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三個人被分開問話，看著韓思琪背影俞筱心里很不是滋味。唐毅拿著一個小本子走到俞筱面前，沖她微笑了一下。

“幾年級了？”

“高三。”

“學習很緊張吧？”

“還可以。”俞筱的聲音很疲憊，有氣無力的樣子，并且一直在微微發抖。

唐毅看了看俞筱，起身倒了一杯熱水走了回來：“給你。”

“謝謝。”

“不用謝。”唐毅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俞筱冰涼的手，一股莫名的寒意從俞筱的指尖傳了過來，唐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么會這樣？唐毅打量著眼前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那股冷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該有的！或者說，不該是一個正常的活人該有的！對，是一種從內而外散發的死亡的氣息！他是刑警，經常會和死尸打交道，那種只有尸體才會有的陰冷，他居然在一個活人的身上感覺到了。

俞筱不知道唐毅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唐毅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唐警官，看夠了嗎？”

唐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自己居然一直盯著一個十八九歲的高中女生發呆，真是太不像話了。

“好，現在我來問你一些問題，一定要如實回答。”唐毅打開本子開始記錄，“姓名。”

“俞筱。俞納的俞，綠筱的筱。”

“年齡。”

“18。”

“你和死者是什么關系？”

“好朋友。”

“你最后一次見死者是什么時候？”

“今天下午放學之后。”

“死者之前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比如說心情不好啊，和什么人吵架鬧矛盾，或者別的什么。”

“不，她心情很好。”俞筱的腦海里浮起了小南的笑臉，雖然三個人中她和思琪的關系更要好些，但是俞筱的朋友并不多。俞筱為人不喜歡打交道，所以朋友并不多，小南便是這為數不多的其中一位，“今天是她男朋友何濤的生日，他們是高高興興的離開的。小南……絕對不會自殺！”

俞筱語氣很肯定，讓唐毅不覺有些好奇：“你為什么那么肯定她不是自殺？”

“唐毅。”

一聲從門外傳來的喚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一個滿臉胡須的警察走了進來，在唐毅耳邊說了句什么，唐毅臉色頓時一變：“法醫確定嗎？”

“確定。但是，這只是初步檢查，還有待回到局里詳細鑒定。”滿臉胡須的警察道，“老大沒來，還是你去看看吧。”

唐毅點點頭，對俞筱歉意的一笑：“對不起，我臨時有些事情，筆錄的事這位警察叔叔會跟進的，你有什么話告訴他就好了。”

唐毅說完就匆匆離開了，俞筱有些坐立不安，滿臉胡須的警察冰冷的問話就像是小南是被她推下去的一樣，讓俞筱很不舒服。時針已經指向晚上的八點整，整點時鐘的滴答聲充斥了整間會議室。

秦子淵推開門走了進來：“可以走了嗎？”

滿臉胡須的警察合上本子站了起來：“走吧，如果想起來什么盡快通知我們。”

秦子淵走到俞筱身邊，把她扶起來，俞筱任由秦子淵攬著她往外走。門外老師們聚在一團討論著突然出現的命案，忙碌的警察在走廊上來回跑動，每個人臉上都是忙碌的汗水，唯獨俞筱沒有，冰涼的手腳幾乎要麻木了，如果不是秦子淵扶著她，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往樓下走。

“李老師說今天自習你不用去了，我送你回寢室吧。”秦子淵在俞筱耳邊輕聲說。

俞筱四下看了看，并沒有韓思琪的身影，便問：“思琪呢？”

秦子淵嘆了口氣：“韓思琪說小南家在外地，一直都是她這個表姐在照顧她，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韓思琪心里很自責。而且警方那邊也要她提供資料，所以她一會兒要跟警車到警局去……”

俞筱聽著秦子淵的嘆息，目光停在了不遠處，兩個警察抬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擔架從她面前走過，后面跟著的是傷心欲絕的韓思琪。一只纖細、沾滿鮮血的手臂從擔架上滑落下來，搭在擔架邊來回蕩漾，仿佛像只是一節木偶的手臂失去了關節處螺絲釘而搖搖欲墜。俞筱緊緊捂住嘴巴蹲了下去，眼淚迸發而出，眼前一片模糊。

韓思琪轉頭看到蹲在地上哭泣的俞筱，咬了咬牙，對著秦子淵示意著點了點頭。

秦子淵拍了拍俞筱的肩膀，把她拉起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太邪門了，我當警察這么些年第一次見到這么恐怖的死法。”

