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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進府

  • 西楚酒肆
  • 不敲木魚的鐘
  • 3258字
  • 2020-10-23 18:46:02

“啪~啪~啪啪。”

許青之站起身子自顧自的拍掌。

慢慢臺上臺下都熱鬧了起來,紛紛猜測臺上少年的身份。

“咳咳,今日女兒擂便到此結束了。勝出者為江淮岸邊陳林以及臺上這位左公子……”

許青之干咳倆聲,趁熱打鐵的喊道。

“四才女的音律陣還沒破呢……”

“就是,還有文辯呢!”

臺下吵作一團,紛紛抗議。

就在許青之打著哈哈準備讓這場鬧劇草草落幕時,人群中居然多出好些十三宮中的風塵女子。梅三娘臉色一黑,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白姓青年眼珠一轉,大喊妙哉妙哉。

這第二擂乃是郡主手下四大佳麗梅蘭竹菊的音律陣,用青樓女子破陣,虧這位左公子想的出來……

在許青之一番口干舌燥下,諸多看客總算是有所松動。許青之招呼著臺上眾人隨他入府后,那王管家便急急忙忙的將那擂臺拆卸。

……

太守府花園。

左小二悠哉悠哉的躺在亭內的太師椅上,來人將下人遣退后,微微下屈行了個萬福。

“奴婢江南道杜十三宮宮主梅三娘見過公子。”

青衣女子低眉順眼,恭敬說道。

“我不是什么公子,你也不必留在這侍奉。”

“稟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

左小二沒有理會,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宇文千城今日冒犯實屬個人性格莽撞,太過重情重義,望公子念他初犯,饒他性命……”

梅三娘聲若蚊蟻,估計那許太守見此一幕都會大驚失色。

“好啊,拿你的命和他換。你,愿不愿意?”

“奴婢愿意。”

“忙你的去吧,說了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叫左小二。”

……

倒不是許青之故意冷落左小二,實在是有更重要的事再等著他。

為此他還特許那江東玉面郎能一同前往,就怕他親生女兒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宇文千城本來也要一起去的,誰知半路卻被梅三娘拉走了,還是那種不容拒絕的……

想必,應該是出了些事情。

……

“我奶奶呢?”

臉上蒙著一層輕紗的女子聲音冷冽,一字一句如兵戈相向。

陳林抱歉一嘆,微微苦笑。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先生將她的遺體安葬了。”

“是嗎?那你如今是來替他還債的嗎?”

“許姑娘,有些事情并不如所想那般。許太守既無派系又無家世你可曾想過他為何能官居四品?東升城為何沒有派人踏足江南一步?就連姑蘇許家也沒說那……究竟還是將她記在了族譜……”

陳林從竹簍里拿出一張手絹,這可能是他今天能安然走出太守府的唯一法寶了。

“江淮遲遲雨,夜夜不見君。”

“許姑娘總該認識這手絹吧。”

許素素雙手微顫接過手絹,隨后一把將之丟棄在地。

“我奶奶身陷青樓時,為何不見這手絹?我一家三口被東升城追殺最后我娘死于密林時,為何不見這手絹?我爹帶我乞討江南整整十年為何不見這手絹!”

“現在就憑這一張手絹就能悄然抹去了嗎?”

“它可能夠抹去我江東許家一直背負的孽種二字!”

許素素悲憤交加,傷心欲絕。突然拔出配劍就朝陳林刺去。

自己不敢面對,等死后就讓徒弟來償還嗎?

那你就下去跟他傳達吧,我江東許家永世不會原諒他!

“咣”

一道飛扇撥開了劍尖,把許素素的長劍打落在地。

許青之慌忙跑來將自己女兒拉至一旁,那白姓青年拍了拍陳林肩膀,可惜其仍舊一動不動緊閉雙眼。

“懦夫!你不要攔著我!你和他都是懦夫!”

“夠了!”

許素素使勁掙脫許青之的懷抱,只得到一聲低沉的怒吼。

“他不敢報仇,你也不敢。為何還要攔著我……”

許素素哭倒在地,那番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好生憐惜。

“他沒有接走娘,我沒怪他。他沒有管我們父女我也沒怪他……”

“你不配做我爹!”

許素素奪路而過,一把推開了伸出手想拉住他的許青之。

陳林終于是打開了眼睛,卻是滿含歉意的看著許青之。

“那件事情……”

陳林緩緩開口。

“不必說了,我自己經營了這么多年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至于真實的結果是什么早已經不在意了……”

“先生說。他拿了一輩子的筆,沒有露出猙獰,卻是鮮血淋淋。即便這樣他仍是自顧自的寫著,讓死了的死去,活著的活著。生命也不是不均的,只是公平必然一邊重一邊輕。凡事不為均勻不走一極,乃見方圓皆是游動之規矩,雖無定數卻尺寸相同……”

“天下之于碗中水,從未太平,可若端水之人心齊,未嘗不能波瀾不驚。”

“他說你若懂了,便將這個當作家訓吧。也算是撤去你頭上那孽種的名號,只是不便再改為納蘭了。”

陳林聲音悲戚,喉結滾動。

“不必了,素素只是想要一個交代,江東許家也只是想要一個交代……”

