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抱歉，我是林森的朋友。”趙祺從困惑的狀態緩過神來，他注意到白老頭懷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

“既然是臭小子的朋友，那我也算信過你了，進屋吧。”白老頭看著眼前人高馬大的趙祺，發現他的態度不像他的體型那么強勢，還算謙虛恭敬，自己說話便也和氣一些。

三人都前后進了屋，白老頭擺了擺頭上的帽子，反手關上了門。林森則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客廳的一角，然后很是自然地坐在了沙發上，露出仿佛回到家中一般愜意的表情。

趙祺有一點局促，他也不清楚此刻應該做什么，于是就這么立正似的站在客廳中央。同時，他的眼睛四下轉動，觀察這間屋子里的擺設。

趙祺本以為林森的朋友應該也是和他差不多身份，那么他的家里很可能會用窗簾遮得密不透風，昏暗的房間里充斥著各類古書，古董，黃符甚至是神鬼雕像。

不過現在看來，情況恰恰相反，這就是一間很普通的公寓，偌大的客廳里擺著沙發，茶幾和電視機，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陽臺，采光非常不錯，角落里還放著盆景作為點綴，雖然是豪華地段的公寓，房間內的裝飾倒是挺普素的。

“你這大個子怎么一股傻愣勁兒，干站著做什么，找個地方坐吧。”

白老頭放下手里的杯子，發現趙祺像是罰站的小學生一樣立在那兒，搖了搖頭，誰知道林森又給他帶來了個什么樣的怪人。

趙祺聽到白老頭這么說，立馬反應過來，向前兩步便端坐在沙發。一旁的林森不禁啞然失笑，他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平復好自己的心情，對趙祺說：“你不用太拘束，白老頭雖然看起來很嚴厲，其實他還是很和藹的。”

“哎哎哎，可別先給我帶高帽子了，你小子倒是說說這次來找我又是什么麻煩事。”

白老頭打斷了林森的話，按照他的經驗，林森每次來找他都沒什么好事，以至于他常常調侃林森下次不帶點禮品就別來了。嘿，這臭小子以后還真就帶著街邊買的便宜貨來找他幫忙了，這下讓白老頭也是哭笑不得。

林森從葛優躺的姿勢恢復到正坐，又扯了扯自己黑色風衣的領子，態度也變得認真起來，說道：“這次是我這個朋友，趙祺，托我的事，一開始我也大意了，以為最多是個怨靈作祟，但我們后來的遭遇卻是我這么多年都沒遇到過的。”

在林森說到怨靈時，白老頭本來微瞇的雙眼突然睜大，同時瞪了他兩下，似乎對他在外人面前提到這類敏感詞匯很不滿。

“哦，沒事的，趙祺差不多已經了解到這個層面的事了，之前幫過我不少忙，也算我的一個搭檔了，你不用擔心。”林森如此回應道。

多年來出生入死的經歷讓白老頭變得十分謹慎。其實，白老頭已經從這一行退休了，早年他和林森一樣從事這類工作，后來到四十多歲的時候便結了婚，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自己又有了足夠的棺材本，所以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就洗手不干了，又將女兒送到國外念書。可以說，他算得上行內少數幾個全身而退，得以安度晚年的人了。

可是，偏偏在他退休幾年后認識了林森，從此，他平靜的生活又有了一些變化，似乎一邊偽裝成一個正常的老人，一邊在暗地里重操舊業。在那之后，林森可沒少給他帶來難題，這也是為什么他要喊林森臭小子的原因。

“是這樣啊，那你就叫我白伯好了，可別和這個臭小子學壞了整天沒大沒小的。”白老頭聽完林森的話，又恢復到雙眼微瞇的狀態，轉過身對趙祺說道，后者則恭敬地點了點頭。

白老頭對趙祺的態度還算滿意，接著問道：“林森說你已經對我們有所了解，甚至經歷過幾次這種事了，那我來問問你，我們的稱呼是什么？”

趙祺愣了一下，眉毛開始向隆起眉骨的中央聚集，他試探性地說了一個答案：“陰陽術士？”

白老頭閉上雙眼搖了搖頭。趙祺見狀便用手摩挲著下巴作思考狀，突然露出這下總對了的自信模樣，改口說道：“驅魔師！”

白老頭見趙祺又答錯了，恨鐵不成鋼似的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這下可難倒趙祺了，光知道林森從事這類怪事，但又不曾聽他提起自己的身份，林森捉鬼不假，但趙祺好像聽他說過還會對付一些非鬼魂的怪物，況且從林森的做事風格看，與那些江湖道士，陰陽師傅顯然不同，有時候林森也會畫符念咒，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拿著很常見的物品上場，結果反而很管用。

在這之前，趙祺還以為這只是林森怪異的個人特點，或許只是個例罷了，如今從白老頭的話看來，他們居然還有專門的派別。

“怪我沒和你說過，我們確實和那些道士大師不一樣，我們更加低調一點，平時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兩樣，別人都把我們稱為——獵魔人。我們不僅解決鬼魂怨靈之類的事，還接手一些其他詭事，那些連陰陽師傅都束手無策的事。”

林森看著趙祺一副為難的樣子，還是決定為他解圍，直接揭曉了答案。

“或者你可以直接稱呼我們為獵人，這樣更接地氣一點。”白老頭插嘴道，“好了，看來你要了解的還很多，我也就不多難為你了，還是讓林森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吧。”

林森點了點頭，開始講述整件事的經過，從轉述老魏的話，到他親自去旅館，從白天到黑夜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分析一件不漏地說給白老頭聽。

在這過程中，白老頭幾次皺眉，尤其聽到陰影人存在實體和可能的思維意識時，他更是脫下了圓邊帽子，用手摸了摸微禿的頭頂附近，捋了捋少許已經灰白的發絲，隨后又將帽子戴上。

“這種情況確實連我都不曾聽說過，真是匪夷所思呀。”白老頭聽完林森的述說，往后躺在了沙發上，他微瞇的雙眼似乎表明此刻他正陷入某種思考或回憶。

“不管這東西有什么本事，只要知道它的背景我們就有機會抓住它的弱點，不過現在你們手上的資料實在太少了，很難有什么作為。”

短暫的沉默之后，白老頭分析道，按他自己的風格，碰到這樣的事，不調查清楚怪物的底細是絕對不會出手的，正是這種嚴謹，使得他能夠有現在的還算不錯的老年生活，在他眼里，林森畢竟還是年輕人，做事魯莽些倒還可以理解。

“那我們現在怎么做，當事人對情況還一無所知，我們在短暫交手后更是一臉懵逼，沒有背景，沒有先例，只剩下赤手空拳了。”林森苦嘆了一聲，忍不住吐槽道。

白老頭則沖他揮了揮手，說道“冷靜點吧，方法總比困難多，還是老樣子，先去下面找找資料，做足書面工夫。”

林森贊同地點了點頭，一旁的趙祺則顯得一頭霧水，他還沒從林森這些獵人的稱呼中反應過來，又聽到白老頭說什么到下面去找資料，他環顧四周，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客廳靠近陽臺處的一個書架，上面擺了些室內花草養殖指南，這和他們需要的毫不相關，難道是要到書房去么。

林森跟著白老頭站了起來，看到趙祺還坐在那兒看著四周，便提醒他該動身了，趙祺這才傻乎乎地站起來。

“帶他去沒問題吧？”林森指著趙祺問道。

“沒問題，正好讓他多接觸一下，日后你做事也好派上些用場。”白老頭回答道。

趙祺聽了，心里的困惑又加幾分，不過他還是沒有多嘴，乖乖跟在兩人后面，一起往白老頭的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