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確實是個好東西，它能不經意間讓人忘卻煩惱，它也能輕而易舉的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幾杯下去，蘇瑜和周林很快便以兄弟相稱。

“在下小姓周，單名一個林字。”

“劉瑜，山野之人。”蘇瑜微微一笑道，并未是他故意隱瞞，只是有了前車之鑒，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原來是劉兄，失敬失敬。”

“豈敢豈敢！”

兩人學著大人模樣客套了一番后便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蘇瑜初入江湖，見周林豪爽，行事作風不拘一格，甚是羨慕，周林更是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心性，兩人聊的甚是投機，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兩人是初次見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周林手握酒杯，呵笑一聲，道：“劉兄器宇不凡，怕也是奔著蒼月而來的吧？”

“周兄放浪不羈，也不是來甲丁樓喝幾杯這么簡單吧。”蘇瑜看著周林似笑非笑道。

周林瞧見蘇瑜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尷尬，“劉兄，論耐力我確實不如你，那我就直說了，這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必你在來的路上都已經聽說了，蒼月要招收門人弟子，我正為此而來。”

見周林說出了自己的來意，蘇瑜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不巧，我也一樣。”

“這么說起來，那咱們就是緣上加緣，如此緣分，今日不醉不歸。”

“周兄既有此意，在下又豈能落后，今日不醉不歸。”

“爽快。”

“過癮。”

哈哈哈哈，兩人爆發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引得甲丁樓的客人紛紛側目，兩人卻是毫不在意。

“劉兄不遠千里來此，想必是對蒼月很熟悉吧。”

“實不相瞞，在下對蒼月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來此也是受家父囑托。”

“哦，莫非令尊曾來過？”勿怪周林會如此問，因為在這清風城中就有許多人是這樣的，周林就是其中的一個。周林的父親二十年前也曾去過蒼月，只是卻未被蒼月錄取，說起來周林也算是子承父志。

“家父乃一山野之人，偶爾聽人說蒼月門下弟子個個神通廣大，有起死回生之術，而家母一直身體不好，家父便尋思著讓我來蒼月學點道法，以后或許能幫上家母一二。”蘇瑜神色一黯，隨意編了個謊話，倒不是他故意欺瞞周林，實在是不便說。

周林也不是剛出世的新人，見蘇瑜這般說，也就沒再追問。

“周兄看起來對蒼月知之甚深啊，還望賜教一番。”蘇瑜也心知這個理由略顯笨拙便岔開話題問起了周林。

“說來慚愧，在下對蒼月也是知之有限，賜教可不敢當，既然蘇兄想聽，那在下就把這知道的一二告訴劉兄，誰讓吃人家的嘴軟呢。”周林半開玩笑道。

“太蒼山有五峰，分為蒼月，求如，爾是，逐光，樂游，蒼月便在主峰蒼月峰上，距今應有千年了吧，而每十年蒼月便會在清風城布告招收門人弟子，屆時所有人都可來蒼月應試，這一點倒是頗受天下大多數人推崇，因為蒼月對應試者從不看其身份地位，只要通過考核便能入蒼月學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清風城的百姓聽說蒼月要招收弟子后都喜形于色。”

“劉兄，你知其一卻不知其二，蒼月雖然對應試者一視同仁，但想通過蒼月的考核卻是難上加難，說是百里挑一都不過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就是這微弱的希望還是有不少人爭先恐后的去應試。”

“蒼月考核竟有這般難？”來時的路上柳姨也與他說了一些關于蒼月的事情，其中自然涉及到考核，但卻沒有周林說的這般夸張，當下有些懷疑道。

“劉兄，你可是不相信，倘若蒼月的考核隨隨便便就能通過，那豈不是人人都可入蒼月學道，既如此那蒼月和甲丁樓還有何區別，又怎么會是仙家圣地，物以稀為貴，這道理劉兄不會不懂吧。”

蘇瑜聽周林這么一說也就釋懷了，周林說的也對，倘若人人都可學道，那這道豈不是太過稀松平常，習以為常也就不值得人們去追求道的真諦了。

接著蘇瑜又向周林問了一些關于蒼月考核的事情，不過周林多半也是道聽途說，對蒼月考核一事知之有限，蘇瑜也沒聽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林見蘇瑜對蒼月確實正如他所言一無所知，便相邀蘇瑜明日一起上山去參加蒼月的考核，蘇瑜人生地不熟，能有周林做向導，自是欣然接受。

入夜，清風城下起了小雨，小雨淅淅給這座古城多添了幾分朦朧，幾分神秘，幾分蒼茫。

甲丁樓一處僻靜的院落，小雨輕打著青石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響。細雨霏霏的夜晚，最能讓人引起思緒，今夜不知幾人將要失眠。

