁的江清。
“嗤!”
江清大好頭顱沖天而起,瞪大的雙目中滿是驚恐與不甘。
“噗!”
江無涯落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他卻顧不得休整,抱著開山斧便向遠處逃去。
白虹貫日,有去無回。江家四人正是沒料到江無涯能中途轉(zhuǎn)向,才讓他有機可乘,一招斬殺了江清。
極速運動中轉(zhuǎn)向,饒是以江無涯身體之強健,亦是難以忍受肌肉筋骨的撕裂之痛,重傷之軀更是雪上加霜,許多經(jīng)脈糾結(jié)錯亂,脆弱不堪。
“江清吾兒!”江萬仇悲憤地大吼一聲,須發(fā)皆張,手腕顫動,將手中斷劍狠狠向著江無涯的后背擲去。
“狗賊受死!”
江萬仇袍袖揮舞,緊隨斷劍之后,天級八重的實力再無保留,雙手箕張,銀光閃耀,如排山倒海般向著江無涯拍去。
江無涯頭也不回,在斷劍及身的剎那猛然斜刺里跨出半步,躲開了這凌厲的殺招,然而便在此時,氣勢洶洶的江萬仇便已殺來,雙爪更是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吼!”
沒有片刻遲疑,江無涯揮舞開山斧向后斬去,體內(nèi)僅剩的真氣再無保留地涌進開山斧中。
“當!”
一聲巨響,江無涯慘叫一聲,便似斷線的風箏拋飛出去十數(shù)米,口中咳血不止。
“江無涯,交出功法,老夫可以留你全尸,否則——”
居高臨下地看著掙扎著起身的江無涯,江萬仇眼中滿是憤怒與殺意,天級八重的威壓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江無涯身上,讓他呼吸不暢。
“嗬嗬!”
江無涯嘶啞地笑著,背脊挺得筆直,眸子中沒有半點退縮,反而盡是瘋狂與戲謔,“江萬仇,當初江無痕毀我丹田,我非但不死,武功反而更進一步,你最好一掌拍死我,只要給我一線機會,我就要你江家雞犬不留,血流成河!”
江萬仇雙目一凝,心中震動,卻不知如何抉擇。十天功夫就能讓一個人從零達到天級二重的實力,江無涯修煉功法的品級恐怕遠遠不止金丹境。留著他是養(yǎng)虎為患,殺了他亦會失去功法。
“兀那賊子,納命來!”
就在江萬仇遲疑時,披頭散發(fā)地江蘭卻是飛馳而來,一劍刺向江無涯胸膛。
江萬仇欲要阻止,卻是為時已晚,江無涯更是只來得及將身子移動了一寸,長劍便穿胸而過。
江無涯身子一晃,跌坐在地,感受著生命力的不斷流逝,他的眼中沒有絕望,沒有恐懼,只有濃濃的悲傷和解脫。
“江無涯,告訴我你的修煉功法,快,告訴我!”江銘蹲下身來,一邊在江無涯身上搜尋,一邊急促地問道。
江無涯充耳不聞,只是緊緊地抱著懷中的開山斧,一如抱著父親溫暖寬厚的手掌,嘴角的鮮血淅淅瀝瀝如雨下,滴落在開山斧上,月光下,鮮血似乎滲進了斧中,與斧面上的銹跡融合在一起。
幻覺?就要死了么?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十四歲的他,臉上還帶著濃濃的稚氣。
一夜之間,他眼中儒雅的哥哥向他舉起了屠刀,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投入了別人的懷抱,敬重的叔伯長輩成為了殺害父母的仇敵,他依戀的江家成了比鬼哭山還要可怕陰森的地方。
是他太單純,還是夜太黑?
無論他表現(xiàn)得多么堅強,多么狠辣果決,也掩藏不了內(nèi)心的痛苦和掙扎。他還只是個孩子,血脈相殘的仇恨對他來說實在太重,重得幾乎將他壓垮。
他恨江無痕,恨江銘,恨江家,更恨這個世道。
猶記得江清傳授“不動如山”時的音容笑貌,而今他卻是死無全尸。
縱然江家人死絕,爹娘也不能復生。
有些事,知道比不知道更痛苦。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痛苦。
“廢物!”
“嗯?”
精神恍惚間,江無涯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低沉冰冷而威嚴的聲音,打起精神抬頭望去,卻只見江萬仇一臉惋惜,江蘭神情悵然,而江銘卻是焦躁癲狂。
“不但是廢物,還是個懦夫!”
江無涯頓時毛骨悚然,渙散的精神不由一振。淡淡的月色下,四周荒蕪一片,除江家三人再無一人。
“開山斧,一定是開山斧!”
