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歡女愛、肌膚之親，你，能懂嗎？”自從林婭從家里離開之后，歆歆整個下午一直蜷在沙發(fā)里不愿動彈，仿佛一只慵懶的、受傷的小貓，林婭臨走時湊到她耳邊說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里回響，揮之不去。

夜已經(jīng)深了。

霍其琛書房的燈仍然亮著，這么多年來，他始終有著高度自律的工作習(xí)慣，一直如此。

一件白色吊帶睡裙外披了一件同色睡袍，襯得白皙的肌膚益發(fā)滑膩似酥。歆歆從自己臥室出來，輕輕走到書房前，門虛掩著，從門縫流瀉出昏黃的燈光。

霍其琛應(yīng)該還在工作。

站在門口，歆歆低著頭，手放在房間把手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書房內(nèi)，只剩書桌旁邊的一盞落地臺燈半明半眛地亮著，霍其琛已經(jīng)站在書桌前整理文件了，看樣子他正準備要去休息了。

房門突然被推開，霍其琛下意識地抬起頭，怔怔地望向門口。看到歆歆，明顯感到有些意外，已經(jīng)很晚了，停下手中的工作，半晌，才開口問：“怎么還沒有睡？”語氣中帶著似有似無的責(zé)備。

房門在歆歆身后合攏，迎視著他略微疑惑的目光，歆歆走了進來，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我睡不著。”聲音輕輕柔柔地傳入霍其琛的耳朵。

歆歆的腳步最終停在離他僅僅一步之遙的距離上。

一股醉人的幽香撲面而來。

她帶著滿身的清香進來，尚未完全干透的瀑布般的長發(fā)就那樣隨意自然地在肩頭披散開來。

她是如此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純潔又充滿誘惑。

霍其琛有一剎那間的出神。

歆歆的眼光停在他的注視下，出奇的溫柔。毫無預(yù)兆地，忽然伸出手輕輕地靠近了他的頭發(fā)，輕聲感慨：“你的鬢角開始有白發(fā)了。”

霍其琛身體一滯，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冒出這句話，隨之露出一個無奈苦笑：“你都長這么大了，我怎么可能不變老呢？”

“在我九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你，”歆歆慢慢地說，“我就盼望著自己快點長大。”她的眼神仍舊深深地看著他，霍其琛也在看著她，那張冰肌的鵝蛋小臉倔強而單純。

內(nèi)心深處不由自主地不安起來，注視著她的目光也變得閃閃爍爍，開始透出緊張不安。

歆歆仿佛毫無察覺這份變化，繼續(xù)問“你知道是為什么嗎？”問得似是漫不經(jīng)心，不過一對熾熱的眼光告訴他，她焦急地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霍其琛心中猛然一驚，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慌，他害怕，害怕這雙清澈晶瑩深深望著他的大眼睛，害怕她天使般的面孔，更害怕她下一步即將說出口的話。

驀地退后一步，眼睛急忙轉(zhuǎn)向別處，心神不定，他說“太晚了，趕緊回房間休息吧。”

“你不要岔開話題，我相信，你知道答案的。”

一雙眼睛如熾如火，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霍其琛，里面透著滾燙的深情，灼灼燃燒著他。

霍其琛停下手中的動作，身體和表情都僵住了，沉默無言。

“因為我愛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竟如此直接明了地向霍其琛表達了自己的愛意。

霍其琛無法直視她坦然真摯的眼神。

于是緩緩轉(zhuǎn)身，雙手撐在書桌上，閉上眼睛，心臟猛烈地跳動。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半晌，像是從內(nèi)心的一段爭執(zhí)中掙扎了出來，聲音低沉：

“十九歲的年齡，就像一朵含苞欲放、鮮艷欲滴的玫瑰，而你遠比它更美。”

“而我呢，我算什么？”他低頭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經(jīng)快四十了。”

“可是，這朵玫瑰只因你綻放。”歆歆站在霍其琛身后，急切地喊出來。

心被深深顫動。

霍其琛忍不住轉(zhuǎn)身回過頭來，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歆歆，這是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深眸底下有她對他無限的依戀。伸手輕輕把她額前一縷調(diào)皮的亂發(fā)別到耳后：“歆歆，你要知道，我會變老的。二十年后我就會變成一個老頭，將來，將來你一定會后悔的。”霍其琛沉沉地說，長長吁出一口氣，頓時感到心口絞痛。

“每個人都會變老，上天是很公平的。”她揚起長長的睫毛，無辜的大眼睛里有著燒灼般的渴望。

她是如此固執(zhí)，霍其琛無奈又心疼。

“你只有十九歲，十九歲的年齡，值得擁有全世界。”

突然地，歆歆撲到他的胸膛里，頭輕輕地，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頸里，“這世界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在他懷里，歆歆微微仰起頭，睫毛間已是汪汪淚水。

