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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受傷

  • 墨氏書
  • 井然有緒
  • 4420字
  • 2020-10-23 22:48:28

漆黑隧道響起慌亂的腳步聲。項景佾一手緊緊拽著她,一手舉著火把。四個人沒命的往前跑。

年輕的侍衛嚇得聲音都在抖,“這些東西不會真的吃人吧……”

若不是這小子太多事,他們哪會驚動那怪物!年長的侍衛氣得破口大罵,“真他媽的的沒用,再廢話就拉你喂這些東西。”

墨叔若跌跌撞撞跑得為難,奈何情況危急,又不想因為自己拖累大家,就只能咬牙拼了命地跑。

身后傳來越來越多活尸的詭異吼聲,來不及更不敢回頭去看,恍惚間又重回了來時的那條路。

項景佾舉著火把晃了晃,火光盡頭處依稀能看到隧道正中躺著一具尸體,確定不是活動的死尸,四人才繼續前進。

才走了不到十步,拐角的通道忽然竄出來三具活尸。將火把塞給一旁的墨叔若,連叮囑的時間都沒有,他拔劍就砍去。這邊侍衛正打算去幫忙,后面又追上來兩具。前后夾擊,墨叔若被圍在中間焦急不堪。兩邊廝殺她幫不上什么忙,只能靠著墻盡量待在不被活尸觸碰得到的地方。

“小心!”那年輕的侍衛能力不強,一個不慎便被抓住了肩膀。年長的侍衛大吼了聲,卻已來不及,年輕的侍衛轉眼就被拖進后跟上來的活尸堆里。慘叫聲一陣又一陣,墨叔若不敢去看,只到最后再無動靜。

她靠著墻壁,死死捏著手里的火把,眼眶憋得通紅。

再是一番打斗后,墨叔若被逼移到了尸體身旁,那地上原本早就沒在動的死尸,沒想一翻身竟然抓住了她的腳踝。她吃痛一聲,低頭看去,發現那死尸就在她腳邊對她呲牙咧嘴,她猛睜大雙眼,嚇得一聲尖叫:“啊——”

“叔若!”項景佾正解決掉出口方向的最后一只活尸,聽聲猛地回腕一劍,將她腳踝上的黑黃色腐手連骨斬斷。

火把摔到地上,映出通道黑暗處猙獰行來的活尸。項景佾伸手將她推給侍衛。光線慢慢暗下去,最后一眼里,項景佾側過半張臉,低聲而又迅速,“帶她走。”

侍衛扶著她連連退后。黑暗中只聽見死尸的呻吟和鐵器摩擦空氣的嗡鳴。看不到狀況,她只能站在原處干著急,“師兄!師兄?”

他的聲音很壓抑的從黑暗中傳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嘶啞而無力,“往前跑,不要回頭。”

“師兄!”

“快走!!”

侍衛背起她就往外跑。

冷汗沿著額角滑落,她回過頭,一片漆黑里除了偶爾閃出的劍光和乒乒乓乓的打斗聲,再不能察覺其他。

那一刻,她突然想,看不到的危險不會讓人消弭害怕,而相反,恐懼只會有增無減。

漆黑隧道里她有種自己盲了的錯覺,什么都看不見,只有聽覺超乎以往的靈敏。不知道跑了多遠,忽然間,她聽見自己急促的聲音,“危險!”

緊隨著她就被一把給扔在了地上。

根本沒時間顧及身上的痛。她聽見年長的侍衛悶哼了一聲,一道白光閃過,黑暗中立刻響起刀出鞘的聲音。似乎是拼盡力量的一擊,速度之快。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傳來,再接著,是刀掉在地上的聲音。

墨叔若顫抖著手去摸,還沒碰到什么,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提起來就往前走。

腳疼的她直冒冷汗,但忍住了沒叫出聲,“你沒事吧……”以為自己只是有些狼狽,話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迅速地過了一個拐角,大抵是暫時到達安全旮旯,最后的力氣支撐完,兩人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墨叔若爬起來,顫抖著手從腰包里掏出個火折子吹燃。

虛弱的火光下,照出淌了一地的血。他胸口上顯眼的血洞嚇得她驚慌失措,只能伸手按住那個被活尸掏出來的致命傷。可那血仿佛瀑布般沒完沒了的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本來已經不能說出話來的人,似乎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最后,竟然有些看開,“墨姑娘,我們今日運氣實在不濟咳咳……”他咳出一口血,“我恐怕是出不去了……”

她拼命捂住他胸口的傷,只不停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你們不起……”

“你快走吧,活尸就快過來了。這個耳室離出口已經很近。你從拐角出去,沿著通道,一直往前……不要……不要回頭……”

