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了一些簡單的傷口處理，我便和嚴隊一起開著車去了慈縣翻身鎮。嚴隊為此感到很疑惑，順手點了根煙問道：“小金，你憑什么認為此案還未偵破？難道說這個孫承志還有幫兇？”

從目前我們掌握的各項證據來看，孫承志是這幾起命案的兇手，絕對不會有錯。既然兇手都抓了，案件還不能完全了解，那么原因只可能是還有幫兇沒有抓獲。

“也不能說是幫兇吧。”我回答說，或許這人才是誘導孫承志犯罪的真正元兇。

“你是說孫承志殺人并不是他的原始沖動，而是經他人一步步的誘導所致？”嚴隊馬上領會了我話中的意思，但他不免有些懷疑：孫承志雖然在精神上有些病態，但完全具備獨立的意識。除非是被人催眠或者遭到強有力的暗示，不然很難會被誘導去殺人。

嚴隊的懷疑不無道理，而我一時間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我之所以趕著去翻身鎮，正是為了求證自己心中的推測。

嚴隊一路沉思，等車子出了收費站，才又繼續開口說道：“小金，你是不是認為誘導孫承志犯罪的人是王芬？”

“恩。”我點了點。

“理由呢？”嚴隊接著問道。

“孫承志說過他從小到大只做同一個夢，夢到自己的父親說，想要治好衰老癥就得使用黑巫術。”我回答說，一個人就算再思念親人，也絕對不可能每天做同一個夢，這不符合科學邏輯。更何況，孫承志描述的那個夢境是如此的真實，仿佛真的是父親孫克學復活，貼在他耳邊嘮叨一樣。

“王芬會口技，完全可以模仿孫承志說話。可她這么做的動機是什么呢？”嚴隊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間接認可了我這個大膽的推測。

關于王芬的動機，我們誰也猜不到，恐怕只能聽她親口說出來了。

車子一路不停頓，直接來到了鎮上的衛生院。老張一直守著王芬，見我們來了，便趕緊上來向嚴隊匯報情況：醫生給王芬輸了液，經過一個晚上的靜養之后，她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

我們走進病房，看到王芬半坐著身子，雙眼望著窗外癡癡的發呆。老張說她這種狀態，已經持續有2、3個小時了。自己也不敢多問，就怕再一次刺激到這個女人。

“小金，兇手抓到了嗎？”看到嚴隊向著王芬走了過去，老張悄悄問了我一聲。

“恩，兇手孫承志我們已經抓到了。”我點了點頭，故意大聲說道。

老張顯然沒有預料到此時我說話竟然會這么大聲，不由的皺了皺眉，警告我道：“小金，你干什么？會刺激到王芬的！”

他說的沒錯，我故意大聲說孫承志已經被抓了，為的就是要刺激王芬。果然，王芬聽到以后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她回過頭雙目血紅的瞪著嚴隊，說道：“求你們不要抓我的兒子，我才是那個兇手，是我叫他殺的人。”

“為什么？王女士，請你把事情的真相如實的告訴我們。”嚴隊說著，坐到了王芬的身邊。

“對啊，王女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請你一定要想清楚。”老張順便也插了一句嘴。他在做刑警之前，曾在預審干過幾年，對于如何從嫌疑人口中套出口供頗具有心得。他這句話是想告訴王芬，現在把事情坦白的說出來，還可以算作是立功的表現。

王芬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會顧及兒子孫承志，果然在內心掙扎一會兒，便向我們坦白了。

王芬打一出生就是個可憐的孩子，因為遺傳了家族的衰老癥，從小就被人當成怪物看待。村里的那些孩子經常欺負她，只要她出門在外，就會撿起路邊的石頭砸她，逼得她都不敢出門。然而，更可悲的是，就連她的父母都不待見她，尤其是她的父親，只要在外面受了氣，回到家就拿她出氣。

一個人壓抑久了，就會徹底爆發。王芬就是如此，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脾氣開始暴躁起來，只要有人嘲笑她，就會用暴力的手段回應對方。為此，還錯手打死過村子里的人。

