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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兄弟之疑

“王妃,這次我們去哪里?”宋印一邊駕車一邊問道。

“太原。”

“太原?太原和雁門相隔不遠,王妃要先去雁門見見王爺嗎?”

“不必了,該相見時自會相見。”劉玦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這次她和安錦書都是為匈奴之事出京,相見是必然的,何必急著去扮演恩愛夫妻呢?

長安與太原郡相隔并不算遠,一路走官道,第二天傍晚便到達太原晉陽縣。

入住的客棧名為靈臺客棧,在宋印眼中這算是當地最豪華的客棧,劉玦身為王妃,自然在食宿上不能有所怠慢。

三年下來,宋印已經知道這位王妃喜好游歷,他能做的就是按王妃的意思安排好食宿,并且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宋印不知道的是,這間靈臺客棧實際上是雀樓的產業,是雀樓用于情報往來中轉的據點,早在劉玦出發前,雀樓就已經安排好一切,劉玦只需要按照雀樓傳遞過來的信息傳達給宋印,由宋印出面安排而已。

劉玦所住的客房是一個相當寬敞的房間,前廳與臥房之間用簾帷隔開,簾帷薄如蟬翼,細看竟然有三層之多,零星繡以花鳥用以點綴。

篤篤篤。

子時剛過,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劉玦盤坐于幾前,在這個以跪坐為禮的時代,她的坐姿的確可以用“豪放”來形容。

開門進來的是一個身穿襦裙、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是桃夭門宮使。

“門主,您來了!”在劉玦示意下,宮使跪坐于劉玦對面的軟墊上。

劉玦看了一眼宮使的坐姿,心中暗自感嘆了一下偽西漢人和真西漢人之間的區別。

“某些人過度思念于我,所以傳達的情報言語隱晦,我又不會讀心術,既然猜不到,那就只好過來親耳聽聽了。”

雖然宮使早已習慣了劉玦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話方式,但聽到“某些人過度思念于我”時還是略顯不自在,心中雖嘀咕“同為女子,屬下并不思念門主”,但卻不敢喧之于口,必恭必敬的說道:“并非屬下言語隱晦,而是目前形勢的確不甚明朗。”

“哦?說來聽聽。”

“匈奴軍臣單于親率大軍逼近云中,卻在距離云中八十里的地方駐扎下來,截獲的軍報中稱他們的目的是雁門郡,朝廷方面派駐的車騎大將軍,就是瑞王今早已經到達雁門。”

“你在信中說,江湖中有異動,難道是?”

宮使與劉玦對視一眼,點點頭:“正是陳玖。“

自太宗皇帝去世后,皇位幾經易位,造成朝局動蕩,匈奴又虎視眈眈,加之去年七國之亂,內憂外患之下朝廷只好與民休息,大力發展農事,卻是忽略了地方勢力的崛起。

陳玖自父輩起,便著手圈地租于耕農,幾十年下來竟然積累了大量財富,又趁朝局動蕩之際大力擴展武裝勢力范圍,并且與其他地方勢力相互聯合,儼然有一方霸主之態。他所建的“翼幽山莊”就是以其勢力下的翼州和幽州命名而成。

“有沒有查到他和軍臣單于直接往來的書信證據?

“目前沒有,不過瑞王爺昨夜遇襲了。”

“哦?這倒真是稀罕,怎么回事?”劉玦眼睛一亮,興趣盎然的樣子很難讓宮使相信她就是瑞王的親王妃。

“如果幕府沒有設立的情況下,按規定瑞王應暫居于雁門郡太守府衙,人才剛到府衙,還在收拾行囊,就遭遇了刺客,刺客武功不高,逃了幾個,死了幾個,這幾個死了的刺客手腕處都紋有錦鯉印記。”

“這不是禁軍獨有標記么?”

“正是。難道是皇帝……?”

“應該不會,我們這位君主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真想除掉誰,怎么可能用禁軍呢?作為宮廷禁軍,除了保護陛下,只有施恩這種事才會派上用場。”

宮使默默點頭,雖然不知道劉玦所說的“智商和情商”是個什么東西,但一向循規守禮的她還是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門主,依您看這件事是何人所為?”

“雁門郡離誰的管轄地最近,就是誰所為唄。”

“您是說常山王?瑞王是來解雁門之圍,常山王怎么會……?”宮使不明白,常山王為何自殘援軍。

“雁門郡雖然易守難功,但我朝一直致力于發展農事,在軍事上目前根本沒有足以和匈奴相抗衡的騎兵,匈奴長途跋涉,卻圍而不戰,難道是怕了雁門的守軍?去年諸候國叛亂平定之后,各諸候的封地被削減,常山王無力與朝廷相抗,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利益,只能借助外來的力量。”

“您是說這次雁門之圍,實際上是常山王與匈奴設計好的陷阱?刺客之事也是常山王用以挑撥瑞王和皇帝關系的計謀?他可算是承沐皇恩最多的王爺了,怎么敢做這種事?”

