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爭分奪秒

“他們怎么樣了？”夜色漆黑，陳子洲坐在駕駛艙里胸悶氣短，“那兩個巡邏隊的人……”

在他前方不遠處，陳楚正駕駛機甲低空飛行。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回去看看。”陳楚冷淡道。

陳子洲想，那兩人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他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跟緊陳楚。

天空陰暗，看不見星辰與月亮。

陳楚知道，馬上要下雨了。他也知道，基地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有幾只巖漿蜈蚣鉆進損毀機甲的內部，然后通過機甲進入了基地。

這件事情不僅僅意味著基地里面的人要倒大霉了，更意味著一種恐怖的可能性——這些怪物懂得使用“戰術”。

在此之前，根據陳楚學到的知識，怪物僅僅是破壞力超群的無智慧生物。

它們和人的區別，就像大象和人的區別。

人聰明又狡猾，能夠發明和使用工具，還會使用各種戰術和陷阱。但怪物不能，它們依仗的僅僅是自身的力量。

假如戰爭持續下去，人類獲得勝利是遲早的問題。

全世界都很樂觀。

但是今天，剛才，發生在基地里的事情，足以摧毀這種“樂觀”。

怪物會使用像“特洛伊木馬”這樣的戰術。

它們——至少它們中的一部分——是有智慧的！

這意味著它們又一次與人類站在了一個起跑線上。

“基地里有這么多人，不會有問題的。”陳子洲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這恰恰是最大的問題。”陳楚冷笑。

蜈蚣的戰術非常巧妙，通過受損機甲，進入基地的機甲停放處。這樣一來就控制住了基地的所有機甲。如果沒有機師駕駛機甲保護基地，那么剩下的人在怪物眼里只是一堆螻蟻罷了。

現在唯一可以自由行動的機甲，就是陳子洲和陳楚這兩架。

“基地現在怎么樣了？”陳楚聯系上巡邏隊隊長。

“辛虧有你及時提醒，基地所有人都被轉移到地下堡壘了。我們從外面鎖住了機甲停放處，暫時只能這樣。”

巡邏隊隊長傳來機甲停放處的畫面。

“嘔……”陳子洲看了發出一聲干嘔。

畫面上，所有機甲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紅紅綠綠的液體，兩只龐然巨物正盤踞在中間的走廊上。

一只紅色蜈蚣，另一只是綠色青蟲。蜈蚣體型較小，長得非常猙獰，渾身流淌著巖漿，眼中光芒一閃一閃。青蟲體型非常巨大，看起來比機甲本身要大三四倍，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藏進機甲內部的。

它身體上長著白色的眼睛形狀的斑點，無數小小的腳在肥碩的身體下滑動，卻無法使它沉重的身體挪動分毫。

它看起來肥碩極了，讓人生理上產生不適。

“它、它它它在干什么……”陳子洲又發出一聲干嘔。

陳楚從來沒見過這種蟲子，連教科書上也沒有。

但是他們可以通過監控看見，蟲子口中伸出了兩只巨大的牙，牙齒中間有根吸管似的東西。

它把“吸管”扎進了蜈蚣背部。

“它在……”陳楚從腦中里翻找每一個生物學知識點，然后他看見旁邊機甲上覆蓋的濃稠液體，“它在……灑燃料。”

巖漿蜈蚣的一大特點，就是可以自爆。

蟲子把口器扎進它身體里，吸出爆炸物，再把它噴出去，灑在旁邊的機甲上。

這次怪物的戰略目標，是基地整整一倉庫的機甲。

“等等。”陳楚突然想到一件事。

湮世號也藏在這個基地里。

如果整個倉庫的機甲都爆炸，湮世號也許會受到波及。

陳楚一把將所有動力裝置全部打開，龍字號機甲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然后身影像閃電般消失在了陳子洲的視線里。

“隊長，你能在停放處給我開一道門嗎？”陳楚的聲音不再冷靜，他語氣非常著急。

隊長怒斥：“你瘋了嗎？停放室一開，怪物就跑出來了，基地里所有人都要遭殃！”

陳楚語速飛快：“青蟲怪物大概每2秒會向爆炸蜈蚣扎一次口器，這兩秒內它是無法移動的，否則會損壞它的口器。我們可以抓住這個間隙，開門兩秒，由我駕駛機甲進入停放室。我正在全速前進，還有十秒抵達基地。十、九、八……”

——能相信這個年輕人嗎？

巡邏隊隊長不知道。

“七、六、五……”陳楚繼續倒計時，動力裝置正在轟鳴，基地鐵壁大門緩緩出現在他的眼前。

——要把基地這么多人的性命交到這個年輕人手里嗎？

巡邏隊隊長也不知道。

儀表盤上，所有數據都已經飆紅。跟陳楚駕駛過的模擬駕駛艙不同，真正的機甲有著非常真實的晃動和內部壓力，全速前進時，駕駛者要承受極大的負荷。陳楚的心跳已經接近180了。

他聲音沉冷：“四、三、二……”

巡邏隊隊長不知道能否相信這個年輕，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基地里這么多人的命交到一個候補機師手里。

但他知道，現在必須做出決定了。

“開門！”他一揮手，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即拉下控制桿。

“一！”

青蟲的口器又一次扎進蜈蚣背部，吸取這一節的爆炸物。

停放室大門緩慢拉起，在所有人和怪物來得及反應之前，陳楚駕駛的機甲就像離弦之箭般飛進了停放室內部！

“關門！”巡邏隊隊長厲聲喝道。

大門又一次關閉，發出沉悶的巨響。

青蟲將口器抽出來，牙邊滴下一點點紅色汁液，顯得分外猙獰。它的眼睛又圓又小，像兩顆綠豆般嵌在腦袋上。

它很快注意到了入侵者。

陳楚一個個關閉動力裝置，緩慢減速，最后停在走廊之下。

他現在不能讓機甲擦出任何火花。

因為只要有一點點火星，那些覆蓋在機甲上的蜈蚣體液就會爆炸。

也就是說，炮火不能用，會擦出火星的冷兵器也不能用。

他和青蟲一高一低地對峙著。

青蟲黑黢黢的圓眼睛盯著他，似乎在評估什么。然后它毫無征兆地向陳楚射出一道紅色汁液——這是它剛剛吸入的。

陳楚操縱機甲敏捷地閃過了。

青蟲沒有停下動作，不停地朝他吐出爆炸液體，陳楚一一躲過。

學生時期進行反應力測試的感覺又回到他的身上。

青蟲的動作漸漸變慢了，一個簡單的噴吐，在他眼中被分解為很多幀。從吸氣收縮的喉部，到微微抬起的上肢，怪物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無數破綻。他知道它的行動規律，知道它什么時候準備噴吐。

躲過它的攻擊并不難，現在的問題是，怎么不制造任何火花就把它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