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份
- 換新天
- 藍橋雨
- 2514字
- 2020-10-24 00:09:22
“那主子這么豐神俊朗,跟在他身邊的那個仆人也太丑了吧。”
“聲音也嘶啞的跟含了炭似的。”
“誰知道呢,可能主子以前比較寒酸,買不起好仆人吧,依我看,主子的地位今非昔比,那個丑仆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主子趕滾蛋。”
“到時候咱們三姐妹就有機會接近主子了。”
明月高懸,徐來清風。
昏燈,書案,紅袖,添香。
陳定國持著小羊毫在略顯粗糙的黃紙上細致摩挲,身邊的妙人不時傳來若隱若無的體香,耳力素敏的他自然聽見了門外侍仆的小意低語,臉上表情有些怪異,停下了繪圖,低笑一聲,
“假如讓她們看見你現在這般國色天香的模樣,那表情大概很有趣。”
一同入王府,緊隨他左右的那個又丑又啞的女仆,卸下偽裝,竟是個膚白如雪,明眸皓齒的絕代美人!
妙人聽到陳定國其中的揶揄意味,低垂螓首,淺淺一笑,聲音軟糯如江南的山水,“這不還要奈公子的喬裝術太過驚世駭俗了,連奴家的聲音都變得如換個人一般。”那個先生稱作“變聲器”的小玩意,粘附在后齒間,竟完全改變了她的聲線,記得當時曹管家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月兒如此盛贊,那為夫再為你畫一次好了。”
良久,一陣劇烈的咳嗽從房中傳來,男子的聲音帶有淡淡的疲憊,“啞仆,去廚房熬碗姜湯吧。”
啞仆在侍女微妙的鄙夷眼光中走出這座庭院,卻未向廚房的方向,轉而到了王府的西側高墻之下,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串帶長勾的繩索來,手腕發力一轉,便巧巧地拋到了高墻頂上,只幾個眨眼工夫,便如同一只飛燕般靈巧的翻了出去。
“香風羞拂美人面,柳腰裊裊桃心妝。”這個南方才子蔡八斗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的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又吟出一句自覺很是滿意的詩句,特別是香屏后面那個名噪一時的名伶柳如是似在頻頻點頭,無疑給了他無限的信心,打定主意今夜要拿下這個男人們夢寐以求的尤物。
柳如是看了端坐在屏風后百無聊賴的侍女小翠一眼,無視掉她想要換班的希求眼神,繼續磕著瓜子,順便欣賞燕京最繁華地段的夜景,雖然少東家一直批判這種行為是“萬惡的剝削主義,封建階級壓迫”。不過正所謂天高皇帝遠,沒了少東家三天兩頭的“政治思想教育”,生活著實是愈發寫意了呢,此刻她甚至腹黑的想,少東家要是永遠消失就......
月色微晃,涼風一陣,啞仆捂住懷中美人的香唇,掃了一眼柳如是眼神霎那的慌亂,低聲調笑道,“小丫頭不會是在編排公子的不是吧?要不然看到我怎么跟見了鬼一樣。”柳如是心想剛想讓那家伙徹底消失,他正牌夫人就到了自己面前,不是活見鬼是什么,當然這些話她打死也不會說出口,香唇微啟,臉上擺出微怯微羞的神色,“妾身哪敢呢,少東家英明神武,玉樹臨風,妾身做夢都想再聆少東家教誨呢。”
啞仆捏了捏柳如是精致的小下巴,曖昧的朝耳尖吐了口氣,“是么,那姐姐的教誨,你想不想聽呢?”柳如是閉上雙目,輕輕咬著下唇,“姐姐終于換口味了么,來吧,姐姐要什么,今夜妹妹都會滿足的。”“呸。”啞仆輕啐了一口,臉頰微紅,算是敗下陣來,“說點正經的,公子留下的那些東西的制作流程,工匠們都摸熟了沒?”