“那十年他被軟禁長安……”

“我知道了……”

許青之悵然一嘆,似是元氣大失般顫顫巍巍的走出院子。

……

夕陽悄悄褪去,換上一輪明月。

“春花望露秋月藏,夏蟲難眠冬日床。”

“好……句。嗝……”

陳林此刻爛醉如泥的趴在煙雨樓的欄桿上,經歷他人生第一次大醉。

本來陳林完結了此番心事是想找個地方酣醉一場的,誰知這玉面郎不拘一格,偏要帶他去那路邊小攤整了些熟食。一番交談之下,這白姓青年一手打油詩張口便得,朗朗上口。直把陳林糊弄的五迷三道。隨后便如同被灌了迷魂湯似的跟在白客居屁股后面。

先是去了青樓聽曲。一群衣冠不整,袒胸露乳的蜂蝶娘把陳林整的好生狼狽。

好不容易出來了,可算選了個好地方,煙雨樓上賞秋月。

可隨著玉面郎的一句“酒不暖盡少年胸,何生意氣風發。”的慫恿。陳林大手一揮,搶過白玉瓶,就把那瓊漿玉液一骨碌全喝下去了。好嘛,平日乖寶寶的人今兒個又逛青樓又是酗酒,可算是把平時的天性解放出來了。先是脫了衣冠只留褻衣,足底木履一蹬張開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后拉著玉面郎大說粗鄙之語,一向只讀道德文章的人也跟著大作打油詩在那罵天罵地罵起娘來。

如今可算是罵累了。正與那玉面郎勾肩搭背,倆個醉鬼趴在欄桿上相互吹捧,讓人忍俊不禁。

……

“英雄,請幫我把我女兒送去江東距江淮最近的那個尼姑庵。我替你拖住他們。”

年輕人滿臉血污,手中托著一個襁褓。沖著一位路見不平的綠林好漢喊到。

后面的追兵越來越近了,娘子也不見了。此刻年輕人只想持這手中三尺劍同那群人黃泉再戰。

“格老子的,還沒見過這么欺負人的。看樣子老子才到手的鎮龍槍就要開封了。”

好漢把手中一直握著的布條一撕,露出一條猙獰無比,鋒芒畢露的長槍。

安穩好年輕人后便朝后面殺去。

落葉蕭蕭,竹林漸漸沒了刀戈聲。林間慢慢走出一個渾身血染,露出一口大白牙沖他爽朗一笑的年輕人。

……

那一次,倘若不是宇文千城。這世上便沒了江東許氏。

那年是平泰一年,素素剛生下來時。

也是那一次素素他娘死在了東升城的刀下,而他娘也被接去長安從此音訊全無。

他窮盡一生至今都只是弄清楚了一些皮毛。

他一直不明白那個男人明明殺了楚王即便在這大魏沒有一官半職至少也能后半生經營出一片桃花源地。

畢竟他是那么聰明。

怎么會落得一個軟禁長安十年的下場?

……

“先生,我來是來了。”

左小二看著月亮,躺在屋頂上輕輕念叨。

“不知你是讓我保那陳林還是那許太守?”

左小二微微搖頭,神色茫然。

“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梅三娘會來女兒擂,為何那宇文將軍會那么莽撞要取你性命。原來,你就是那亡楚太子……”

蒙紗女子輕點青瓦,一閃便來到左小二身旁,挽起墜地的裙擺就席地而坐。

“我叫左小二。”

“我知道,我要報仇。”

“先生殺了我爹,逼死了我娘。”

“他害死我奶奶,也害死我娘。”

“先生抹殺了楚朝大半忠臣,令我這個一朝太子落為庶民。”

“他令我與我爹淪落街頭整整十年,終日靠行乞為食。”

“我懂了,先生是讓我來找你的。”

“什么意思。”

“先生常問我報不報仇,如何報仇。我總是敷衍而過,沒有正形。”

“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許素素聲音冷清,眉頭輕皺。

“你很想報仇。”

左小二問道,卻沒有得到回應。扭頭看去,其人點了點頭。

“可是,會死人的。”

“我很好奇,你們一個個心懷天下,又為何一個個都連一人一家也保護不了。還常以死人為借口?”

“哈哈哈哈。”

……

“白……兄,隨我……策馬揚鞭”

陳林醉醺醺的爬上欄桿,欲寬衣解帶。

良久,扯出一個少年物事。嚇,這可把白客居的酒一下驚醒了大半。慌忙止住了陳林這放浪形骸的做法。

“文武跪滿宦官站,書生磨硯賊子賺。法場凍骨青樓暖,牛頭肉飽馬面湯。”

“白……兄。臺下……何人奉……奉上問斬?”

玉面郎聽此佳句為之動容。大手一拍欄桿叫好。

“好……好酒好月,好一首問斬。”

隨即也爬上欄桿,同陳林搖搖晃晃的站在那江南第一名樓--煙雨樓的欄桿上。

“我自詡平生風流快活,卻還不及陳兄一醉來的快意灑脫。來,今日吾輩就要驚世駭俗一番。”

“……”

萬丈高樓有雨,不知是良人淚,還是頑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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