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西式餐點店，坐落于街道中心位置，環境卻布置得安靜清雅，午后的陽光自木制百葉窗縫中透進來。

推門進來，高以超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遞過來一份菜單，為自己點了一杯熱咖啡。現在是下午時分兩點鐘。環視一圈四周，始終沒有見到歆歆的身影，于是向其他服務員打聽，同事說歆歆今天輪休，還有一個小時才來上班。

時間是漫長的，一分一秒，焦急不安地等待著。

終于，他眼看著她背著一個小書包，推開門走進來，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仍舊揚著長長的黑睫毛，一雙大眼睛仍舊明澈晶瑩，高以超完全無法把自己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收回來。

目不轉睛地看著歆歆。

從休息室換了工作服出來，歆歆之后就一直在餐廳來來回回忙碌著，渾然不覺角落里有雙癡癡的眼睛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直至一位同事戳戳她，小聲在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后悄悄指向一邊。歆歆的目光順著同事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視線不自覺地和高以超接觸了，兩個人的目光遠遠交匯。

她歪著頭，不解地看著他，他的手中還拿了一份雜志，假裝在看。高以超羞澀地沖她笑了笑。

歆歆也望著他，溫柔一笑。

那笑起來露出來的一口貝殼似雪白的稚氣小牙，一如他夢中的樣子。

看到久違的笑容，高以超心里覺得很溫暖。

耐心地坐在座位上喝著咖啡，一直等到歆歆下班，絲毫沒有覺得無聊難耐。

之后，兩個人并肩走在回住處的路上，歆歆先開口問：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的？”

今天上午高以超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接通后，是霍其琛打來的，在電話里告訴歆歆目前的住址，只是不要告訴她實情。

“這可能是命運的安排，有緣自會相見的。”高以超覺得為自己找了一個很文藝的解釋。

臉說完后泛紅了，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找你。”又如實說。

歆歆的心里莫名有一種感動。

“我很好。”

“離開霍其琛，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我現在已經有了一份工作。”

“就做餐廳的服務員？”

“我做的不好嗎？”

“也不是。”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賺錢真的好難啊，而我好像什么也不會。”她低著頭，臉上有些許失落，說的話卻誠懇單純。

霍其琛一直把她養在城堡中，她有霍其琛的保護。

寒冷的風鉆進脖頸，不禁打了個寒顫。

高以超停下來，把自己脖子上的羊毛圍巾拿下來，繞在歆歆脖子上。

“你也會冷的。”歆歆堅持要把圍巾解下來。

“我不冷，你只管戴。”高以超不許。

歆歆笑了笑，他真的很關心她。

她的笑淺淺的，不似之前那般嫣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味道。

兩個人繼續并肩慢慢往前走，一路上，幾乎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一直走到歆歆租住的地方。

高以超一直送她到小區樓門口。

看著她，說：“那我先走了，天色不早了。”

“不要告訴他。”

“不要告訴誰，霍其琛嗎？”

“為什么？他很擔心你。”

“不要告訴他。”歆歆重復一遍。

高以超不語。

為什么不能讓他知道呢？

因為，她真的會舍不得。

十二月的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遲來的第一場雪。

“下雪啦！”伸出手手，歆歆高興地在雪地里打轉，去感受雪花的溫度，像個小孩子似地歡呼起來，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開心。雪花落在長長的睫毛上，沒有融化。

高以超看到，歆歆的瞳孔里閃出明亮的光。比以前更加美麗可愛。

目光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歆歆的美是如此，身體里的天真與邪魅混合成一種獨一無二的魅力。

愛上這個女孩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站在餐廳門口等了很久，高以超解釋說自己恰好有事剛剛路過。

其實他一點也不擅長撒謊，自行車的后座上落滿了一層厚厚的雪花，應該已經等了很久。歆歆知道他是特意來找她。

請他吃自己喜歡的冰糖葫蘆。

一路上，他們邊走邊聊。

“歆歆，你回家吧。”

“不要。”

“那，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家人很多，你不是說很羨慕我家里的熱鬧嗎？”

“去你家，難道不會很奇怪嗎？。”

“有什么奇怪？我們是朋友。”

“又不是女朋友。”看了他一眼，云淡風輕笑著說。

途中路過一家甜品店，高以超進去買了一些蛋糕，他想，女孩子總愛吃些這些東西。

這一次，歆歆請他上樓坐坐，下雪了。

房東太太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特意來送，歆歆感動于房東太太的照顧。

高以超把買來的蛋糕一一放進廚房。

一股熟悉的蛋糕香，忽然牽動了心底的溫柔。

“你怎么會知道我喜歡吃這款蛋糕？”歆歆突然從桌上拿起慕斯蛋糕，抬頭問他。又自顧自地說：“只有霍其琛知道我喜歡這種蛋糕。”

高以超又怎么可能會知道，不過是湊巧。是店員強烈推薦。抬頭，正對上一雙迷茫的大眼睛。

大眼睛里有一絲空洞失神，把手里的蛋糕放下，一個人悶悶地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小臉蒼白，呆滯地看著空氣，臉上并沒有特別的哀傷，但是神情已經明確傳達給高以超，內心充滿了哀傷。

高以超走到她面前。

歆歆沒有看他，卻細聲說：“我很想他。”

“我真的很想他。”把臉埋在膝蓋上，聲音喃喃地，有無限悲傷。

外面的雪漸漸大了。

屋子里一片靜寂。

高以超看著她，一時不知所措。有些焦急，有些無奈，更有心疼，走上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問：

“你只關心霍先生是不是？”

“如果你愿意了解別人，也許你會發現，世上不只有霍其琛。你為什么不能試著去接受其他人呢？”

“是這樣嗎？但是我只愛他。”長睫毛陰暗地遮著眼珠，一雙唇帶著倔強，眼神又純又欲。

在歆歆心里，霍其琛是最好的，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高以超善良，熱情，單純，自然有他迷人之處，只是，歆歆在想霍其琛。

戚歆歆的身上，自然地融合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帶著一股成人的滄桑和孩子似的倔強，單純又深刻——最冷漠，卻是最純粹；最善良，也是最殘忍。

這樣的歆歆，與眾不同，獨一無二。高以超身不由已地被她吸引。

有一種愛情，是以強烈的好奇開始的。

不忍心看到這個樣子的歆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還愛著他？”

“很愛很愛。”那樣漠然的沉靜，她坦然接受注視。

“可是，你已經離開他了。”他語氣有些激動。

“相信我，時間長了，你就會忘記他的。”

“事實上，我就像死了一樣。”小小的鵝蛋臉上，是與她年齡完全不符的倔強。

“歆歆！”高以超無奈地沖她大喊。

他不明白歆歆為什么會有如此的深情和執念。

“我常常覺得，他就在我身邊，”轉動著手腕上的手表，發呆，“我想他，我真的好想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