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殤雪自彎曲小徑一直前走,她邊走邊欣賞,有時遇到美麗特別一點的東西,眼睛發亮。這里的布局跟東院是一樣的,只不過,南院院子里,比東院多了很多別致的小景:假山,小橋,流水,花圃,雕像,一切的事物都那么美好,像主人用心去照料呵護,每一樣都那么有生機,有著靈性一樣,甚美!
白殤雪剛想走去花圃聞開得正艷的花,可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想到夜斯的話,她還是有點怕,于是趕快躲于假山后。
腳步經過,細細的聲音響起。
“聽說少爺下令不許任何進入的東院禁地,里面有人住,少爺那天很開心呢,還讓李伯特意煮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送去,里面的人,一定是少爺很重要的人。”
“嗯,少爺不言笑的臉那天整天掛著笑容,一定是少爺喜歡的哪位小姐。里面到底是怎樣的呢?我想那個小姐,一定很美吧,少爺那么俊美,配上他的一定是很漂亮的人。所以少爺才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那位小姐的美。”
“恩!剛才,你有看到藍小姐嗎?她好像心情不好,臉色也更不好了,是聽講東院的事了吧。唉,雖然少爺平時對她挺好,不過,是不是因為少爺同情她啊?還是少爺也喜歡她?”
“不知道,少爺那么善良,對每一個人都好,不過,他好像對藍小姐不一樣的好呢。”
“唉,我覺得藍小姐挺可憐的,身體那么虛弱……”
白殤雪自假山探出個頭,看著兩個丫鬟匆匆前進,小聲議論。人走遠,聲音本來不是很大,就漸漸消失聽不到了。她便走出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微蹙眉頭。東院!禁地?為什么?怪不得那么大的一個地方,連條人影也沒。少爺?是幻大哥吧,可藍小姐?是誰?好像她與幻大哥有點什么哦!想到這里,微蹙的眉頭展平,嘴唇牽扯怪異的弧度。繼續前走。
空氣中飄散著一縷清淡特殊的香氣,白殤雪嗅著那種香氣,隨著散發的方向尋去。
當眼前出現一座涼亭,她便止步。因為她已看到這香味散發的源頭。
六角琉璃瓦,大紅柱子,里面懸掛著粉紅色綢幔的亭子,里面,大理石桌子上,一蓮花形狀的茶壺正輕煙裊裊,從里面散發著那一股清香。她嗅著這一份特殊的香味,接近陶醉,只是從亭子里面傳來的聲音將她的陶醉拉斷了。白殤雪望向那里的人。
粉紅色綢幔束起的地方,站于亭里,桌旁的一個穿著淡黃色粗布裙的女孩輕手拿起蓮花型茶壺,然后往一個茶杯里倒茶,茶滿,她放下茶壺,稚嫩的聲音說“小姐,茶好了!喝茶吧。”
“恩。”
一個如黃鶯般動聽的聲音飄出,伴隨一點憂郁與柔弱。
白殤雪移動目光,然后她看到了那一縷淡藍,只是點頭應了一聲的人,并沒有動,她仍保持先前的姿勢靜坐。由于她背對著自己,她并沒有看到女子的臉,只是靜坐在桌子旁的那一縷淡藍背影,給她一種心疼的感覺。因為她看到那抹藍色很纖弱,全身包裸著一層不散的憂傷。
白殤雪的注意全集中到了那個纖弱,散發憂傷的藍衣女子身上。她一只手托著頭,一直看著遠方,頭頂斜側插著一釵子的發,風微襲,便輕輕飄動,而傾瀉在背部烏黑柔亮的發也輕輕飄起。這樣一個動作,竟修飾了身邊所有的靜物,仿佛一切死物皆轉變為有生命的動物。
她就這樣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竟有卞之琳:你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這一首詩表面的感覺。那個女子靜靜坐在那里,專注且出神地看著某樣事物,然而她,又吸引了白殤雪,白殤雪關注著她,然后周邊的事物皆因她變得不一樣,她也變得不一樣。
這一種美麗的靜意,也許是因為上天都不想打破吧。白殤雪一直看著,里面的人也沒有發現她。當懸掛著的粉紅色綢幔,被風掀起,猶如粉紅色的蝴蝶,輕輕搖曳它美麗的翅膀的時候。白殤雪自石拱小橋,走進亭里。
“小姐,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呢?”
