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路與死路
- 泰坦碎片
- 卿痕
- 2686字
- 2020-10-24 02:00:15
除了偶爾傳出黛不屑的冷哼,冰面以下的世界沒有一點聲響。墨燭倚著墻假寐,氣息平穩,呼吸均勻。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喂,傻墨,好醒了。”黛延展雙臂,伸了個懶腰,單薄的襯衣緊貼著她的身體,勾勒出曼妙誘人的曲線,胸前挺拔的傲人雙峰隨著身子微微顫動著,修長的美腿此刻也繃得筆直,如凝脂般的肌膚在緊身牛仔褲的末端若隱若現,放肆詮釋著何為完美的女人。
可惜,墨燭看不到。
“哦?搞定了?”墨燭醒轉過來。經過休整,劇烈的頭痛減緩了不少,身上的酥麻感覺也漸停下了。現在只是神經末梢彌合處傳來陣陣疼癢,倒也很輕微。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黛引用了舊時一個古國的名言,“幸好我帶了好幾塊高壓電容,應該夠給控制電路提供一段時間的電量。”
“密碼呢?”
“破解完畢,瞳孔,掌紋,聲音都被我完全用智能電腦模擬出來了,現在只要在限定時間內手動輸入靜態密碼,就OK了。”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可是牙關輕微的顫抖暴露了她內心的狂熱。
“干得好。”墨燭摸了摸黛的頭,“接下來,就交給我吧。你往后站點,以防萬一。”
意料之中。黛嘀咕著,倒也言聽計從,收起智能,向后退了兩小步。
墨燭點點頭,憑著感覺走到輸入屏幕前。原本漆黑一片的電容顯示屏現在已經開啟了,單色的藍光映的冰洞里鬼氣森森,若幽火四起。
右手在空中游離了一陣子,卻猶豫再三,沒有下手。輕微的顫動中,是不安,還是恐懼?冰洞中的氛圍如同一張拉滿弦的弓,就連呼吸的聲響都似太多余了。
他深吸一口氣,終究放下了手,沉聲道:“這里黑黝黝的,我看不到數字在哪里。對了,還有,你沒告訴我密碼是什么。”
“哈哈哈哈,你這白癡瞎子還嫌黑。”黛笑的前仰后合,一屁股坐倒在地,差點沒嗆死。大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所以啊,讓我來輸入,大不了輸完我就臥倒唄,沒什么大不了的。”
墨燭聳聳肩:“看來只有這樣了。”他走到黛的一側,合金門的正前方,看似呆立,體內能量實則漸漸沸騰起來。此刻,他已然進入了隨時可以爆發的狀態。多年在曠野的摸爬滾打,不僅教會了他生存之術,更教會了他時刻保持警惕的生存之道。否則,結局不是后悔,恐怕是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我要開了。”總是嬉笑著的黛如今也是神情嚴肅,誰也不知道如果數字密碼輸錯的話,會發生什么。最好是永遠也不知道。她靈巧的手輕盈得像云雀,在光屏上飛快地跳動著。光聽著密集的電子提示音,就知道黛的手速有多恐怖了,一長串代碼在六七秒種之后便輸入完成了。
“呼。”黛長吐了一口氣,圓滿完成任務。
在漫長的又五秒后,厚重冰墻之后傳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鋼鐵的呻吟聲。起初,聲音很滯澀,還有些斷斷續續,不禁讓人擔心老朽的機械推動裝置會不會發生斷裂。不過慢慢的,聲音變得連貫而有節奏,速度也逐漸提高,隨之而來的便是猛烈的震蕩。
旋即,四周的冰墻開始崩裂了,銳利的碎屑四處橫飛。頭頂的冰川被撕扯開了數道令人心寒的裂口,就像是一張張的猙獰笑臉。
冰穴要垮塌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黛還未來得及有什么反應,只覺背后傳來一股大力,她被一扯,整個人便若斷線紙鳶般甩飛出了冰穴。下一秒,崩落的冰雪咆哮著將原本所處的洞穴掩埋,在隆隆之聲中,下沖的巨力卷起浮雪,化作漫天白蝶,翻飛旋舞。
冰雪的王國沉寂了。
