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實在很想不通。
那位仙女兒怎么就能對自己這么死心塌地,執著到底!
單看她周身的打扮和自我稱謂,便看得出她是個身居高位之人,想來平日里也不會閑到哪去,可怎么偏就盯上了只偶遇了兩次的小“仙婢”呢。
夭夭很不解,那仙女兒居然還特意尋到月老宮去,硬要教自己跳什么舞蹈…呃,莫不是被她發現什么了吧。
坐立難安,夭夭感覺自己好像戳了蜂窩了。
“你要是不安,便去月老那里詢問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坐于書桌前,黎曜實在看不下去夭夭那毛躁的模樣。
抬起頭,夭夭望向黎曜,“你看得出我很不安么?”
聞言,黎曜點了點頭。
夭夭隨即有些頹廢地垂下了頭,“唉,那我便去月老宮瞧瞧去罷。”
“你外出小心些,別被人察了蹤跡去。”眉頭微微蹙起,黎曜囑咐了一句。
無力地點了點頭,夭夭心里流下了兩行淚,她都大搖大擺地在帝都晃蕩好幾圈了…唉,現在若是跟黎曜坦白的話,也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氣絕,枉他現在還特意這么囑咐自己。
“那我便去了。”見黎曜嗯了一聲,夭夭隨即捏了個隱身咒,出了房門去。
隱隱乎乎似是聽到黎曜在身后嘆了口氣,夭夭心虛地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赤矜宮往月老宮有條捷徑,是夭夭不經意間發現的,只是期間卻被一個叫作離恨臺的給斷下了。那離恨臺極突兀地立佇在二重天里,高高聳立起,森森威嚴,與堂皇的帝都格格不入,夭夭直至現在也不知那是做什么用的。
只知道帝都里的仙人們似乎都對離恨臺很是忌諱,夭夭也曾問過兩回月老,卻連他也吞吐著不肯道出什么所以然來。
然更稀奇地是,夭夭發現,只要一踏上離恨臺,周身的仙力也跟著散了去了。無比蹊蹺詭異。
嘖嘖,真真是不可謂之不奇也。
氣喘吁吁地小跑上臺,又從臺上跑下,夭夭嗅著離恨臺下不知名的血紅花海散發出的奇異花香,又咂嘴稱奇。
這花真好看,只不過也是有些怪異。
回頭看了眼那花海,夭夭便又匆匆向月老宮行去。
一路急奔。
待夭夭一腳跨進月老的房間時,卻發現那老頭正撅著嘴,樂滋滋地在喝小酒。
“老頭!”穩了穩氣息,夭夭氣不得笑不得,隨即湊在月老耳邊兀地來了那么一句,而后才現了身形。
驚得手一抖,杯里的酒撒了小半杯,月老懊惱地直抽氣,“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抖了抖灑上了酒水的衣衫,月老滿臉心疼,這才極為幽怨地看向夭夭。
“給了你百斤酒,還舍不得這一小口?真是個摳老頭。”夭夭看著月老,不禁好笑道。
“小姑奶奶哎,老頭我平日都不敢大口喝這酒,畢竟喝一口便會少一口,你這一嚇我便一下灑了半杯,你說我能不心疼么…”月老控訴道。
“得得得…我過些時日再給你送些還不行么。”夭夭無奈道。
一聽這話,月老登時便換了臉色,喜慶得臉上又多了幾條褶子,“呵呵,夭夭姑娘,你這般慷慨,老頭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夭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這老頭,先前裝可憐,不就是為了她這句話么。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想起正事,夭夭問道。
眼睛兀地瞪大,月老胡子抖了兩抖,“你果真與圣君在一起!”
見月老是肯定的語氣,夭夭便也肯定地點了點頭。
倒吸一口涼氣,月老今日下朝本是病急了亂投醫般去黎曜那兒試探了幾句,誰想黎曜卻并無甚表情,一臉的古井無波,也不回應自己,月老還道是自己想錯了呢。
沒想到啊。
捋著胡子,月老瞇著眼睛,“夭夭姑娘,你可想好了?”