走近那縷藍色,仿佛走進了秋天,感覺傷感傷感的,白殤雪心里微微泛疼,她輕輕開口。
“啊!”
站在藍芯旁邊,不明白自己小姐看什么竟看得如此入神,她尋著藍芯的視線也看著,可這么久時間的一段靜逸,她眼睛變得沉重,很困了,差不多睡著,被白殤雪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小紫驚呼。轉身看著她,拍著胸口。
白殤雪看著被自己嚇著的可愛女孩,她抱歉地對她笑笑,然后看向藍芯。
藍芯雖然也被嚇著,但沒有表現太過度,她轉過來的臉只是驚訝了一會,便平靜。注視眼前一身衣袂飄飄,白色似雪及蓋長裙,樸素卻增添天然風韻;一張白里透紅不失活力,純凈可愛的臉;一頭及肩隨意散下,只用一條藍色小繩綁起散落于額前烏黑的發;渾身散發超脫清新氣質的女孩,藍芯對她微笑:“只是沉默,小姑娘是?……”藍芯看著站著的白殤雪,然后叫她坐下:“你坐下吧,一起品下茶。”
“恩,謝謝。”
小姑娘?她應該大自己也沒多少吧!白殤雪心里想了一下,然后坐下,怔怔盯著眼前的人。
自藍芯轉身,看到她的一剎那,白殤雪以為自己看到了真實的林黛玉。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表現林黛玉迷離、夢幻、病態、柔弱、動靜交融,讓人看著由衷地心疼和愛憐的那種美。眼前的她真的好像呢!白殤雪看著藍芯,感嘆。
“小姐,喝茶。”
小紫自茶具拿出一個茶杯,為白殤雪倒上茶,輕叫她喝,可白殤雪處于發怔中,沒有回應。
“小姑娘?”
藍芯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看發怔的白殤雪,輕喚她。
“……哦!呵呵,小姐面貌生得甚于仙女,看出神了,抱歉。哦!對了,小姐叫什么名字呢?”
白殤雪回神,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拿起茶,輕綴一口問道。
“小姑娘一身脫俗清凈,才叫更甚仙女,我叫藍芯,你呢?”
藍芯扯現弧度,蒼白的臉浮著深深的笑容。
藍小姐?白殤雪回想剛才聽到丫鬟議論的人,是她吧,眼前的人就是與幻大哥有點曖昧的藍小姐吧!哈哈!如此好的一個女子,一定要讓幻大哥好好珍惜才行,然后自己就有一個好大嫂了……想到這,她開心地笑:“呵呵!我是白殤雪,以后我就叫藍芯做姐姐了,你不介意吧?”
“呵~!當然不介意了,那以后,我就叫你殤雪妹妹了。”
“恩!藍芯姐姐!”
白殤雪興奮地握住藍芯的手,當看到藍芯手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她又心疼了,皺著眉頭問:“姐姐,你的手?……”
“沒事!因為姐姐自小身體不好,有時候需要針灸以解疼痛,所以才會這樣,殤雪妹妹不必擔心。”
藍芯給予白殤雪安心的笑。
“對了,殤雪妹妹怎么會在這里?怎么以前沒見過你?”
藍芯問。
“我現在住在幻府東院,昨天才來的。”
白殤雪話一出,藍芯的表情和小紫的表情便變得很怪,氣氛一下子有點凝固。白殤雪疑惑地看了一眼臉色更加蒼白的藍芯,又看看站在一邊的小紫問:“怎么啦?有什么事?”
小紫仍一臉驚訝地盯著她。難道……少爺開心,是因為這個小姐嗎?她是少爺很重視的人嗎?東院……
藍芯楞了一會才回神,伸手,拿起那杯已經涼了的茶,對殤雪微笑:“沒事,來,喝茶吧。”
“哦。”
白殤雪應了一聲,看著藍芯抬杯,喝下茶,她也拿起桌上的茶。是沒事嗎?可是怎么看到你的眼眸更加黯淡了呢?是有關禁地兩字嗎?還是有關幻大哥的?她不再多問,低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