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想不明白，她怎么會做出這種丟人的事情！”回到霍其琛的辦公室，林婭氣嘟嘟地坐到對面的椅子里。

霍其琛沒有抬頭接話，仍舊在翻閱簽署桌上的文件，剛剛結束會議趕回公司。

“她已經成年了，況且還是一名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竟然在商場里明目張膽地偷東西誒。她自己究竟清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最后一句話時，林婭忽然從椅子里站起來，雙手直直地撐在辦公桌上，向霍其琛抱怨。

“她想要什么，直接告訴張嫂不就可以了嗎？干嘛要做這種事情啊？今天的行為那可是‘偷’啊！”

林婭喋喋不休，沒有停止的意思。

霍其琛終于放下案邊的工作，抬頭，定定地看著，然后開口說：“林婭，她還是個孩子。”

在霍其琛眼里，戚歆歆永遠都是孩子。

林婭不滿，質問：“孩子？她已經年滿十八周歲了，當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其琛，一味縱容不是愛，你這樣是會把她寵壞的！”

“寵壞？”

“一個連撒嬌都沒有學會的孩子，又怎會被寵壞？她所需要的，不過是一點安全感。”

話里竟有如此的曖昧。

“你要知道，她丟得更有你霍其琛的臉面！”

霍其琛推開面前的文件，站起來，看她一眼，面無表情。說，“我不在乎。”眼中透出一股銳利的光芒。

林婭心頭一震，她看著，他也看著她。

多么好笑，只要戚歆歆高興，他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又何必自找沒趣。

欲語還休，終于沒有再出聲，林婭實在不想兩人因為歆歆爭執起來。

只要對手是歆歆，早已立于必敗之地。

以往，林婭只知道霍其琛寵愛她，嬌慣她。

可是，他居然寵愛到可以放縱她去偷竊嗎？

林婭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家境優越，物質充裕，受教育程度良好的大學生竟然會跑去商場偷拿零食，說起來確實令人匪夷所思，林婭把原因歸為“怪僻”，性格本來就很怪。

但是，霍其琛明白。

外人眼中，歆歆自私，冷漠，孤僻。

外人眼中能看到什么？她是他生命中的天使。

只是一個單純的女孩而已，細膩，敏感，因為她缺乏安全感。

滿心的糾纏、思念、，無處宣泄，那份愛的渴望快要把她撕裂了，同時撕裂的還有他自己。

他們有著共同的病癥，心魔的名字叫-----愛而不能。

真真是絕望而萎靡。

歆歆在折磨著自己，也在折磨著霍其琛。她不知道該怎么控制，控制自己愛他。

只是，她不會知道，霍其琛同樣也承受著靈魂與欲念巨大的煎熬，數倍的，連同她的那份痛苦。所以，霍其琛懂得她為什么這樣做。

歆歆這種看似不可理喻的失控行為只會讓霍其琛感到更加心疼。

從公司回到家里時，已經接近十點了。

輕輕打開門，放下包，解松了領帶，悄悄走上樓。歆歆房門半掩著，房間的燈仍然亮著，霍其琛推門，發現歆歆像嬰兒般在臥室的沙發上睡著了。

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愛憐與心疼蔓延至全身。

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看到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一角，睡得很輕淺。

感情，永遠是人心無法控制的東西，無論是她對他，還是他對她。

歆歆的愛越來越滾燙，他感受得到。

左手手里提著一個商品袋，里面裝的是剛剛去商場買回來的巧克力，口味和歆歆下午在商場拿的是同一款。輕輕地從手里抽出一本翻開的漫畫書，想讓她睡得更舒適一些。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又從床上拿出一塊毛毯輕輕給她蓋上。

巧克力順便就放在歆歆的手邊，又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間門退出去了。

關門后，霍其琛緊接著去了書房，因為還有一份文件急需處理。

狹小的靠背讓歆歆睡得非常不舒服，沒過多久，就自己醒來了。

轉了個身，慢慢地睜開眼睛，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現在是晚上十點半。

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穿上拖鞋下地。雙腳像是碰到了什么東西，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歆歆下移視線，發現了放在腳邊的袋子，打開看了一眼，是巧克力。是下午在商場里拿的那款巧克力，一定是霍其琛買來的。

