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梅花婆婆的鏢
- 西楚酒肆
- 不敲木魚的鐘
- 3056字
- 2020-10-23 18:46:02
“……”
左小二一言不發(fā),不過卻沒有太多意外,其實早在上官無疆從屋頂上跳下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將女子的身份認出來了。
那鏢就是大名鼎鼎的梅花子母鏢,是臥龍谷梅花婆婆的獨門暗器。
所以,女子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
“喂,我這個天下第七這么沒面嗎?好歹受寵若驚一番吧。再怎么說,我也放你一條生路了吧……”
上官無疆嘟嘟囔囔的,似乎對少年的無動于衷很不滿意。
“你們舍得我死嗎?”
左小二無端哂笑起來,惹得霸刀放聲大笑。
“許多時候,我實在看不清你……”
霸刀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你說,你去找回楚國舊派就算不報仇至少也能占山為王不是。偏偏要去遂了那狗皇帝,結(jié)果做的又是另一番。反復(fù)的讓一些本來對你已經(jīng)失望了的人又燃起信心。你到底想干嘛?”
“很多人都習(xí)慣性的認為,做大家的狗就不是狗,或者說是條好狗。倘若變成家養(yǎng)的,就絕對是條惡狗,走狗。我想去試著做一條不一樣的。”
“入了江湖就能這樣?”
“江湖有這樣的人,我想找找……”
……
臥龍谷深處。
“笑笑呢?”
“公孫將軍恕罪,這丫頭留了書信一封,說是去與江南了。”
“胡鬧!”
白發(fā)蒼蒼的男子怒而拍案,桌上的青花杯驚濺起許多茶水。
“公孫將軍!若‘太子’真如傳聞中那般孱弱不堪,不足以大用。老身認為,笑笑此舉并無不妥!”
“婆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哼,梅花母鏢已經(jīng)泛紅,那子鏢入蠱了。”
“什么?!!”
……
“你一個扛刀的給我來學(xué)什么狗屁道理?”
“眉頭起處拔刀而向,縱酒高歌浮生一夢。不是你說的嗎?”
左小二扭頭看向霸刀,見其似乎神游天外。也不好再作聲了。
半晌,霸刀吐出一句話。
“江湖江湖,可不是只有莽夫。”
“所以跑去當(dāng)聽風(fēng)樓的狗了?”
“你小子,莫不是沒有聽過霸刀這倆字的兇名?”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齊國人吧。齊王被先魏連同燕趙迫害的時候怎么沒聽過你的兇名,更別談,齊國亡國時,連匹夫都知國破家亡的道理奮而抗起,咋就沒見你當(dāng)時兇名赫赫呢?……”
“莫不是懂得多了自然就怕死了?”
左小二一臉戲謔的看著上官無疆,渾然不知‘害怕’二字是怎么寫的。
“哈哈哈哈。那那些‘大先生’呢?難不成也該死了?”
上官無疆反駁道,卻見少年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那都該死了?”
上官無疆微微好奇,隨后搖了搖頭。
“永遠不可能都死了。總會有人活下來。而后來活下來的人會把他們稱作英雄,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扯著陳年舊賬,翻上千年都扯不完的嘴皮。”
“三千年前,天下三分。蜀國人才濟濟,良將倍出。雖后來被亡國,可往后千年人人皆蜀,以蜀為榮。那你告訴我,那魏王究竟是勝了還是敗了?”
“說到底,他們不是怕國破家亡,只是害怕從那萬丈高空摔下來罷了。”
“就像你說的那些先生,你看如今大魏雖經(jīng)‘焚書坑儒’之苦,還不是人人皆士。哪里是他們說的退回蠻夷,究竟還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
“從聽風(fēng)樓來的是三個人,都留在了聽風(fēng)湖上。我見那劍老頭一直在,就沒出面。樂得躲個清閑……”
上官無疆肩上扛著那把諾大的斬馬刀沖左小二憨厚一笑。
“走了。”
……
少年看著霸刀遠去的背影,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
你看,我說了江湖有這樣的人吧。
“先生,這天下,似乎還是那天下了。”
……
剛踏入許府少年便聽到兵戈相向的打斗聲,心中猛然一震,趕忙尋聲追去,等到了后院,才發(fā)現(xiàn)是白客居和陳林纏斗在一起。
左小二長出一口氣,臉色慘白。
其實上官無疆在的時候左小二就發(fā)現(xiàn)身體的異樣了。
世上耍梅花鏢數(shù)不勝數(shù),偏偏只有一人當(dāng)?shù)闷鹈坊ㄆ牌胚@個稱號。
究其原因,這梅花子母鏢是她畢生心血所煉的獨門暗器,這子鏢上藏有苗疆蠱蟲,一旦中招,執(zhí)母鏢之人隨時能千里取其性命。著實可怕。
左小二將大戟負于身后,悄然將背上那道綻開的血痕遮掩。
“公子回來了?”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左小二的是許素素,女子語氣中帶有些許驚喜,似乎沒有想到少年還會回來。
“嗯,他們怎么了?”