江銘搜遍江無涯全身無果,目光落在了江無涯緊緊抱著的開山斧上,眼中頓時爆發(fā)出灼熱的光芒,伸手便去搶奪開山斧。
“休想!”
氣息奄奄的江無涯突然雙目赤紅,咬牙切齒,模樣凄厲而兇狠,江銘連續(xù)加了兩次力氣都未能搶過開山斧,頓時惱羞成怒,抬手一掌便將江無涯左臂拍斷。
江無涯依舊不肯松手,江銘氣急,又是一掌將江無涯的右臂拍斷。江無涯疼得渾身顫抖,嘶吼一聲,身子猛然撲倒,竟將開山斧壓在身下,雙手不曾放開斧柄分毫。
江無涯的頑強與執(zhí)著讓江萬仇和江蘭動容之余更感到害怕,還有淡淡的懊悔。
以江無涯絕佳的天賦,堅毅的心性,若是江家不負他,好生培養(yǎng),其前途絕對不可限量,一定能帶領江家走向巔峰。
可惜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找死!”江銘怒不可遏,揮掌便向江無涯腦袋拍去。
“孝心可嘉,倒也不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在江無涯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那冰冷威嚴地聲音再次傳來。
“哼!”
江銘的手距離江無涯腦后還有一寸時,一聲如炸雷般的怒哼傳來,江銘頓時如遭雷擊,渾身巨震,手掌再也拍不下去,面色更是漲得通紅,一口鮮血飆射而出,神情瞬間萎頓下來。
“銘兒!”
江萬仇和江蘭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江銘,同時駭然地發(fā)現(xiàn),本是重傷垂死的江無痕竟然緩緩站了起來。
他眼中的血色已經(jīng)消退,變成了沒有眼白的黑,深邃而空洞,而他的額頭處則有一團紅芒若隱若現(xiàn),淡淡的紅光映襯著他煞白的臉,讓他整個人顯得十分妖異。
驀然間,空氣震顫起來,是天地靈氣的躁動,江萬仇似乎感覺到了他們的恐懼。
下一刻,但見江無涯一張口一吸,方圓三里的天地靈氣呼嘯而來,如海納百川般被他吞噬,他的腹部肉眼可見的臌脹起來。
就在江銘三人認為江無涯的身體會被生生撐爆時,令人牙酸的“喀嚓”聲響起,江無涯的身體竟迎風而長。每長一分,他隆起的腹部便縮小一分,身上的傷勢亦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當他的腹部平坦如初時,江無涯也長到了一丈高,而他的氣勢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沉重的威壓讓江萬仇臉色一變再變。
咂了咂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江無涯俯視著江萬仇三人,低沉地道:“莫非朕沉睡得太久,世人已忘了朕的名號,連你們這樣的螻蟻也敢在朕面前放肆?”
“小子,今日便傳你一招,魔神開天。”
說著,江無涯緩緩舉起開山斧,頓時風起云涌,沙飛石走,方圓十里的天地靈氣被開山斧吞噬一空,無邊霸道、慘烈的氣勢鋪天蓋地般向著江萬仇三人壓迫而來,江萬仇豁然色變,大吼一身,轉(zhuǎn)身便逃。
江無涯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容,手中的動作不緊不慢,當開山斧舉到頭頂時,天地間陡然一亮,星光璀璨,而他卻是天地間唯一的黑,神威凜凜,如千萬丈的巨人,頂天立地,巍峨偉岸。
“魔神開天!”
似是怒吼,又似是呢喃,一點紅芒自高空墜落,頓時風云變色,滾滾黑氣席卷整個蒼穹,遮蔽漫天星辰,天地似乎果真要被一斧劈開般,隆隆作響,而紅芒過處,一切盡被黑氣湮沒,悄無聲息地化作齏粉。
煙塵散盡,半個江府化作廢墟,一條長達千丈的溝壑延伸到江無涯的腳下,黑洞洞深不見底,江萬仇三人已然化作煙塵,死得不能再死。
“太弱了!”
失望地搖搖頭,江無涯再不看江府一眼,轉(zhuǎn)過身準備離去,突然腳步一頓,看向一處荒草叢中。
“出來!”
江無涯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草叢晃動,一個鶴發(fā)童顏的老者自草叢后鉆出來,一臉驚恐地看著江無涯。
“你準備向朕動手嗎?”
老者面色一白,艱澀地道:“不不,大人,小老兒只是路過,絕無惡意!”
江無涯輕哼一聲,皺了皺眉頭,手中開山斧一擺,一道紅光劃過長空,他便消失不見。
看著江無涯離去的方向,老者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好厲害的兵器,若是能據(jù)為己有,別說天武國,就是滄瀾宗,我柳家也可以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