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已去三年
書名: 凰歸故里作者名: 夏娜長歌本章字數: 3108字更新時間: 2020-10-24 01:32:40
“那位老婆……哦,那位舞姑娘究竟如何了?”面對圣醫,玖尊也不再拐彎抹角,“我下山就近尋了一圈,還不知她到底是何身份,想著若是她解了毒恢復了記憶,也好替她找找家人。”
“你還是趕緊回去找自己家人吧!”花知年懶洋洋的聲音從石屋內傳出來,“你那位兄長不知有多想念你呢!”
玖尊撇撇嘴角,不以為然道,“別提了,前幾日才剛被找到,還好舞姑娘及時出現,解了我燃眉之急。”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可別把麻煩引上山來攪了我師傅清凈。”
“那可不行,怎么也得先安頓好舞姑娘啊!”玖尊一本正經道,“這也是緣分,舞姑娘現在如何了?能否一見?”
圣醫依舊樂呵呵的樣子,拖著腿進了屋,“呵呵呵,這人是活著的,但是不方便見客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呢!”
“……如此,那我就……”玖尊失望地轉過身,正欲告辭,突然想起了什么,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拋進石屋,“花少,勞煩將此信物交于舞姑娘手中,幫人幫到底,告訴她有需要的話帶此信物來朔國找我!”
花知年握住這枚猶自發寒的玉佩,詫異地往外瞥,外面卻已不見玖尊的身影。
“快讓老太婆瞧瞧,唔,是個好東西……”
“此等寒玉世間稀有,自然是好東西。”花知年從圣醫手中拿過玉佩,有些出神道,“這家伙果然不簡單,僅憑這山頂氣息便能推測到舞驚鴻的處境,甚至留下寒玉來相助。也不知,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圣醫嘿嘿一笑,低聲道,“都留下了這么貴重的信物,還能有什么打算啦!小徒兒這會兒怎么不靈光了?”
花知年瞇起眼,淡淡笑著,“本少可不相信,那個馳騁疆場的魔會對一個瀕死的老太婆動情……”
已經被桌子牢牢遮住的洞口還在不斷地冒著寒氣,寒氣飄蕩出來,在山頂散開,又很快往山下沉去。
花知年在石屋后的山崖邊迎風站立許久,忽然耳朵輕輕一抖,目光瞟向上山小道的路口,揚聲對屋內的圣醫道,“老太婆,你這里最近真的很熱鬧啊!本少真是挑對了時候!”
“嗯?你講什么啦小徒兒,老太婆沒聽見!”圣醫正忙著做什么,沒顧得上回頭。
習慣性地再次瞇起眼看著那個面色發青的男子,花知年一甩青袖,淡淡道,“沒什么,你忙你的吧!”至于這只小老鼠,本少來解決就好。
“呃……敢問,閣下可是,可是圣醫?”這氣息虛弱的男子正是拼盡全力飛奔上山的魏霆,雖然在山下林中他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一路順暢,但體內交錯雜亂的氣息卻告訴自己,怕是早已遭遇毒物襲擊了。
花知年悠然撩起青發在指尖,“你是上山求醫者?還是尋人者?”
“在,在下……”魏霆頓了頓,強忍不適接著道,“府上小姐半月前離府求醫,老爺夫人甚是擔憂,特命在下來此接小姐回府。”
“小姐?”花知年眼神輕飄飄落在魏霆臉上,“上山求醫的人可沒有自稱是誰家小姐的,不知你找的是哪一位?”
“我家小姐,她,她被奇毒所害,一日如一年,上山之前便已,已是六十高齡了……”魏霆艱難地說完,目光在周圍巡視著,“如今已過去近半月時間,小姐她是否已得圣醫所救?”
“你倒是樂觀。”花知年輕笑道,“可否請你告訴我,誰家小姐會被人嫉恨至此,遭此毒手?不如問問你們的老爺夫人,為何你家小姐會離府求醫?莫不是,她就是在貴府中毒?”
“圣醫多慮了!”魏霆神色一凜,咬牙道,“小姐中毒,當然是我等屬下玩忽職守,沒有保護好小姐!”他抬眼看了看花知年,接著道,“若是得圣醫相救,我等甘愿為圣醫赴湯蹈火,以報救命之恩!”
“報什么什么恩?”圣醫拖著腿慢吞吞踱著步子出來了,亮著嗓門道,“你自己都中毒不輕,還報什么恩?再說了,人還沒救回來啦!”
魏霆瞪大了眼,捏了捏拳,目光在花知年和圣醫之間幾經流轉,忽而“撲通”一聲面向圣醫跪下,深深埋下頭,“在下魏霆,懇求圣醫救我家小姐一命吧!不管需要什么東西,我等都能送來,不惜一切也要救小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花知年甩頭走開,冷冷道,“讓十幾歲的姑娘承受度日如年的痛苦,此等心狠手辣之人就在貴府,即使這樣,你也要帶她回去嗎?”