左小二走進亭內(nèi),沖許青之,宇文千城打了個招呼便尋了個位置坐下。
許素素聽完一臉古怪,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解釋。
“這倆小兔崽子喝醉了,衣冠不整的躺那煙雨樓腰檐上睡大覺,似乎,還從上面往下拉尿……”
宇文千城哭笑不得的說道。
“噗。”
少年一個沒繃住,從口中噴出好些血來,把在場眾人都嚇壞了。
連纏斗在一起的陳林,白客居二人也停下爭斗,匆匆向左小二奔來。
“公子?!”
許素素見滿地的鮮血,著急的喊道。
只見左小二擺了擺手,連聲說‘不礙事,不礙事’。
宇文千城單掌一推,往左小二背后拍去。
“噗”
少年又噴出滿口的鮮血。
“宇文!”
許青之連聲怒喝,見左小二氣色少許好轉(zhuǎn),才自覺失語。
“不像是毒血,可為何會暗暗發(fā)黑?”
宇文千城嘀嘀咕咕,看著地上的血跡獨自發(fā)呆。
“是蠱。”
“怪不得。”
宇文千城恍然大悟,不過卻暗自心驚。
蠱,那玩意金貴著呢,聽說一旦入體,即便不死也要飽受萬蟻蝕骨般的疼痛。
少年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形搖晃。許素素趕忙上前想攙扶一把,卻被少年推開了。
“別管我。”
左小二走了不過倆步,就倆眼一昏倒下了。
……
“三娘,怎么樣?”
在場眾人紛紛看向青衣女子,只見其微微搖了搖頭。
手心一翻,變出許多梨花針來。左右各持一半,紛紛向少年背上那道猙獰的傷口上打去。
隨后手掌掠過其粗糙的后背,渡上些許真氣。
半晌,三娘長呼出一口氣,接過宇文千城遞給的汗巾擦了擦大漢淋漓的額頭。
“我本來想著看能不能鎮(zhèn)壓,可他身體內(nèi)似乎氣息駁雜,足足有四五道真氣瞬間絞滅了我那道,想來那蠱蟲應(yīng)該也活不了……”
“傳聞,他出生時京城那紅衣宦官打了一道陰氣,后來刀奴楚狂又打了一道刀氣……”
許青之沉思說道,三娘點了點頭。
“不過,三娘你方才卻說有四五道之多,難不成還有其人?”
“這個三娘就不知了。不過三娘已將他心神封住。即便那蠱蟲沒死,執(zhí)蠱之人也要不了他的性命。只不過……”
“三娘但說無妨。”
許青之見梅三娘神色猶豫,心中暗暗提起一塊石頭。
“不過,不能動用他原本的真氣了。也就是說,他用完身體殘存的真氣后便不能再練武了……”
梅三娘說完借口告退,順手將宇文千城也帶走了。
許素素愣在當(dāng)場,忽然覺得鼻頭微酸,抬手揉了揉,卻摸出好些淚來。
許青之重重嘆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爹,能讓我和他獨自待會嗎?”
許素素聲音悲愴,唯有許青之知道她為何這么難受。
認定了的人出了變故,難道又有陷入漫長的等待嗎。
許青之領(lǐng)著陳林和白客居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
許素素見人都走了,眼底來回打轉(zhuǎn)的淚終于憋不住了,瞬間傾盆而下。
“那個男人說你會是我要等的人,還給我送了一塊楚后的玉佩,你看。”
女子從懷中取出一塊美玉,抬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揚了揚,隨后緊緊的捏在手中。
“你還有國恨家仇沒報呢……”
“還欠我一個天下第一的回答呢……”
……
許青之沒有吩咐下人去沏茶,卻是獨自抱了幾壇酒。
白客居默不作聲,任由太守給他面前的杯子倒酒。
“許家也是扶公子秘旨中的一環(huán)吧。”
白客居端起酒杯自顧自的說道。
陳林微微失驚,扭頭看向許太守,見其點了點頭。
“平泰九年他下了一盤大棋,也是人生最后一盤棋。是同翰林院,聽風(fēng)樓以及金鑾殿上的那個男人一起下的,他下的是無國無官若有江湖則天下不亡;翰林院下的是文脈如草,生生不息;聽風(fēng)樓下的是真龍金鳳,皆可稱帝;至于那個男人,下的則是山海浮沉,皆以魏姓。看似互無關(guān)系,卻都與一人有關(guān)……”
“我當(dāng)時雖不想承認他,卻也站在了他這邊。如今看來,已是滿盤皆輸了。江湖,哪里會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那許姑娘?”
陳林微微好奇,朝許青之問道。
“我也只是大概知曉一點……”
許青之灌下一口酒,滿臉愁容。
“素素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可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可惜,可惜。他已選了江湖,卻武功盡失,如今,莫不成了一個廢人?”
陳林嘆息道。
“不會,至少傳聞中的臥龍谷還在等這個楚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