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小白起床洗漱了,發了一會兒呆,想了想,拿了筆墨出來,寫了個紙條,從院子里撿了塊石子,用細麻繩將紙條捆在石子上,出門扔到對面院子里。
小白中午吃過飯回房,見羅池正坐在她床邊,手里亂翻著她的書。
小白忙關了門,“誰叫你現在來的?”
“你爹爹又不在家,怕什么?”羅池笑嘻嘻不以為意。
“你幫我打聽了嗎?”
他搖頭,“我才回來,還沒去打聽。”
“你去哪兒了?”
“做生意去了。”
小白挑眉,“在縣城?”
“隔壁縣城。我一路騎馬回來的,水都沒喝一口。小白,你倒碗茶給我喝呀。”
小白十分懷疑,“你馬呢?”
“放家里了。”羅池瞪她,“你疑心我騙你?你爹爹的事兒,昨天就有人送信給我了,我收到信立時便趕了回來。”
小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你辛苦了,我給你倒茶去。”忙跑去廚房,拎了一瓶熱水來,沖了茶葉。
羅池是真渴了,也顧不上燙,連喝了幾杯。
“你別怕,我去給你打聽,晚上再來找你。”從懷里掏出個紙包在她枕頭上,有點羞澀的道:“這個送你。”說完趕緊翻窗出去了。
路小白打開紙包,見里面是一柄竹手柄白絹扇面的團扇,繡了貓戲蝶,精致可愛。
小白自言自語:“好端端的送我這個。”隨手塞到枕頭下面。
下午,周榕過來與小白又去了縣衙。
季文書溜出來,對她們道:“路二虎與這個錢大志平日可有過節?”
小白搖頭,“爹爹脾氣很好的,向來不跟人起沖突。”
季文書沉吟,“這倒奇了。”從袖子里偷偷摸摸拿出一卷紙,“這是我抄錄的檔案,你們看看。”
周榕接過,匆匆看了一遍,看完了就遞給小白,“你瞧瞧。”
小白仔細看了,見這份檔案上寫的清楚,何時何地何人,為何起了沖突,誰先動手的,證人是誰,證言為何,錢大志幾時死的,癥狀如何,證人是誰,證言為何。記錄的十分清晰。
小白很詫異:這效率也太高了吧!
“是誰詢問的證人?”
“陳捕頭。”
“大人幾時會開堂審理?”
“明后日。”
“能不能先求見一下大人?”
季文書遲疑,“怕是不妥。”
“見見師爺可以嗎?”
“那倒可以。”季文書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周榕。
周榕立即取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塞給他。
“我會叫個小廝給你送信。”季文書收了銀票,笑瞇瞇慢吞吞回了辦公室。
周榕擔心,“能信他嗎?”
“信不信也就是他了。只要拿了銀子能辦事,不要在乎花多少銀子。上次謝五公子送爹爹院子,便是季文書辦理的。”
周榕慢慢點頭,“他知道你同謝家有些瓜葛,想來還是會辦好事情的。”
兩人又去看了路二虎。路二虎已經能側身躺著了,隔著圍欄,低聲道:“不用擔心我,你聽小姨的話,照看好小斐。你們最好去你小姨家過一段時間,我怕錢家的人打上門去。”
“爹,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路二虎十分困惑,“錢大志昨天就像是故意找著要跟我打架,他罵——”有些怯怯的掃了一眼周榕,“罵了人,我實在氣不過,上去捶了他兩拳。我自己知道分寸的,不會打重,那廝當時也沒事,吃過午飯,就聽人喊,錢大志吐了血了。等我們趕過去,人已經是不行了,臉也青紫了,吐了好大一攤血。”
小白想了想,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只覺得到處是破綻,但偏偏都能說的通。
“我會差人在縣衙門口守著,縣官要是升堂判案子,我就會來。我們打點過獄卒了,會給你水喝給你飯吃。爹爹,昨兒我在枕頭里塞了兩張餅,你吃了沒?”
路二虎勉強笑著點點頭。
周榕把包在手帕里的棒瘡藥甩了進去,“你……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是極好的棒瘡藥,你一定要用啊。”
回去路上,周榕默默哭了一路。
小白也不知要怎么安慰她。心想是錢大志嘴欠,肯定說了很難聽的話侮辱了周榕,老實人路二虎這才忍不住動了手。這事怎么看怎么不對勁,就好像有人設了個圈套給路二虎,結果他就跳了下去。
看家的路小花見周榕雙眼紅腫,含淚帶泣,嚇壞了,“怎么了?是不是爹爹——”
“爹爹沒事。”小白搶著回答。
周榕道:“我沒事,你們爹爹也沒事。小花,你們收拾收拾,這幾天住我那兒吧。”
小白搖頭,“不用麻煩,錢家的人昨天今天都沒來,想來也不至于對我們幾個孩子下手。”她尋思著要是找錢家人私了呢?能賠幾百兩?一條人命值多少銀子?但現在已經經了官府,只怕想私了也不容易了。
她不想過去住,也是因為周榕家太小,羅池想要翻窗見她也不容易了。
周榕堅持,“不行我把小斐帶過去住。”
小白點頭,“也行。大姐,你把小斐的東西收一下。”周榕的想法她能理解,是想著萬一有什么事,保留下路家的男丁是最要緊的。她和小花都是女孩子,是可以被犧牲的。
周榕沒吃晚飯,匆匆帶了路小斐和小蝴蝶回家了。
“大姐,做晚飯吧。”小白溜回房間。她向來是君子遠庖廚的,最不喜歡下廚房干活。
羅池果然已經等在房間里了。
這次不僅又上了床,還和衣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
小白心里一緊:這混蛋!
趕緊俯身在他耳邊道:“誰許你睡我床上的?要是讓姐姐看到了,還不得打死你?”
羅池慢慢睜開一只眼,邪氣的微笑,“我不怕。”
“我怕!行了吧?快說,打聽到什么了?”
羅池坐起來,“也沒什么。卷宗我看了,不是什么大事,頂多算個失手,最多判個五年流放。”
小白瞪眼,“流放!那還有命活著嗎?!”
“那得看流放到什么地方。打點好了,也不過就是換個地方過日子,還能過的很不錯。”
“沒有錢打點!再說,我連失手這個罪名都不想有。你難道覺得‘殺人犯的女兒’這個名頭很好聽?”
羅池正色,“當然不好!不過還是要打點,罪名改輕,改無。就說錢大志是自己死的,或是中風,或是吃了什么不潔凈的食物。改下仵作文書就好了。”
“能改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