“我愛你。”

“在很久很久之前，你知道嗎？”她的聲音喃喃地，“你是知道的，對不對？”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過霍其琛，帶著溫柔的、朦朧的柔情醉意。“我只要你，我愿意陪你做任何事情。”耳邊的聲音輕如夢囈。

歆歆的身體離他是這樣近，霍其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脖間傳來的溫?zé)釟庀ⅲ鸵蕾嗽谏砬奥畹纳碜恕Ｊ艢q的皮膚透出絲滑的香甜氣息，帶著少女特有的誘惑，以及歆歆身上與生俱來的與世脫俗的味道。

毫不諱言，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極度渴望這具美麗的青春的軀體。

霍其琛痛苦地垂下眼睫，胸膛急劇地起伏，火熱的臉頰，翻動的咽喉，粗重的喘息。他靜靜地站著，緊緊閉上眼睛，不能動彈。

“今天晚上，不要拒絕我，好嗎？”歆歆更加嬌柔的緊緊擁著霍其琛，水汪汪的一雙眼睛祈求似地看著他，聲音綿軟到人的心窩里。

時間凝固，周圍的聲音仿若都消失了，房間里靜得可以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霍其琛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越來越緊迫，越來越急促。雙手仍舊撐在自己身后，緊緊地抓住桌子的一角，任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他竭力在壓制著自己。

不敢接觸歆歆的目光，霍其琛一直微微低頭，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霍其琛終于艱難地開口:

“奶奶一直把你當(dāng)做她的親······親生孫女，按輩分來講，你應(yīng)該......應(yīng)該叫我一聲叔叔。”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低沉而壓抑、滿懷悲戚無奈。

歆歆用孩子般無辜倔強的大眼睛死死地纏著他，面頰上有著凌亂的淚痕，里面很快又充滿了淚水。

“愛情，怎么可以用應(yīng)不應(yīng)該來束縛呢，我們很快樂，難道不是嗎？”她的語氣里有那么清澈的堅持“奶奶如果還活著的話，也一定希望我們過得快樂。”

快樂嗎？他無言以對。

一邊是愛，一邊是罪。

霍其琛一時無語。

見他沉默沒再說話，歆歆輕輕閉上雙眼，輕輕踮起腳尖，與此同時胳膊輕輕環(huán)繞住他的脖子，嘴唇由脖頸慢慢靠近他的臉頰，她的呼吸里有梔子花般的香甜，左手手指輕輕地解開了襯衣的第一顆紐扣，霍其琛的雙臂仍舊緊緊地支撐在桌上，他渾身感到酥軟無力，心里越發(fā)躁動，劇烈的喘息。

夜色中，彌漫著呼之欲出的愛的氣息，炙熱而溫情。

歆歆踮著雙足，她的呼吸里似有花朵的香甜，令他迷醉，不能自已。

霍其琛是個男人，他也僅僅是個男人，也有情不自禁的時候。

欲望是如此強烈，燃燒著全身滾燙的血液。

無法抗拒的誘惑！

在肌唇即將觸碰的那一刻，霍其琛突然一把抓住的雙手，歆歆猛地一驚，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手上的力道越發(fā)加重，霍其琛重重地把她從身前推開。歆歆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打的措手不及，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震驚。霍其琛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即刻低下頭，始終沒有抬起來，他無法直視歆歆帶著眼淚的、深情的、熾熱的眼睛。眼中的淚，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灼地燃燒著他，燒傷了他的心底。這樣一雙眼睛放射出的光芒，令他心碎不已。

半晌之后，嘴唇蠕動了幾下，終于自牙縫艱難地、痛苦地擠出三個字“不可以。”

隨后微微抬起頭，蹙著眉，眉宇間里是無限的凄涼。只消一眼，隨即繞過她身邊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離開了房間。

這個夜晚，對于他來說，有著勾魂攝魄的誘惑，和萬劫不復(fù)的罪惡。

霍其琛拖動著腳步，一步一步狼狽地走出家門，推開歆歆，已經(jīng)用盡他全部的氣力。

上了車，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一股深深的倦怠之感彌漫開來。身子靠在車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欲念的吸引之外，更有靈魂的煎熬，感覺自己好累好累。

車窗打開，七月的晚風(fēng)，是燥熱不安的。

霍其琛是戚歆歆黑暗無光的生命中，突然闖入的一束光芒。

黑暗中，她從來沒有期待過光明，可是，偏偏遇見了霍其琛。這樣的光芒太溫暖了。

她世界里的溫度，是霍其琛帶來的，所以，她愛得義無反顧。

對于霍其琛而言，戚歆歆又何嘗不是一縷突然出現(xiàn)的陽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