“我也是。法醫初步鑒定，死者的四肢除了左臂其他的關節基本上都斷了，按理說5樓的高度就算把人摔死也不會把骨頭摔的這么碎吧？”

“所以這個案子不會是自殺那么簡單！”

兩個警察的談話聲越來越遠，最后什么都聽不到了。俞筱臉色陰沉的厲害，推開秦子淵腳下原本慢騰騰的步伐忽然越來越快，秦子淵覺得很奇怪俞筱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有精神了，自然腳下也加快了步伐跟緊俞筱。原本以為俞筱是回女生寢室的，沒想到她竟然繞過了回女生寢室的路直接往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俞筱，你去哪里？”秦子淵在她身后大喊一聲，俞筱充耳不聞，秦子淵急忙緊追在后面。俞筱的速度很快，秦子淵剛跑到回廊，俞筱已經繞開回廊直接跑向辦公樓的樓梯。

最后一節自習課還沒有結束，所以大家都在教室里上課，學校突然死了人，而且死相那么的恐怖，老師都在教室里安撫著同學們的情緒，辦公樓沒什么人。俞筱兩階樓梯并作一階往上跑，秦子淵緊跟在她身后，不知道俞筱到底要做什么。

“俞筱，你到底要去哪里？”

俞筱沒理會身后著急的秦子淵，猛地推開樓梯通往天臺的鐵門，徑直沖往天臺邊的欄桿，秦子淵嚇了一跳沖上去一把抱住俞筱的腰把她從欄桿邊拽了回來，因為太用力兩個人摔倒在滿是雨水的天臺上。

“放開我！”俞筱一胳膊頂在背下秦子淵的胸口上，爬起來坐在地上抱著頭大哭起來。

秦子淵撐著身體坐在俞筱身邊吃痛的揉著胸口：“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復生……”

“小南死了……小南死了！”俞筱突然打斷秦子淵的話，喃喃自語之后忽然嘶喊一聲，“小南，是被我害死的！是我！”

俞筱突然冒出來的話讓秦子淵一愣，隨后趕緊上前捂住俞筱的嘴巴：“別亂說！殺人是犯法的！”

俞筱甩開秦子淵的手，痛苦的低吼：“小南真的是我害死的！我以為一切都是夢，可是我錯了，是真的！那個夢是真的！如果我能早點把一切告訴小南，小南也許就不會死！只要我拉住她不讓她給何濤過生日，她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了我的朋友，是我害死了我最好朋友的親人！你知不知道，真正害死小南的那個人是我！她是因為我的隱瞞而死的！是我，你明不明白？！思琪如果知道了，她一定恨死我的，她一定恨死我的！”

秦子淵瞪大了眼睛，一切？俞筱說的一切指的是什么？夢？什么夢？俞筱到底為什么會提前預知小南會跳樓而死？難道是因為一個夢？秦子淵突然感覺到一股冷風從腳底躥了上來，讓他全身的每根汗毛都因著這股陰冷而不住顫栗。難道俞筱是在夢里提前預知了小南的死？

“什么人？”忽然兩人的身后傳來一聲厲喝，“你們是哪個班的？”

秦子淵回頭一看，一位老師正拿著鐵鏈兇神惡煞的站在兩個人的身后，連忙站了起來：“對不起老師，我們這就下去。”說完，秦子淵拖起俞筱就下了樓梯。

身后傳來鐵鏈轟隆隆和門把碰撞的聲音，老師大聲說：“以后不要到這里來了！”

秦子淵抬頭看向告誡他們的老師，老師手里的鐵鏈竟是要把通往天臺的那扇門鎖住。也對，這里剛死過人，學校肯定會有所行動的！正在走神的秦子淵，突然覺得手里一松，等他看向俞筱時，俞筱已經快步跑下樓梯。

趴在欄桿上往三（C）班教室的方向望去的俞筱，臉上恐懼神情使得俞筱原本漂亮的臉蛋變得猙獰了起來，半長的指甲用力的摳著水泥做的圍欄因為用力而沒有了血色。她看清了，鏡子！那面突然變成了黑色的正衣鏡中間居然映出一只血紅詭異的眼睛，沒有眼白沒有黑色的瞳仁，唯獨只有通體的血紅！那只猶如一個紅玻璃球鑲在眼眶里的眼睛，在閃著陰戾的寒光，幾乎要把俞筱全身滾燙的血液凝結成冰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