這一趟兩個侍衛殞命,師兄也不知道怎么樣,她閉嘴不言,眉頭皺得厲害。

“老子第一次這么英勇,竟然沒有人看見真是可惜——咳……咳咳……”他捂住嘴,又咳了滿手的血。

“你振作點……”

她嚇得去扶,被他一把推開,“我活不久了,你快走吧……”

被推倒跌坐在地上,她總算清醒了些,也不再婆婆媽媽,“如果我走不出去……下陰曹了叔若再來給你們賠罪……”

他笑了下,“我可不想死了還護著你……走吧,快些走。”

咬了咬牙,站起來退了幾步,轉身朝外狼狽逃離。一路呼吸急促,腳步卻并未停止,空曠的隧道只能聽見她慌亂的腳步聲,跑過泥濘的入墓口,不遠,已經有光線出現。

一步跨出墻頭,整個人卻無力支撐,狠狠摔在地上。金殿外傳來太陽明媚的光線,墻頭內卻仍舊一片漆黑。

她癱坐在地,忍耐已久的淚水終于慢慢跌落眼眶,“師兄——”試探的大吼,卻只傳來點點回音。

被死尸抓過的腳踝處,有烏黑的血流出,她仿佛不覺得痛,只望著墻頭整個人好似丟了魂。片刻后,她猛一抬頭,隱約聽到有奔跑的腳步從隧道中傳來。

她費勁站起來,抹了把淚水,試探性的喚了句:“師兄?”

沒有人回答,那腳步卻越來越近,她嚇得往后一退,渾身都開始顫抖。終于,有身影從墓道口出現,一身襤褸,卻不是項景佾。

墨叔若看著墻頭的死尸,腳步發軟已經完全走不動,稍有一退,便再次跌倒在地。她緊緊咬著牙,眼淚在眼眶游移也不敢落下,害怕令她不斷往后退。那死尸不知被什么吸引,竟然就地趴下,直到尋近她流了一地的烏血,她瞬間明白過來,悄悄縮了縮還在流血的右腿。

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慌亂中摸到顆石頭,也來不及想,直接朝另一個方向扔去,活尸驚動回頭吼了聲,趁此縫隙,她爬起來就跑,只是還不到三步,伴著活尸的吼叫背后一陣涼意襲來。

完了。

她心底暗呼一聲。

腳步雜亂,加上傷口疼痛,再是一跤跌在了地上。

就這么一下,居然正好躲過了活尸的襲擊。腰間的竹筒不慎掉落,一股白色洪流瞬間涌出,沿著活尸的腳直接鉆了進去。剛開始還齜牙咧嘴兇猛異常,仿佛突然就沒了生機,活尸往前走著走著就跪在了地上,掙扎幾下后再無動靜。

她看的驚訝,卻也猜了大概。

啪地一聲,她嚇得一抖。尸體的頭顱從脖子上斷裂掉在了一旁。一只黑色的蟲子從頭顱里緩慢爬出,卻又很快被淹沒在一片白色里。

這看起來瞬間的事,卻是兩種天敵蠱蟲的對抗。一只小小的蠱蟲殺了不知多少無辜人,最后可悲的是,這只蠱王也終究成為了其他蠱蟲的口中食。

“叔若!”墓道口傳來呼聲,她收好竹筒,爬起來應了聲。

項景佾滿身狼狽出來時,墨叔若站在原地看著他笑了笑。

真好,至少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活著出來了……

見她還好好的站著,項景佾也終于放下心來。

低頭將劍收回劍鞘,忽聞得倒地聲,抬頭看去,發現墨叔若已經昏了過去。

項景佾跑過去一把將地上的墨叔若扶起,“叔若,叔若你醒醒……”

她閉著眼,低聲道:“好冷……”

項景佾瞄了眼她腫得厲害的腳踝,將她打橫抱起,迅速朝外跑去。

兩人才剛離開,墻頭內突然躥出一道白影。

項景佾抱著墨叔若在甬道狂奔,從她腳踝處流出的烏血灑了一地。

感覺她越發冰涼的身體,他的聲音帶上了極大地恐懼,“叔若,不要睡,師兄馬上帶你回去,叔若。”

她摟著他的脖子,有氣無力地躺在他手臂里。方才情緒過于緊張不察覺,放松下來后,才發現毒素蔓延,身體都開始變冷了。

甬道高墻上,一身白衫的宴絕如一只白鳥一樣臨空立著。他眉頭輕皺,一層白霧般朦朧下的眼睛,仿佛有什么像漣漪一樣,一圈圈泛濫。

項景佾解了車前的馬匹,翻身上馬,帶著意識淺薄的墨叔若急急忙忙揚鞭而去。

回到百越府,上上下下瞬間炸開了鍋,找郎中的、找巫醫的、抓藥的侍者來回跑個不停,百越侯抓著項景佾問出什么事了,無奈只得先把老人哄去大堂解釋。門一關,屋內就只剩下她一個。墨叔若滿頭大汗,渾身肌肉因痙攣疼得厲害,指尖顫顫抖抖摸了半天,也沒能將腰間的藏蠱竹筒取下來。

宴絕從房梁上輕巧躍下,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墨叔若?”一室安靜,毫無回音,他的眉頭輕輕一擰,“墨叔若,回答我。”

不遠處一聲哐啷,他迅速閃過去,拾到一只竹筒,他輕聲問:“天蠶蠱?”