當時，由于被懷疑是精神失常。王芬還被送進精神病醫院關押了起來，也就是在那一年，她認識到了孫克學。

“那一年，他來到精神病院做學術調研，了解到我的病情后，竟然提出要主動照顧我。”回憶起當初和孫克學相識的畫面，王芬不由的微微一笑，看得出來這段回憶對她而言是美好的。所以，即便過去那么多年，還是歷歷在目。

起初，王芬覺得孫克學可能只是同情她，才會這么說的。可她自小性格就孤僻，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所以，那時她對孫克學的態度是十分冷漠的。

然而，孫克學卻是認真的。他通過自己的關系，向院方提交了監護申請，將她保釋了出來。從此之后，他經常來到王芬的家中。對她那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就連王芬的父母也感到奇怪：他一個堂堂的大學教授，怎么可能看上王芬這樣精神有問題的女人呢？

“是啊，他到底圖什么呢？”聽到到這里，我暗自問了一聲

“是為了掩蓋他喪失男性功能的事實嗎？”老張聽著好奇，忍不住從中打岔了一句。

嚴隊聽了，抬頭瞪了老張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讓王芬繼續說下去。

“呵呵，你認為一個大學的教授會在乎這個嗎？”王芬冷冷一笑，反問了一句。

或許是被王芬的話給嗆到了，老張臉色一沉，把頭低了下去。

“在他眼中只有那個恐怖的學術研究，他娶我就是為了驗證犯罪基因的存在。”王芬頓了頓，便接著說了下去。

自從兩人結婚以后，便生活在了一起。王芬注意到，孫克學每天晚上都會和一個叫教授的人交流，他們交流的內容都是世界各地的兇殺案。最開始，王芬就當是故事聽過就算了，也沒有太去注意。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孫克學很興奮的對教授說，自己已經計算過，和王芬生出的孩子具有極高的概率，先天遺傳母體的犯罪基因。

“原來，他只不過是把我當成一個實驗工具。”王芬不由的苦笑了一聲，那從天起她終于明白了，孫克學當初去精神病醫院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合適的“小白鼠”。或許，是從院方那里了解到了她的病情和案例，孫克學覺得十分合適，才制定了這個計劃。

他不惜用公職教授的名義，冒著極大的風險把王芬保釋出來，就是為了要和王芬結婚生子。證實自己的學術理論。

“簡直是個瘋子！”聽到這里，我們幾個都不由的冒火。嚴隊干刑偵工作那么多年，接觸案件無數，但還沒有一件像孫克學那樣瘋狂的。

“這算什么動機？依我看孫克學才是真正的瘋子！”

老張忍不住，大聲罵道。

“有好幾次，孫克學都想和我發生關系。我雖然做好了誓死抵抗的準備，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突然就停了手。”王芬咽了一口唾沫，接著往下說道：“每一次，他的表情都是很懊惱，像是再責怪自己。”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老陳家的婆娘跑來告訴我說，孫克學死在她家里了。我聽了之后，整個人都崩潰了。一定是我不從他，他才會被那個不要臉的婆娘給勾引的。”說到這里，王芬不免有些自責。

盡管知道孫克學的動機不純，但王芬是打心里喜歡這個男人的。

“當時，我是氣壞了，才沒有順從他。可后來我想通了，不管這個男人是什么動機，至少他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啊。我是打心底里感謝他的……”王芬雙眼迷離，泛著淚光，為當年的事情感到無比的自責。

“其實，你沒必要自責。”可我不這么認為，為了能讓王芬的內心感到好受一些，我把孫克學死因告訴了他。

經過我們的調查，孫克學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導致他有男性功能障礙，在醫學上稱之為ed障礙。

但這種病并不是無藥可救，美國就有一款藥物能夠有效的治療這種病癥。只不過，需要在過夫妻生活的時候，服用下才會產生療效。

我想孫克學一定是在積極的治療，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當著王芬的面發生，正好村子里有一個像老趙媳婦那樣的女人。

也許，孫克學和那婆娘之間的關系保持了好長一段時間。但任何藥物都有副作用，由于服用太過頻繁，再加之孫克學的心臟承受能力有限。所以，在那一天意外發生了，導致他猝死。

孫克學死后，王芬后悔不已。也許是因為愧疚，更或許是出于內心深處對孫克學的愛，王芬竟然做出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決定。

她要繼承孫克學的遺志，完成那個犯罪基因的學術論證。

但是像她這樣的女人，又有哪個男人愿意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