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緯蘭還是沒有等來老顧的電話，她便開了電視，還是播昨天看了一半的那個電影。他照例還是把餐桌給她收拾好，把多余的菜給她放到冰箱里。看到昨天留在冰箱的菜已經(jīng)沒了，他有點小小的欣慰。

當(dāng)然他沒有履行他剛才說的吃完他就走的承諾，而是小綿羊似的坐在沙發(fā)上和她一起看電影。

“你在等什么電話啊？”他忍不住問。記得剛才電話里她是說要等一個電話的。

“沒什么人，”她頭也不回，“一個不重要的人。”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個不重要的人讓她這么痛苦，誰信啊。只她不說他也不好問。而且他怕問多了她就趕他走，索性就不問了，安安靜靜地和她待一會兒。

沉默良久，她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份靜謐，“你爸媽呢？”

她怎么突然就問道這個了。他看著她，她只歪著身子，眼睛直直地盯著屏幕，根本就不像是在跟他說話。

他輕描淡寫道：“我媽媽在老家，我爸爸很多年前車禍去世了。”

“哦，”跟她有點像，她從小就沒有爸爸，“那你怎么出來了？你怎么不陪在你媽媽身邊啊？”

“我有弟弟。”

“那你呢？”他問道，既然她提到了這個話題，聊一聊也沒什么。

“我是私生子，從小沒有爸爸。”

“哦。”她似乎有話要說，他應(yīng)該只要做個聽眾就可以了。

“我的媽媽有著傾城的容顏，很多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一生有無數(shù)的愛情，但是沒有一個男人愿意陪她走到最后。”

他正要聽這個故事呢，沒想到她又不說了。她忽然轉(zhuǎn)頭看著他，“你有幾個前女友啊？”

呃，她怎么突然這么問啊？關(guān)于前女友的數(shù)量問題，這可不是什么好回答的問題啊。能不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但是她卻一直盯著他，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一個。”

“就那個不喜歡你的？”

“嗯。”說來也悲催，他也就那個一個女朋友，結(jié)果女朋友還不喜歡他。

“那你現(xiàn)在想要愛情嗎？”

“當(dāng)然想啊。”他不假思索得回答道。

“那你是想要一個愛情呢，還是想要很多愛情啊？”

“物以稀為貴，我要那么多干嘛，一個就夠了啊。”他真是覺得她的問題很莫名其妙，他要別人做什么，只要她一個就好了啊。

“我一直都很想要愛情，可是卻一直沒有。但是我的媽媽卻正好相反，她總是很輕易就能得到愛情，她這一輩子所得到的愛情可能比我三輩子都多，但是我卻一點都不羨慕。我有時候真是不明白他們，要這么多的愛情做什么。又不能當(dāng)飯吃。就像那個郭敏熙一樣。有了未婚妻，還要跟我交往；我們還在交往中，他又有了別的女朋友。他弄這么多女人他是真的覺得開心嗎?”

郭敏熙？這是他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他有些心驚，神色緊張地看著她，只她還是沒事兒人似得歪在那里，似乎不過是在聊明天的天氣一樣。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你這一輩子可以遇見三十或者五十次愛情，和這一輩子一次愛情都沒有，你會選擇什么？”

他沒有意識到這時在問他，等到反應(yīng)過來，也是思考了很久，“有些事情很難講。”

“如果是我，我寧愿一輩子都沒有愛情，也好過一輩子經(jīng)歷三四十段感情。你呢？”

“那我寧愿選擇多的。”

“為什么？”他應(yīng)該有她的理由。

“因為那么多的愛情里面，一定有一份是我的真愛，是我可以相守到老的。而且即便那里面沒有能陪我走到最后的，有些是事情我還是想要經(jīng)歷。如果一輩子都遇不見一次愛情，我覺得人生會很遺憾的。”他是有很認(rèn)真地在思索這個問題。

“我看你是想多誰幾個女人吧？”她不太理解的看著他，“天下烏鴉一般黑。”