霍其琛已經回家了。

提著袋子找到書房，他正在全神貫注地處理公司文件。

商品包裝袋“啪”地一聲直直地落在電腦旁，霍其琛的右手邊。

霍其琛全身一震。

“這是你買的？”歆歆黑蒙蒙的眸子直直地盯著霍其琛。

一抬頭，就接觸到歆歆的眼睛，正緊緊盯著他

商海里運籌帷幄的穩重被眼前的小臉撞得灰飛煙滅，對歆歆他一向毫無辦法。語氣都不由自主變得不安，“歆歆，我......”霍其琛合上電腦，試圖解釋。

“你想要什么東西可以告訴張嫂，或者是告訴我。”緩緩從椅子里站起來，耐心地對歆歆說。

“是不是我想要的東西你都會買給我？”歆歆打斷了他的話，故意刁難地說。

他當然知道，她真正渴望的，他不會給，也不能給。

心知肚明。

“得不到，那你就去偷嗎？”霍其琛一改往日的溫情，一臉嚴肅，厲聲反問，視線緊緊地注視著歆歆。

“歆歆，無論如何，拿別人的東西都是絕對不可以做的事！”聲音沉沉地，里面似乎有著說不出的疲倦。

“可以做的事，不可以做的事，又該由誰來界定呢？”

“是，偷拿東西是不可以做的事情，但是我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人，又有什么錯呢？”牙齒緊緊咬著嘴唇，亭亭地站在他面前。眼光停留在霍其琛臉上，始終沒有離開過。

“為什么相愛的人也不可以在一起呢?為什么？”她的語氣里有綿軟的乞求。

霍其琛的語氣也緩和下來，“歆歆，你為什么總是要這么固執呢？”

一雙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進霍其琛的心里，那是一雙令人身不由己的含情脈脈的大眼睛，里面有著千言萬語的情愫。

視線急促下移，霍其琛不忍直視她的目光。

“固執的人是你，”歆歆低聲說：“我不相信你對我是沒有感覺的？”“你為什么要壓抑自己的感情呢？為什么愛上我你會有罪惡感呢？”

親眼看到她的汪汪眼淚，右手不自覺地緊緊握住，手上的青筋凸起，轉過身去。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地喜歡嗎？”

“我對你是有責任的。這些話我已經無數次地告訴過你。”

霍其琛低下頭，眼里滿是悲哀，拒絕了她所有的目光。

歆歆繞過書桌，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含淚的眼睛緊緊注視著，透過淚水，里面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我們兩個根本沒有血緣！”

“你為什么總是要自欺欺人呢？”輕輕低下頭，一只手輕輕握住他的右手，握起另一只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你為什么總是要拒絕我呢？”

“為什么？”他有說不出的痛苦。

霍其琛抬眸，兩個人的目光死死交纏在一起。

終于用拇指溫柔擦去她眼角的淚，再次溫柔地回答：“歆歆，二十年后，我的牙齒掉光了，頭發也白了，走路也走不動了，這就是你想要的愛情嗎？將來長大了，相信我，你一定會后悔的。”他又看了歆歆一眼，全身感到一陣戰栗，“我不能那么自私。”

“你有資格找到一個更好的人。”話到嘴邊，霍其琛無論如何說不出口。自己根本無法想象歆歆不在身邊的日子。

“十年前，我就開始愛你，我會一直一直愛下去。”

“有一天，你的頭發變白的時候，我就把頭發染白了，陪你一起。如果你走累了，我就當你的拐杖。”

這些話深深感動了霍其琛，同時也很狠狠戳中了他。

一字一句像匕首一般刺進心底。

歆歆緊緊握住他的手，哭泣的眼眸簡直令他心碎。他的嘴角微搐。

和霍其琛在一起，很快樂。

只要有霍其琛，歆歆什么也不要，戚歆歆只要霍其琛。

兩個人靜靜地看著對方，眼睛一眨也不眨，好一會兒，霍其琛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低聲對歆歆說“有些愛，注定是錯愛。”

“決不能發生。”霍其琛看著她，聲音有些嘶啞哽咽。越來越低沉，越來越輕微，最后一句話，幾乎輕不可聞。

手掌一點一點地抽離緊緊握著他的纖細的小手，直至消失，歆歆就那么木然地，僵僵地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手心的溫度急劇下降，變得冰涼。

一顆心降至冰點，她一次次地向他靠近，他一次次地把她推開，她心里清楚霍其琛大她十五歲，他害怕。

只是，為什么不肯相信她？為什么不肯給兩個人一個機會？

手頹然地垂下來，淚珠簌簌地滾落下來，這眼淚是無聲的控訴！

他，不能拿她的未來做賭注，也不敢賭。

世間最毒的誘惑，最深的罪惡，這是戚歆歆于霍其琛的意義，多停留一秒，霍其琛害怕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

臥室房門在身后合攏，一關門，霍其琛就軟倒了，緊緊倚靠在門上。

請求上蒼不要再一次次地考驗他，自己真得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臥室重重的關門聲把歆歆的一顆溫柔心擊落的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