宮使有此疑問也不足怪,常山王劉愿是漢惠帝的第五子劉朝的兒子,當時呂后執政,劉朝被封為常山王,呂后逝世后,大臣以劉朝疑非惠帝之子將劉朝誅殺,劉愿及其生母被提前得知消息的劉朝偷偷送走,文帝即位后,復劉愿身份,承襲劉朝封地,去年平定七國叛亂后,景帝削常山國各郡,如今的常山王封地實際只有一郡大小,氣勢已大不如前了。

但作為有混淆皇室血統之嫌的劉愿,如今能夠穩坐常山王的位置,宮使說他“承沐皇恩最多”也是事實。

“人嘛,總是有點貪心和不甘心的。如果不是呂后逝世,說不定現今的皇帝是他呢。”

“依門主之見,常山王真有篡權之心?”

“劉愿為人懦弱,篡位不敢,估計只是一時受利益誘惑罷了。”

“他現在派人刺殺瑞王,我們是否要作出應對之策?”

劉玦以手支額,略想了一會說道:“你親自去幫我傳句話給劉愿--合七國之力尚不能成事,以一郡之地如何為之?就此收手,尚能保一家平安。”

“他若不聽呢?”

“那你就再問他一句:鶯翁主已到及笄之年,常山王難道想招軍臣單于為婿?”

“常山王若問有何解困之法,我當如何回答?”

“那你就答他:倘若他安心做他的常山王,和親的圣旨必不會送到他府上。”

劉愿有一長女名劉鶯,視若性命,平日里寵之如珍寶,文景兩帝在解決匈奴的問題上多以和親為主,但皇帝不愿自己的親生女兒遠嫁匈奴,便從諸候中挑選一適齡女子,封為公主嫁給匈奴單于,但匈奴人逐水而居,以氈為墻,食肉飲酪,漢朝女子嫁過去后多因水土不服思念故土之因客死匈奴。

更為悲慘的是如果單于去世,依匈奴習俗,老單于之妻妾便要嫁給新任單于,漢朝女子講究一女不事二夫,丈夫過世改嫁他人這種恥辱安能受得?

劉愿如此寵愛劉鶯,必不會忍心把她嫁去匈奴。

“可是門主,如果他不信我或者陽奉陰違呢?”

“此番禍事因誰而起,便要因誰而止。如果此次匈奴來犯真是因他而起,那必然要以鶯翁主的出嫁而止,他若信我,是他的福氣,若不信,也只有委屈鶯翁主了。”

“需要通知瑞王刺客一事是常山王用以挑撥他和皇帝關系的計謀嗎?”

“不需要,”劉玦擺了擺手,“那是他們堂兄弟之間的事。”

宮使領命告退,劉玦看著跳躍的燭火,略梳理了一下思緒。

安錦書和皇帝,那當然是堂兄弟之間的事。安錦書的父親淮南王謀反,先太宗皇帝為顯皇恩浩蕩赦其死罪,念幼子無依遂收為義子,賜名封王,無上尊貴。

但官方說法與事情卻有一些出入,先太宗皇帝不愿被后人詬病兄弟相殘,故免淮南王死罪,雖然淮南王畏罪自戕,但仍留有五個兒子,封地仍有軍隊,安錦書雖被太宗皇帝認作義子,卻實為人質,用以牽制淮南王后人。

這一點,從安錦書只被封王卻未有封地便得以充份證實,歷代從未聽聞哪個王爺封親王后卻不加封地仍居于京城的,皇家說法是“瑞王自幼長于宮中,太后不舍其遠離左右”,可明眼人卻能看出這皇恩雖浩蕩,卻有所保留。

歷朝歷代以來,親王的妻子本該稱作“王后”,可是因為瑞王沒有封地的原故,劉玦才被封為“王妃”,劉玦經常自嘲說--我應該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王妃。

“王妃”一名雖為御賜,但實實在在刺耳得很,時刻提醒著瑞王不可存有二心。

加上劉玦身為太仆之女,太仆本是掌管皇帝乘輿之事,與帝王關系可謂親密,以女嫁之,意思不言而喻。可在劉玦眼中,她與瑞王的賜婚還有另一層深意。

劉玦本不姓劉,她的爺爺本名項襄,是項羽親屬,項羽敗亡后歸順漢室,因軍功被太祖皇帝賜劉姓并封候。

這是實實在在的告訴瑞王,即使是敵營中人,若真心向漢,劉家天子一定會保其世代榮華,而瑞王本是劉室血脈,若無二心,自然可享無上尊榮。

劉玦搖了搖頭,即是皇家的事,又是他們堂兄弟之間的事,信任與否,全在一念之間,如今瑞王身居車騎大將軍之位,領重兵鎮守邊關,如此一來,更難說皇帝對他是猜忌還是信任居多了。

反正歷史中也沒有他這號人物,多半被卸磨殺驢了吧。

劉玦這樣想著,起身朝內廳走去,對于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不如不想,好好睡覺才是正事。

“墨色,熄燈。”

然后有破空之聲,燭火隨之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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