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勝黃粱一場醉
- 鳳落江湖
- 股筆
- 2232字
- 2020-10-23 23:03:02
“當年落鳳為護住折風性命,不惜放出墨冥中封存的千百惡鬼,若不是戒空帶著弘宇方丈及時趕到,落鳳如今不過是一具被奪舍的行尸走肉。”曹陽明轉頭直勾勾地盯著紀紫蓮,過去的往事隨風,對于他這種事外之人或許無關痛癢,但對于曾經(jīng)年少的納蘭折風,白落鳳的所作所為卻足以讓他一生銘記。
“江湖人只看戒空貪殺,說他是‘修羅惡僧’,就連你也不愿放他入谷,可這和尚有自己一番道理。”曹陽明臉上露出苦笑,似無奈又似感嘆百味雜陳,“佛家講究心懷仁德,可仁多易怯,殺不得惡人,阻不了孽障,止不了殺伐,等天道?等惡果?那時已經(jīng)葬了多少人性命啊~或許這就是那禿驢心中的禪吧。”
麗人聽著對方的話,面露迷茫,她不懂他突然提這些是為什么?可不等她張口詢問,曹陽明邁著沉重的步伐即將離去。
“萬花谷本是人間圣地,百年以來救死扶傷無數(shù)。武者義膽,醫(yī)者仁心。莫說白落鳳曾救下折風的命,即便是你如今能站在這里多少也受了他們的恩情。”帶著蕭瑟的背影曹陽明搖頭嘆氣:“白落鳳還剩不到半天的時間,生死一線全掌握在你的手中。后面的故事來不及同你講,但勸你千萬慎重......”
紀紫蓮愣在原地:自己受他們恩情?何時的事?為什么自己記不得了?還有那日滅門夜,曹陽明只說到納蘭折風跳下枯石潭救自己,那后面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自己還活著?
無數(shù)的疑問籠罩心頭,皓齒緊鎖丹唇,許久之后脆如銀鈴之聲從偏殿中傳出:
“秋芷,帶我去戒空和尚那!”
方行不遠的曹陽明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即便他已經(jīng)表現(xiàn)的十分鎮(zhèn)定,甚至算準了紀紫蓮一定會因為那段過去而伸出援手,可只要她一刻不松口,那高懸的心就無法安然落地。
“落鳳,這道劫我?guī)湍愣冗^,那我就先走啦......”
萬花谷蜿蜒的小道邊花草擁簇,一人負手行在道上,像是喝醉一般搖搖晃晃,可腳下又如踏青云,一身長袍隨風而起好不自在,身后的泥土上空留一排足跡尋不見那人去向。
極天峰的山腳,兩塊墓碑立于青山綠水間,碑上略有青苔卻不嫌荒涼,反而平添了幾絲生氣,墓碑腳下還有熄滅不久的香火以及一塵余燼,幾朵晨露未干的花朵擺在碑前,似乎在表露時有人經(jīng)常前來打掃。
一道白袍立在碑前許久紋絲不動,仿佛已經(jīng)融入天地間,清風吹過,發(fā)鬢與漫天的野草在空中紛飛,納蘭折風無神的雙目卻在凝視著碑上的兩行名字,臉上依舊像往日般平靜。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這里。”身后傳來優(yōu)璇的聲音,納蘭卻如同沒有聽到一樣,只是盯著眼前的墓碑發(fā)呆。
“我已經(jīng)對白落鳳施了花引,也請了谷中醫(yī)尊為他正位續(xù)脈,只是身上某些部位的瘀血阻塞還未排盡,斷骨也一時難以恢復,不過性命暫時無憂。”佳人看著佇立蕭索的身影,無緣地揪心起來。
“多謝。”
“是誰能把他傷成這樣?”紀紫蓮心中十分疑慮,白落鳳修為縱然不能獨步天下,卻也算得上超乎常人的境界,可如今若不是她的“花引”煉化了無數(shù)花藥精粹加上谷中藥尊的續(xù)脈圣手,白落鳳恐怕難逃一死。
“罡治觀!”三字出口,納蘭折風原本松開的雙手即刻緊握成拳,他身旁原本綠意盎然的野草瞬間枯萎隨風飄走。
“十年前,真的是他們......害了師父師母?”紀紫蓮感受到納蘭折風心中的仇恨,猶豫一番后還是忍不住輕聲開口詢問,透露著一股小心翼翼。
“陽明都告訴你了?”
“恩,說了一些。”
“那他人呢?”
“秋芷說他已經(jīng)走了。”
“唉,這家伙,他還是怕落鳳不想見他么......”納蘭折風最后無故地說了一句,隱約中聽到了背后幾聲啜泣。
“十年啦...偌大的萬花谷,委屈你了。”納蘭好似能看的無比清晰,慢慢回身走去用拇指輕輕地拭去麗人臉上的玉珠。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想都想不起來......”伊人淚痕紅浥鮫綃透,不顧納蘭的手足無措,滴露浸濕了一片白袍。
欲動又止的手在半空停留了仿佛百年,最后伴隨著聽不見的輕嘆落在了酥背上。
“紫蓮,想聽聽后面的事嗎?”納蘭折風像深怕驚嚇到她一樣,就是連呼吸都放慢了半拍。
“恩。”誰也想不到,本在世人想象中艷若桃李,卻遙不可及宛若立于人間瑤臺上的女子,此刻在一個永遠欣賞不到她容顏的瞎子前變得楚楚動人。
納蘭折風就這么不緊不慢地向紀紫蓮訴說之后的故事,空中枯草打在他臉上,失明的眼珠卻變得極其清澈,他仿佛能看見過去衰敗的萬花谷如今又草長鶯飛,花沒馬蹄。
漸漸地,他在回憶中沉淪下去,就好像他剛跳進萬枯潭,開始尋找少女的身影,水面上白落鳳兵戈交加的劍鳴聲在他耳旁回響,百鬼瘆人的哀嚎如同又回到這片天空。萬枯潭的死氣不停地侵蝕他的意識,死寂空蕩的潭下甚至比如今失明后的漆黑還要恐怖。
他覺得自己也要沉睡過去,四肢像在不知不覺中被偷了力,怎么也用不上勁兒,他想他也要去見爹娘了——唉,真好,又感覺到娘親揪著他的臉說他偷吃點心,爹在一旁要勸,被娘一瞪就不敢說話,紫蓮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笑話,嘖嘖,爹怎么這么沒用?
忽然間,不知道是什么力道抓著自己往上拽,伴隨的溫度就好像冬日中的烈陽十分舒服,他努力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已經(jīng)被縫上,他借著縫隙好像看到自己在空中上升,身邊似乎有昏迷的少女,身底下的地面躺著的是自己記憶中白落鳳第一次受傷的樣子。
唉,納蘭把自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怎么眼睛有種被灼燒的感覺呢?可能是風太大吧,人活一生,高不盈七尺,壽不過百年。但一晃十個春秋,有些人還是如此狼狽,就像斗不過罡治觀的白落鳳,就像尋不到仇人的自己,就像名聲爛透的戒空,就像孤身一人的曹陽明,走到如今空空如也,甚至不勝黃粱一醉來的痛快。
(ps:寫到今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有多少人在追,或許文筆不好,沒有人關注,可悲的不是被人批評,可悲的是無人議論,我真真希望有看見的人能在底下寫點東西,讓小二我知道:唉,我寫的居然有人在讀。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