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云蘇略帶質(zhì)問的聲音,晁安微微笑著挑起了唇角,扇子瞬間打開,做出了一個十分優(yōu)雅的姿勢,“你說呢?”
“公子既是紅雯的朋友,那云蘇猜公子為我贖身多半是為了紅雯,可是紅雯現(xiàn)在并不是自由之身,所以奴婢有疑問,還請公子解答。”云蘇低著頭,那是身為下人的標準姿態(tài)。
云蘇在等著晁安的回答,晁安卻輕輕的搖了搖扇子,“沒有理由,只是我想替你贖身罷了,若是偏要找個理由。。。”晁安微微皺了皺眉頭,停了許久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那只能說是因為你很美。而我不忍心看美人受苦。”
云蘇皺了皺眉,這個回答避重就輕,晁安不肯說實話,可他越是這樣,云蘇就越想知道,她感覺自己的命運就像是一塊無根浮萍,掌握在這些人的手中,她一刻不知道原因,就一刻也不會安穩(wěn)。
她想再問,晁安卻已不允許,他轉(zhuǎn)身看了看云蘇閨房的布置,嘆道,“你這屋子,看是好看,就是地方太小了,好歹我也算是你的主子,不能就這樣站著,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等到你離開了這里,我們再好好聊天。”
他轉(zhuǎn)身要離開,云蘇提步追上,他卻回了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云蘇一眼,笑道,“我平生沒有什么忌諱,但是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粘著我,死纏爛打的人,是最受不了的了。”
云蘇的腳立時就停到了原地,晁安笑了笑,抬腳走出了房間。
站在原地,盯著晁安離開的方向,云蘇的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
晁安剛出去沒多久,李媽媽就走了進來,冷眼看了看站在原地的云蘇,又看了看梳妝臺上的繡剪,冷笑道,“公子還真是料事如神,在他給你贖身的時候就告誡我要好好看著你,以免發(fā)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還的確是這樣,我還真沒想到,一向乖巧的你竟然也會做出如此有血性的事,不過現(xiàn)在晁安公子一來,你的反抗之心大概是一點也沒有了吧?呵呵,如此風(fēng)姿綽約的男子,樣貌長得好,身家也好,這樣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你還真是有福氣。”
“這還全仰仗媽媽的賜予。”云蘇頭也沒抬,一樣冷硬的語氣,咯的李媽媽臉色鐵青。
“云蘇,我看你還真是翅膀硬了!現(xiàn)在有了靠山,就想把我踢到一邊?想想你在珠樓的這幾年,我李媽媽那一點對不住你了?供你吃,供你住,把你當(dāng)祖宗一樣供著,你現(xiàn)在竟然這樣對我,我看我當(dāng)初還真是瞎了眼,竟然還以為你乖巧!”李媽媽出聲便罵道,聲音凄厲,瞬間便穿透了這個小屋,響徹了整個珠樓。
云蘇看向李媽媽,李媽媽的面容清晰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和一天前一模一樣,可是云蘇現(xiàn)在卻一絲恐懼也沒有。
以前最怕的,最擔(dān)心的也就是這個時刻,害怕那一天李媽媽不要自己了,所以拼命去討好每一個人,只希望可以冰清玉潔的多呆幾日,可是現(xiàn)在這一刻已經(jīng)來了,所有的恐懼都變成了破釜沉舟的勇氣,以前可顧忌的因素已經(jīng)沒有了,李媽媽憑什么以為自己還會對她卑躬屈膝?
她眉頭一揚,冷笑著看向李媽媽,“李媽媽口口聲聲對云蘇兒好,可好在哪里?是給了云蘇自由的日子還是給了云蘇美滿幸福的生活?這些都沒有,云蘇只記得,在我十歲誕辰的那一天,有個達官貴人出兩千兩銀子要買云蘇的身子,李媽媽毫不猶豫的就答應(yīng),要不是管家求情,云蘇在十歲那年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十一歲那年,尚柔進了珠樓,看云蘇好奇外面的世界,就冒險帶著云蘇出了珠樓,可是還沒踏出樓門就被媽媽抓到了,媽媽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云蘇打的傷痕累累,還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把我扔到柴房里,那時的媽媽可曾顧忌到我的生死?到了現(xiàn)在,與其說是對我好,不如說是我的利用價值越來越大,媽媽不舍得毀了即將到手的錢財。”說道這里,云蘇抬起了頭,把眼中的眼淚狠狠的逼到了眼眶中,哽咽說道,“媽媽,你利用我的時候,可曾想到,云蘇也只是十幾歲的女孩,云蘇有的,不只是容貌,我還有一刻火熱的心啊。”
云蘇也想有一個關(guān)心自己的人,看著自己長大,把自己捧到手心,即使是做錯了事,也可以被笑著原諒,即使做錯了事,也可以高仰著著脖子爭辯,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很久很久以前,媽媽,你就是云蘇認定會被愛一生的那個人。
可你親手毀了它。
李媽媽愣愣的看著現(xiàn)在的云蘇,一時無言,她一直以為云蘇只是小孩子,卻沒想到,她知道的,竟然比她認為的多的多。
云蘇擦干了臉上的淚,嘴唇輕輕嗡動,“所以,媽媽,你沒資格指責(zé)我。”
她的一番話說完,李媽媽竟然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無言。
外面突然就一陣躁動,云蘇冷冷的望著前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必定是珠樓的眾多姐姐們了,她們可是不止一次在門口偷聽,就連十歲的那一年也一樣,那時那個男人就在向自己的身上撲,自己在屋里嚇得大哭,可是她們卻在外面笑,大概還有些遺憾,無法親眼見到十歲的小女孩是怎么失身的。
云蘇突然就覺得一陣惡心。
“都在那里干什么?都給我進來!”李媽媽瞬間就吼了出來,在這珠樓里,她向來就是一片天,現(xiàn)在卻被欺辱成這個樣子,始作俑者竟然是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她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是云蘇后面的人是她得罪不起的,所以只能在云蘇面前懲罰懲罰這群人,出了這一口惡氣。
外面的人面色蒼白,最后只能緩慢的一步一步挪進來,為首的儼然就是現(xiàn)今的花魁,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