“還有啊,她醒過來也只能支撐一個月,老太婆還得想別的法子救她啦!”圣醫扶住魏霆,勸道,“你接她回去也救不了她啦!”
“……這……”魏霆眉頭緊蹙,咬牙不語。
“如果你是真為你家小姐著想,不如立即回去,就當她已經毒發身亡,好讓她平安度過這最后月余時光。”花知年人已經飄遠,聲音卻依舊清晰,“倘若以后她有幸得救,定會自己回去的。”
魏霆聞言渾身一震,如果他真的傳出這樣的消息,那公主殿下她……還有宮中等待消息的二位又該如何!
握著大刀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魏霆瞪大了眼,呆立良久。
等他忽而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體內氣息已經平靜如初,圣醫拖著腿忙里忙外不知在搬弄什么藥草,花知年卻不知去了哪里。
“屬下失職,讓小姐受苦了!”魏霆兀自面朝著石屋的方向重重跪下,磕頭,“魏霆和兄弟們追著小姐上山,只見到了圣醫,因毒性太烈,小姐的尸骨……沒有保住!”
起身,魏霆步伐沉重地離開。剛走幾步,便聽見花知年清晰的聲音道,“你家小姐貴姓?”
“……一舞成癡,我家小姐,便是云國赫赫有名的舞癡——舞驚鴻!”
身在石屋地窖內的花知年手下動作一停,雙目中滿含震驚地看著面前一池寒水,水中靜靜飄著的便是裹著一層白布的舞驚鴻。
一如她初上圣醫山時的樣子,看上去已年過花甲,這般形象,怎么也無法讓人聯想到云國的舞癡。
花知年微微定神,眼中略含一絲憐惜,“原來你真是舞驚鴻,本少還以為你是為了掩蓋真實身份而編造的謊言呢!”確定了你的真實身份,這求取解藥便也要慎重許多了。
這個時候,花知年并沒有想到,他以為自己可以在一個月內完成的事情,最終卻拖了三年。
這三年間,戰火紛爭漸漸歇下了,從不下山的圣醫常常長吁短嘆世道不公,明明是掌權者的一己私欲,卻害的多少無辜平民家破人亡。
“既然師父如此不忍,怎么不下山去行醫?”
舞驚鴻一如一年前剛上山時的模樣,不過換了身粗布衣衫,看上去更沉穩了些。她跟在圣醫身后,雙手捧著一大筐草藥,嫻熟地彎腰,在圣醫鋪好的席子上擺開草藥,鋪平,再撿起一旁的石塊壓在席子四角。
圣醫瞥了她一眼,哼哼道,“老太婆早說過了,再也不會下山去了!”
“噗——就因為你沒救回那個病死的小少爺嗎?”舞驚鴻噗嗤一聲笑了,裂開的嘴角隱約可見有漏掉的牙齒。這三年來她雖然保住了性命,卻還是敵不過在她體內蠢蠢欲動的毒迫使她一點點老去。
“誰讓老太婆好賭,愿賭服輸啦!”圣醫亮著嗓子道,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舞驚鴻微微喘口氣,輕輕搖搖頭,這三年的朝夕相處,讓她成功地拜了圣醫為師,成為了還不為世人所知的圣醫第四位弟子。仔細講來其實都是迫于無奈,她為了活下去要學醫,找到自救之法。
圣醫呢?這樣一個熱心腸的老太婆,她已經經歷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救人未遂,怎么會讓這個憑一己之毅力,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上山來求救的小姑娘就這樣消逝呢?
“師父,今夜還要辛苦你了。”
“嗨!老太婆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啦!”圣醫呵呵笑道,“辛苦的是你啦!”
舞驚鴻輕笑著搖頭,三年來,她每個月都要經歷一場這樣的“大手術”,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感受針灸。每一次的治療都像是在地獄里走一遭,那種痛入骨髓的,尖銳的感觸讓她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
這也是她兩世以來第一次這么真切地感受到針灸的奇妙之處,在她每次承受不住幾欲昏死過去的時候,都是圣醫的毫針將她喚醒。
相對而言,每個月堅持不斷的治療效果也是非常明顯的,至少現在的她還活著。很健康的活著,飲食坐走毫不影響,據圣醫所述,如今她體內的毒已被鎮壓下去,只要不受刺激,就是安全的。
“哎呀,我的乖乖小徒兒都下山那么久了,也不見帶好吃的來啦!”圣醫又開始念叨起來。
“師父,三師兄上次來是什么時候?”舞驚鴻對花知年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初次見面,宛如迎面走來的青柳那般。
圣醫掐了掐手指,篤定道,“三年前啦!小徒兒都三年沒來啦!”
“呵呵,師父又亂講。”舞驚鴻忍俊不禁道,“師父有多想念三師兄的花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