良久,良久,厚實的雪堆里一陣聳動,一個點不斷地向上凸起,凸起。終于,“嘭”的一聲悶響之后,一個頭冒了出來。
“呸。”她懊惱地吐出滿口冰渣。身子一扭,猛地發力,周遭的雪地轟然碎裂,她也借反作用力她從雪層里翻滾了出來,狼狽的摔在一邊。她踉蹌著爬起身,抖開遺留在身上的大塊浮雪,不顧衣褲破損處露出幾道龜裂的傷口,艱難地站了起來。
四周的景致變得陌生,冰谷深淵已經不復存在,眼前所見唯有一個延伸近一公里遠的雪坡。根據地形,黛的大腦自動演算出剛才發生的一切。
這里存在著一種特殊的地質構造。至少有十五道冰壑呈平行姿態緊密地分布于此,換一種思維來看的話,也就是一個巨大冰坑被十多堵超巨型的冰墻分隔出數個區域。而方才那場如地震般的動蕩,讓這些冰墻應驗了多米諾骨牌效應,往北一層壓著一層接連垮坍下去。
幸運的是,墨燭和黛位于最南端的冰谷,逃過了一劫。
至少黛逃過了這一劫。
“墨燭,墨燭,墨燭!你在哪!”穿著單衣的少女深一腳淺一腳地蹣跚在風雪中,無助的哭喊,碧藍美眸里流出的兩行淚珠經北風一吹,就瞬間凍成了冰,隨風剝落開去。漫天霜寒中,黛恍若一朵雪蓮,綻放出驚心動魄的美麗。
在雪崩降臨之際,墨燭將她一把扔出了冰穴,自己卻被那慘白的冰雪一口吞噬了。
他怎么樣了?一向理智的黛此番卻不敢想了。
“傻墨,你傻人有傻福,一直運氣很好的。”可能是走累了,黛一個趔趄,跌坐在雪地上,雙眸怔怔出神,嘴里卻是不停念叨,“對了對了!實驗室的門應該開了,你一定躲進實驗室了,實驗室那么堅固,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你一定會從北面的逃生通道走出來的……一定的,一定的……”說著說著,她已泣不成聲,掩面痛哭。原本扎好的栗色長發被風吹亂,迎風飄舞。
在很久很久以前,流行過那么一句話。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
冰下的世界,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寒冷。
不過墨燭并不害怕,它倆是他相處最久的兩個伙伴。
擲出黛的剎那,墨燭清楚知道自己兇多吉少,幾秒鐘的時間內,自己逃出去,或是讓黛逃出去,二者只能選擇其一。后者對他來說,是不假思索,可以直接付諸行動的選項。所以,他很平靜。
因為,他的力量是用來保護她的。
不過,他卻沒有拉著黛一同遁入合金門——做出這個看似更安全合理的選擇。
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微妙。
門開啟的瞬間,墨燭的直覺與本能便篤定地告訴他,在那扇門后的,不是生路,不是希望,而是比死亡更加可怖的東西。雖然這只是一絲沒由來的感覺,可他意識之中卻十分肯定。
事實證明,獵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確。
金屬門分開的速度令人訝異,只聽到“咚”的一聲響,兩扇沉重的門就彈了開去,收攏到兩邊,入口旋即洞開。
沒有所謂的核心區域,也沒有所謂的陽光大道,大門之后,唯有鋪天蓋地,濃稠如漿的黑色液體席卷而出。說時遲,那時快,翻騰涌動的黑漿中,一個黑影毫無征兆地暴掠而出,兩手握爪,裹挾著勁風陡然向墨燭撲來。
墨燭當下處在身體發力后的一個短暫停頓狀態,無力應對異變。更無力應對這即便是巔峰時期的他也頗感吃力的危險。他所能做的,僅是將左臂擋在胸前,以護住心脈。
那人的十指,鋒銳如矛,指尖微微一抬,便避開墨燭的防御,狠狠插入了他的肩臂,血液如夏花般綻放迸濺開來。
嗅到血腥味,那黑影旋即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抓起墨燭,身形猛地加速,迅疾地退回到了合金門之后,而詭異的黑色液體也隨之逆流而回。在冰川徹底垮塌之前,兩扇數十噸的大門霍然咬合,重回到了緊鎖的狀態。
天崩地裂,就此隔絕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