“肥皂,洗發水兒,玻璃瓶這些生活上的小件什好弄,前朝就有類似的,只是工藝和使用效果上有了改良,但是,”柳如是望了屏風外自得其樂的登徒子一眼,將聲音壓的更低,“少爺提供的有膛線火槍制造目前還有點問題,工匠對膛線的加工有些粗糙,而且槍管的鋼材韌性也沒達到要求,經常會炸膛,還需要一段時間摸索少爺留下的圖紙。”
“那些老家伙的腦子,要理解公子天縱其才的想法確實需要點時間,”啞仆自然的拍了某人個馬屁,盡管他未必知道,“公子已經料到了,無礙大局,先把那些小物什拋到市場上吧,有些新穎實用的玩意,放在天下巨賈陳家的名下出售,很快就會在這片大陸引起轟動,到時雪花般的銀子入賬,那些掌柜的算盤又要敲得震天響了。”
“可惜少東家口中說的計算機沒一個工匠能做的出來,連圖紙都看不懂,不然哪還用得上這些古董玩意。”柳如是想到表面上名伶實際上陳家駐燕京負責人的自己,每天卸去妝容還得啪啪啪的敲著算盤算賬單,心里就是淡愁濃憂總相宜。
啞仆一聞就知道這只母貓在發什么牢騷,翻了個白眼,“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男人爭得頭破血流的位置,要不是公子在,那輪得上咱女人來坐,雖然家族內部基本接受了公子‘男女平等’的新思想,但這個社會終究是講究男權至上的。”
柳如是嫻熟的揀了個瓜子,剝殼,入口,沒反駁姐妹的話,這點確實是少東家人格最大的魅力了,也難怪多少姐妹私底下要想各種奇招勾引少東家,以求以身相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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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繚繞,華麗的羅幔中三具身軀變換著姿勢,交互纏繞,隱約傳出女子求歡的纏綿呻吟,房內的燈火似乎嗅到了一絲羞意,散出的光輝愈發昏沉迷蒙,良久,床上的動靜終于漸漸小了。
兩名女子是姐妹花,此刻臉上迷離的紅暈尚未散去,眼波之中盡是滿足,在燈光映射下愈顯動人,男人的身材很是勻稱,沒有夸張的肌肉塊,雙臂和胸膛上遍布戰爭留下的傷疤,此刻“大戰”過后,臉上仍未有一絲疲態,反而神采奕奕,伸手從床前小桌上拿來一壺黃酒,咕隆隆的一飲而盡。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燕王放下酒壺,竟自顧吟了起來。姐姐名顏寧,溫柔的用衣袖擦去滴落在他胸膛的酒漬,妹妹名顏朵,此刻卻是掩口一笑,“王爺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前朝詩仙范公的詩句了?”
“詩仙范道安,三千詩孤石頭記。鬼子王川越,用毒天下筑鬼城。前朝的兩大奇人,生而懷異能,所言所語世人常不能解,所思所行更是離經叛道,本王近日讀二人的生平,真覺得與二人相比,這個寡淡王爺當的甚無意思了。”
“王爺也就在我兩姐妹面前說說,要被谷姐姐知道了,怕是第二天陛下就會順了王爺的心意,讓您去南邊養養魚咯。”顏朵纖指在燕王胸口轉動,提醒著他。
“谷妃...”燕王眼神似乎略有波動,復又平靜,“那個陳定國的背景摸得怎么樣了。”委以重任一方面是那個年輕人確實有本事,一方面也是麻痹其人防備,一旦露出馬腳,查出跟南邊的朝廷有絲毫瓜葛,他不介意北方再多一個墳墓。
“小安查了他家鄉的檔案,也到實地走訪了鄰居街坊,祖父做過縣丞,到父親就沒落了,目前看沒有問題,跟巨賈陳家也搭不上關系,重姓而已。”顏寧認真的回答。
巨賈陳家?燕王心里自嘲了一下,這個精明似鬼的家族,當年跟前朝皇族結了幾代姻親,到戰爭來的時候還不是隔岸觀火,兩邊騎墻。如今太平之世,要是會派個人來幫自己造反,那才真是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