夭夭明白月老話里的意思,一個是帝都太子,一個是仙界見不得人的黑戶,兩者之間有著難以跨越的鴻溝,以后的一切可都是未知數…
“自然是深思熟慮過后的打算。”夭夭點了點頭,慎重道。
嘆了口氣,月老比任何人都清楚夭夭的心思…可是這兩人,紅線都牽不住,又怎能輕言預測以后呢。
“你既然作了這決定,以后就更需小心謹慎了!你可知昨日汐梧仙子居然找上月老宮了,指名道姓地要尋你。”月老正色道。
“她尋我到底要做什么?”夭夭很納悶。
“她告訴我說想要借走你幾日,與她共同完成一支鳳舞九天,作為下月帝后壽辰的助興節目。”月老回道。
“帝后壽辰與我有何關系…而且那太清宮我是不去的。”夭夭搖頭道。
月老苦笑道:“你既然在她面前說你是月老宮的人,那便是承認了你是帝都的人。帝都之人,又有哪個不是帝君帝后的臣民呢?帝后的壽辰自然也就與你有關系…”
“這么說也是…”食指摩挲著下巴,夭夭滿面愁容,隨后望向月老郁悶道:“唉,我說老頭啊,你就應該在她尋過來時,告訴她你宮里并無這么個人的,這樣也就省了這些麻煩了。”
“你…”一聽這話,月老險些下巴脫臼,他真當是低估了夭夭的無賴程度了。
想當初,明明是她好生地囑咐自己這樣做,他才會順著她的話應承了下來,可沒想著出了事了,這小丫頭反倒怪起自己來了。月老很無語。
唉,凡間有話說的好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句話放仙女兒身上,也是說的通的。夭夭不就是個例子么。
咂了咂嘴,月老咽下無奈,接而道:“老頭我話還沒說完呢。小姑奶奶,你可知,下月帝后的壽辰可不是簡單的壽辰啊!”
“呃,我知道,是奢侈的壽辰…帝都不都好這一口么。”夭夭撇嘴道。
“別打岔。”月老白了夭夭一眼,繼續道:“帝后此次確實是大辦壽宴,只不過慶壽是次要的,主要的目的是想從祝壽的眾仙女中尋一個品貌出眾的給自己胞弟作妻!”
“帝后的胞弟北冥真君是北海逍遙宮的儲君,然三萬多歲依舊孑然一身,卻盡喜歡養些公狐貍在宮闈里廝混,引得玄北王君大怒,竟徑直把他送到了帝都,讓帝后給他擇個品貌皆端莊的仙女兒帶回北海不日成婚!”月老唏噓道。
夭夭搖搖頭,嘆息道:“唉,真是個讓爹娘不省心的呀…帝后也委實不容易,連個壽辰都不能安安生生地過…”
“小姑奶奶哎,你居然還有心思去替別人著想!你可知汐梧仙子為何硬要拉你去跳什么舞!”月老撫額,郁悶道。
一聽月老這么說了,夭夭才正視起來,細想一番后,忽如頓悟了什么似得,眼睛愈睜愈大,隨后咧著嘴干笑道:“呵呵,不會吧…”
卻見月老冷笑一聲,道:“哼,怎么不會。論品貌,汐梧仙子可算是當今帝都眾仙女的翹首,品貌修為連帝君也是交口稱贊的,自然也就是帝后心中給北冥真君做妻子的最好人選。偏偏汐梧已心有所屬,自是不愿意的,可巧你這個時候撞人眼前去了…換做是我也會如此打算了。”
“還有,你可知汐梧仙子傾心于誰?”忽然轉了話頭,月老微瞇著眼睛玩味道。
正愣著神,夭夭隨即便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我哪能知道是誰,反正別是黎曜便好。”
“呵呵…”
聞言,月老忽地便笑了。
笑聲詭異,驚得夭夭頭皮有些發麻,隨即抽了抽嘴角,無語道:“感情被我歪打正著了是么?”
月老點了點頭。
心頭的無名火一下便上了來,夭夭騰地坐起身,擄起袖子咬牙道:“呵,本姑娘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算計得這么好!這汐梧仙子真當是神仙做久了都快成精了,哼,想把我拐了賣了不說,竟還想挖我墻角!我桃夭夭今兒算是記住她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老頭,把她住址報上來,姑娘我要砸場子去!”
被夭夭的模樣逗樂,月老竟還唯恐不亂,努嘴道:“好找的很,就在玄女宮,喏,那個方向…”
聞言,只見夭夭冷哼一聲,抬腿便往外沖去。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哎,你真要去挑事兒啊!咳咳,不要這么沖動啊…”見著夭夭的沖動模樣,月老倚著門框不甚有誠意地勸道。
實話說,即便夭夭真上門鬧事了,月老也是不擔心的…畢竟她連藥老頭的仙藥都可以隨意偷來,若是去玄女宮的話,更就如入無人之境般自在了。
畢竟這會兒的玄女宮并沒有玄女坐鎮。
想這帝都每日都過得太乏味,就該有人去弄些小樂子出來解解悶了…月老壞心眼地想著,隨后顛顛地回了屋。
話說夭夭出了月老宮后,倒并沒有殺去玄女宮。
看得出那個壞老頭在煽風點火,夭夭才不會輕易就著了他的道呢。且說上門鬧事這種手段,是些個潑婦的心頭好,她桃夭夭才不愿這么沒有素養呢。
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便也就好了。
那什么汐梧仙子若是想要人的話,就盡情找月老去要吧,反正她就躲著不露頭便是,她才不信月老會擺不平這種小事。
于是乎,夭夭便悠哉地原路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