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喜欲狂，連忙去摸剛才砸到我的那東西。

“你又怎么了？”小女人遠遠問我。

“有梨子，有梨子！”

這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果然，小女人十步化為一步飛也似地到了我的面前，一伸手便從我手里奪過剛撿起的梨。

她仰起頭，一邊跳一邊呼道：“你快爬上去，你快爬上去，上面還有好多呢！”

我只有苦笑。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爬上了那一丈高的梨樹。梨子的香氣充斥我的周圍，使我本餓扁了的肚子興奮地“咕咕”直叫。我剛要探手去摘我頭頂的那個梨，小女人站在樹下便吆喝起來。

“快點快點，怎么這么慢，你頭頂有個大的，快摘下來給我？”

給你！憑什么？我心里各種不甘。

但我微一猶豫，還是將那個梨子摘了下來，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扔到地上去。

“呀！你小心點啊，都摔壞了！”

我知道我的眉頭肯定又皺在了一起，在王府的時候，李總管總罵我“皺眉頭的小王八羔子”，因為每次我挨罵，兩個毫不相干的眉頭都會皺在一起。我搖搖頭，努力不去想那些事情，又隨手摘下一個梨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使勁咬了下去。

甘甜的梨汁還沒流入我的喉嚨里，小女人竟又站不住了！

“砰！”她扔上來的東西又落在了地上，我仔細一看原來就是那個大的梨子。

我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又發什么神經。

她一手掐腰，一手指我，仰著頭，罵道：“我告訴你，你小姑奶奶我還沒吃之前，你絕對不能私自地吃一口，要不然我就殺了你！”

我手里的梨子險些沒拿住。

“快點摘，看什么看！”

我有點害怕了，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我看了眼手里咬過一口的梨，不曉得是扔了還是再狠狠咬兩口。

月光鋪在小女人那生氣的臉頰上，如桃花盛開，我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來。我趕緊扭過頭，把咬過的梨子扔出許遠。

估計不到半個時辰，樹上的梨子全部都已落在地上。我累得滿頭大汗，小心翼翼地援枝而下。

小女人仔仔細細地將梨子堆在了一起，然后一屁股坐在梨子旁邊，臉上哪里還有怒容。

“阿末你個笨蛋，還不過來吃梨子！”

這無疑是我見到小女人以后，她說過最動人最體貼最好聽最溫柔的一句話了。可我還是不敢大意，生怕不小心又惹怒了她，便繞到旁邊，撿起幾個摔爛的梨子，隨便一擦，一陣風卷狼藉。

我躺在地上，心想我實在沒吃過比梨子更好吃的東西了。我看著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朦朧之中，困意襲身。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月亮已變成了太陽，可我卻冷得厲害。我坐起身來，向四周望去，見小女人正倚著梨樹瑟瑟發抖，顯然是比我還要冷得多。我不知不覺地走了過去，小女人抬起頭看著我，低聲問道：“我娘會不會有事啊？”

我一怔！

“她會不會被那些人殺死啊？她死了我怎么辦？”小女人的聲音近乎啜泣。

我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小女人也會哭。

“阿青！”這兩個字從我口中吐口而出。

小女人好像并不反對我喊她的名字，依舊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

“太陽要出的時候總是很冷的！”我這話一出，便想起那些年在王府里早起劈柴的日子。

小女人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還從來沒見到有女人會哭成這樣，更不要說這么小的女人，一時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小女人哭了多久才停下來。可她臉上的淚一干，瞬間又變成一副冷峻的樣子：“阿末，你敢把我哭的事情說出去，我就殺了你！”

又是殺了我，和小女人在一起，我有一百條命都不夠用的。

我按她的指示把地上的梨子包在衣服里，可我的衣服實在太小，一堆梨子宛如少也沒少。

小女人眉頭又是一皺：“算了，不要了！”

說完，小腳就沖著那一堆梨子去了。我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摘得梨子慘遭蹂躪，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可我畢竟不敢去阻止她。

太陽掛在正中的時候，我倆已走上了一條集市，就像那次我和阿福去的集市一樣。滿大街的人好像都在指點我兩個，我臉燙燙的，轉臉一看，小女人的臉早紅得和辣椒一樣。

“喂，小朋友！”

不知道哪里來的一人，竟彎腰擋在了小女人前面。他的后面是一群壞笑的小廝。

小女人傲氣不減，怒道：“別擋住你小姑奶奶的路！”

這一來，滿街的人都笑了。我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彎腰的那人笑得腰更扭曲了些。我看著他，說不出的厭惡，猛地抓住小女人的手，小聲道：“阿青，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