“你說什么啊？我怎么就成烏鴉啦？”就知道往他身上撲臟水。

“本來就是啊。你要那么多愛情干什么？這年頭叫一個小姐還得花錢呢，睡·小姐還不如睡愛情。無價。免費。”她一個人搖頭晃腦地胡鄒著她的那些奇怪的邏輯，真是氣得他不知道該怎么說。見他不說話了，她更加來勁了。

“哼，小樣兒，”她輕蔑地笑著，裝作一副要調(diào)戲他的樣子，“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感情有時候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又突然這么文縐縐的，這人定是醉了，對著她的這些胡話，他不置可否。

“人要是沒有感情可以活得更好。”她見他沒有理她，也覺得沒趣，自言自語了一句便不再作聲。

他也不再作聲。

兩個人安靜地看著電影。

電影在男主角一句意味深長的“I　know.”中結(jié)束。也不知道男主是知道了什么，但是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這段感情應(yīng)該會有個好的結(jié)局。他正要起身告辭，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

也是，她今天喝了不少的酒，又剛吃了飯。

他不想吵醒她，便將她抱進(jìn)了臥室，給她蓋上一點被子。雖然中秋過了，可是天氣還是挺熱的，就把空調(diào)給她打開。

他看著她熟睡的樣子，終于安靜了，不再趕他走了。手指輕撫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他的心頭五味陳雜。看到她額頭的傷又是一陣心疼。

到底又是什么事情讓你這么傷心？又是那個郭敏熙嗎？其實，你對我也不是沒有感覺的不是嗎？不然你也不會放心就這么睡著了。

她睡得很沉，沒有問出口的問題，自然也得不到她的回答。他就這么看著她，良久他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后溫柔地道了一句“晚安”，方才退出臥室，隨便幫她把臥室的門帶上。

地板上還殘留著剛才她擦鼻涕眼淚留下的紙巾，他拿來垃圾桶，一一給她收拾干凈。等到弄完，他坐在沙發(fā)上長嘆了一口氣。

看到電視上還是那部電影。這個電影還挺好的，他昨天沒有好好看，于是又倒回去，重新開始看。他要看看她喜歡的電影。

正看著，緯蘭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

又是那個顧先生。這個顧先生到底是誰？昨天就是他打電話過來。會不會跟她今天這么難過有關(guān)系？這個電話他接還是不接？

在猶豫了三秒鐘后他還是果斷地按下了通話鍵。

“丁小姐，楊阿姨已經(jīng)沒事了，手術(shù)順利。”電話那頭是一個低沉的男聲。

“好的，我會轉(zhuǎn)告她的。”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是誰？丁小姐現(xiàn)在不在嗎？”老顧有點緊張，這些事情萬一讓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可不太好。

“她睡著了。”他照舊氣定神閑。

“你是誰？”對方又問了一遍。

“我是她男朋友。”他臉不變色心不跳。

“哦。”

“請問一下，這個楊阿姨是什么人？”

“這個你還是問丁小姐自己比較好。”雖然對方是她男朋友，但是這種事情，還是他們自己去說比較好。而且聽上去他似乎不知道楊阿姨的事情。那他還是別去摻和這件事吧。

“是她一直在找的親生母親嗎？”能讓她這么傷心難過的，大抵就只有這個了吧。

“這……”看來對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只是，“這個我也不知道。丁小姐只是讓我照顧楊阿姨，她也沒有跟我說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老顧的口風(fēng)還是很緊的。

“好，那這件事你不用告訴她了，她這個人你也知道，成天胡思亂想，她要是知道我也清楚這件事之后肯定又要跟我鬧，說我嫌棄她了。”到最后他還不忘讓老顧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嗯嗯，我知道的。”

說罷，兩人便掛了電話。

他走之前去看了一下睡著的她。把手機(jī)給她留在床頭柜上。看著沉睡中的她，不禁又是一陣心疼。

又是我不好，對不對？

我也知道人要是沒有感情可以活得更好，可我就是放不下你，忘不了你，舍不得你。

緯蘭，你有心事為什么非要一個人撐著，讓我跟你一起分擔(dān)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