當年雪山天蠶化蠱一事在天目峰傳的沸沸揚揚,宴絕知道也不足為奇。反而她奇怪的是眼前的事。

墨叔若看著他的眼睛,明明近在咫尺,他的眼神卻沒有停在自己的臉上。

一時鼻頭酸澀,心里五味雜陳。

說不出為什么,更多的是不確定,但或許,她終于能明白他以前那些話中的含義。

宴絕抬手拔了蓋子,感覺到毒素而早已不耐煩的天蠶蠱瞬間涌出,片刻后便從她腫得不成樣子的腳踝沒入身體。

她疼得渾身抽搐,卻仍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宴絕翻身坐到床沿將她抱在懷中。他低垂著頭,面無表情閉著眼睛,一股冷氣沿他身體四周漫出。墨叔若無法動彈,一雙大眼緊緊盯著他好看的下巴。

整個世界好像都靜了下來。

片刻后,吃飽喝足的蠱蟲自己乖乖爬回了竹筒。

聲音從她喉嚨里斷斷續續發出,“我已經好多了……”

他說:“還疼嗎?”

她說:“不疼了。”

宴絕耗損真氣幫她壓制毒素,血液流通暫時被封住,整條腿都是麻木的。不管身體本身到底如何,至少當下這一刻,她的神經是真的感覺不到疼的。

漸漸地,墨叔若精神不濟,轉眼便昏睡過去。項景佾開門進來的時候,宴絕抱著她正大光明地抬頭與他直視,項景佾愣了一下,背過身把門關好,回頭時輕說一句:“在地宮里,是你救了我?”

當時隧道里,項景佾在與死尸拼搏的時候,不慎被趕上來的死尸從背后偷襲,差一點就命喪當地,剎那間見一條銀色光線閃過,兩只死尸被當場割下頭顱,雖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但他明顯感覺到一股不同于地宮陰氣的冰涼。

傳說天目峰每一屆城主都會學習一種筋脈逆轉的高深內功,導致練功者體質涼如冰雪。

如今想來,定是宴絕沒錯。

他低下頭重新閉上眼,細微的語調卻寫滿霸道:“我需要你們活著。”

項景佾聲音急切:“我知道你需要叔若替你辦好百越這件事,所以,拜托你一定讓她醒過來。”

他聽到宴絕說:“她能自己救自己,已經用不著我幫。”

眼神一轉,項景佾才發現,墨叔若腳踝處雖然還在不停流血,可皮膚上明顯已經慢慢散去了黑紫,他突然間覺得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墨叔若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午后。她一睜眼,一張滿是口水的肥臉幾乎貼到她臉上,她嚇了一跳,翻身而起,拉開距離一看,竟是墨川橫七豎八的睡在床沿邊。看他流了她一枕頭的哈喇子,還有被他扯去大半的錦被,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歹她還是病人啊。

出于一時惡作劇,她抬手啪的一下敲到他腦門上,下一刻離得遠遠的裝睡。

墨川哎喲一聲跳起來,奈何動作太大,自己又是半掛在床沿上,啪噠一聲哀嚎著滾下了床。

墨叔若這一下忍不住了,干脆哈哈大笑起來。

墨川聞聲,迅速爬回床上,瞪著一雙大眼盯著她問:“咦,你醒了?”

她一巴掌拍到他后腦勺上,“廢話,再不醒就要被你當雞腿給啃了。”好不容易見他乖一次,哪能不理直氣壯。

“好痛。”他揉著腦袋一臉憋屈。

“我睡多久了?”說罷隨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我怎么知道你睡多久了,還有,”墨川一邊嫌棄地躲開她的手,一邊警告道:“不要碰我的頭……”

“哎呀,生氣的樣子真可愛,”她趁機捏住他臉頰扯了扯,“像只憤怒的包子哈哈哈……”

“墨叔若,不要碰我的臉!!!”

“不禮貌,叫姐姐。”

“不要碰我你這個壞女人。”

“哎呀,還罵人。”

“啊啊啊——蟲子,有蟲子!快拿走拿走!!”

“膽小鬼,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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