蘇瑜站在窗角，聽著雨聲，思緒萬千。

“有一夜天現雙月，一人身泛清光，身后有淡紫祥光，向著九天之上沖天而起，輕嘯一聲，隱隱有龍吟鳳鳴，聲震千里，久久不絕。”

“此人渡過仙劫，羽化飛天，已是神仙。”

一個月前，他對說書先生說的這些話嗤之以鼻，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短短一個月，桑海滄田。

朝思夜盼的蒼月就在眼前，只是這代價卻是他不愿意接受的，望著無光的夜色，他莫名的感到一陣空虛害怕，或許這也算是另外一種“近鄉情怯”吧。

外面雨聲漸漸停了，蘇瑜卻沒有絲毫睡意，他披上一件外衣緩步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四下無人，一片寂靜。

“都說清風城的夜晚最是蒼茫，我卻什么都看不見，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要這個時候下，真是討厭！”院子里突然傳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

蘇瑜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屋頂之上坐有一人，她兩手托腮正望著遠空。

原來也有人睡不著。

“也不是啊，說不定等一會就很好看了。”蘇瑜朝著屋頂輕聲道。

“你是何人，大半夜的不睡覺竟偷聽人說話。”屋頂上的女生看著悄無聲息出現在院子里的蘇瑜質問道。

“在下是無心的，并非有意偷聽姑娘說話。”

“你這小子，偷聽就是偷聽，哪分有心還是無心。”

“姑娘，在下真是無心的，再說都這么晚了，誰能知道屋頂還有人。”

“你這小子，偷聽也就算了，哪來這么多借口”

蘇瑜脾氣再好也忍受不住了。“姑娘，聽你的聲音只怕未必比我大吧，一個姑娘家怎么開口閉口就你這小子的，這樣未免有失涵養吧。”

“你這小子，你這小子，本姑娘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你能拿我怎么樣？”

“嘴在你身上，你愛說便說，我能拿你怎么樣，只不過凡事要問清楚再下結論才好，如此輕率的就說人偷聽未免有些不可理喻。”

“你敢說我不可理喻。”那女生話剛落下人已經站在蘇瑜的面前，蘇瑜還未瞧清楚她的模樣，啪的一聲，在院子里響了起來。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人竟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了。“你簡直是無理取鬧。”蘇瑜氣憤不已。

“我這在好好看夜景，你跑出來打擾我，打擾我就算了，還偷聽我說話，還說不可理喻，明明是你偷聽在先，侮辱我在后，現在倒成了我無理取鬧了？”那女生用手抓住蘇瑜的衣服領子，振振有詞道。

蘇瑜上下打量她幾眼，這才看清楚這女生的樣貌，她一身白衣，眼睛特別亮，像是兩顆星星，鼻子很翹，眉宇之間自帶幾分英氣，扎起的秀發更把她的英氣展示的淋漓盡致，頗具傾城之姿。蘇瑜自己都想不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有心思打量人家。

“你這小子，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嘛，現在讓你說你怎么不說了？”那女生竟是越說越激動，整個臉蛋就要撲到蘇瑜的頭上，她還渾然未覺。

突然間蘇瑜和她四眼相對，她竟莫名了眨了眨雙眼，隨即哎呀一聲，忙退后幾步。蘇瑜暗贊一聲，“好美的一雙眼睛，簡直比星星還要明亮幾分。”

“你這小子長的還算眉清目秀，就是喜歡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勾當。”

蘇瑜聽到前半句心道這女生除了不講理之外其他還是不錯的，聽完整句的蘇瑜瞬間推翻了自己的觀點，這女生哪里有不錯的地方。

“你這小子，從小到大還從來沒人敢說我無理取鬧，你剛才說什么了？”

“我說這院子又不是你家的，我愛來……”蘇瑜話還未說完便被她打斷了，“不是這一句”。

“你無理取……”蘇瑜瞧見她示威性的揚起了小手，果斷停住了。“也不是這一句，是你偷聽我說話時說的那一句”聽上去，她似乎對蘇瑜之前說的那一句話很在意。

“我說，說不定過一會就會很好看，你不是要看蒼茫的清風城嗎，剛才下雨了，說不定過一會天上就會出現星光了。”

“過一會就會很好看，過一會就會有星光。”那女生輕聲妮娜，竟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蘇瑜見她一動不動，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一般，隨即多看她幾眼。“你偷看我”那女生忽然道。

“我沒有偷”，蘇瑜看字還未說完，熟悉的啪的一聲再一次在這個夜空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