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重新站了起來,眼睛看向府衙門內方向。
“誰躲在后面暗算我?”
“如果你今天再這么殺下去,那你此生的因果可就真的再無回轉的余地了。”
一個頭發花白邋里邋遢的老頭子從里面緩緩走出來。
“我管他什么因果,我想殺便殺,你敢攔我?”林飛雙眼通紅。此刻的他已經失去理性,只想著殺了眼前的男人。
“他已經得到了應該有的報應。”
“難道他的一雙手就能換回我全村人的性命嗎?”
“你手中的劍是用來斬蛟的。不是用來屠殺這些普通凡人的。”
老人看似步法緩慢,實則飛快,從門內到林飛之間的距離怎么著也得走個十幾步。他兩步就到了林飛很前。伸出手在林飛的胸膛之上點了兩下,饒是林飛現在的感知已經脫胎換骨,他仍然看不清這兩下是怎么來的。
“如果再這么下去,你的心性早晚會被吞噬。”
林飛只感覺頭腦突然一片空白,身子一個踉蹌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我這是在哪里?”
他緩緩的坐起身來,四肢傳來的酸痛感讓他特別不舒服,打量著四周,才發現自己居然在一個山洞之中,而自己正躺在一張石床之上。旁邊正放著斬蛟劍。
“我不是應該在城中嗎?我怎么會來到了這里?”
“是我帶你過來的。”
山洞口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
“老前輩,怎么會是你?這是怎么回事?”
林飛第一句話就是一連串幾個問題。
“你已經迷失了自我。”
老人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我不明白前輩的意思。”
“你體內妖物是這片天地百年難有一現的東西,它固然強大,但也在漸漸的影響著你的心性。”
林飛不語。他也感覺到了,不然為什么自己會有那么重的殺氣,罪魁禍首固然該死,但有些無辜士兵卻不應該命喪黃泉。
“他們作惡多端。”
“他們該不該死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你既已踏入我道門中,就不該隨意沾染紅塵之中的因果。”
“道門?前輩到底在說什么?”
林飛越來越糊涂了。
“看來你還不知道你體內發生的狀況,也罷,那我就來跟你說說吧。”
老人徑直來到了床邊坐下。
“這世界上除了普通凡人之外還有一種人,不受世俗紅塵約束,同樣也斷然不敢輕易涉足紅塵之事,這種人就是我們道門中人。而你,也因為體內蛟龍的原因,身體之中多了一道精氣,這道精氣也正是你踏入道門的第一步。同樣的也正是因為這道精氣,你的心性開始慢慢的受了影響。”
“道門中人?那到底是什么?我什么時候體內又多出了一道精氣?”
“天地初開之時,就有無上大能以鬼神莫測之法探索出了一條路。”
“什么路?”
“求道之路。”
“我還是不明白前輩說的道到底是什么。”
“道,是規則,是自然。后來,后人又將古人探索出來的這條路劃分為無數個分支,道門,佛門,還有各種各樣的派系。”
“道門中人可有上天遁地的本事?”
“莫說是上天遁地,就是一劍削去山峰,一掌破碎蒼穹的人都不在少數,只是這些人,從來不輕易踏足紅塵而已。”
林飛震驚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毫無疑問老人的一席話已經打開了他心中的另一扇大門。
“前輩,我想學道,懇請前輩收我為徒。”
他突然咚的一聲跪下。
“你已經踏入我道門,待你開啟心眼之后就能看見你體內的精氣,可我不會收你為徒,你我雖然有緣,但卻不是師徒之緣。我曾讓你去天山尋木道子,就是為了讓他幫你凈化心中的邪氣,如果不解決你體內的這道邪氣,那你的心性早晚會被這妖物的邪氣同化,到時候只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底的殺人狂魔。”
“難道前輩你不能幫我凈化嗎?”
“我不能,這世間奇人異士雖然多,但能對付這種邪氣的人,普天之下,我只知道三個,天山的木道子,南海的獨臂神尼,藥門的醉劍仙,只可惜后面的兩人早已多年不問紅塵之事,所以,你只能去天山去尋找木道子。”
“他會收我為徒嗎。”
“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體內邪性隨時都有影響你心智的可能, 如果不能控制心中的邪性,那你就會淪為徹頭徹底的魔修。”
“魔修?”
“不錯,這世間除了正道之外,還有一種行事不擇手段,殘害無辜百姓的修行者,就是魔修。這種法門陰毒無比,雖然進境神速,但也為天下正道所不齒。凡我正道中人若遇見魔修定當誓死誅殺。”
林飛無言,他怎么都不會想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有這么多,有了大道之初他也大概知道了這片天地中道門修行的階段劃分,但他卻不知道還有魔修這種存在。
“天下道統修行法門不盡相同,但無非都是為了跨進那一步,就連我也不能完全知道天下所有修行法門的具體方式。這些,待你去了天山,見到了木道子,有緣成為師徒的話,你自會慢慢知道,現在跟你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我該怎么去天山?”
……
兩人就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洞之中暢談了許久。林飛也開始對了這個世界有了清晰的認知。這番談話,不知不覺已經注定了今后他的道路。
“我傳你一篇靜心咒。當你控制不住心中的殺念之時,就默念清心咒。它會幫你安全的抵達天山,到了木道子那里。他自會為你凈化心靈。”
“謝謝前輩。”
老人突然伸出手指往林飛額頭輕輕一點,林飛感覺到自己腦海之中除了大道之初之外,又多出了一篇銘文,只不過大道之初是金色的文字,而這銘文,是青色的。
“清心如水, 清水即心。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幽篁獨坐,長嘯鳴琴。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天道酬勤。我義凜然, 鬼魅皆驚。我情豪溢, 天地歸心。 我志揚邁, 水起風生,天高地闊,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謀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林飛照著腦海中的銘文緩緩念出,只感覺突然一下渾身說不出來的清爽。整個人精氣神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道門清心咒,果有奇效。
“我再傳你一本劍決,此劍決是我師父傳于我,只可惜我一生只熱衷于星象占卜,對于這劍決并無興趣。用這劍決配合你手中飲過蛟龍之精血的斬蛟劍。尋常之人斷然不是你的對手。可保你一路平安。”
林飛接過老人手上已經暗黃的書本,上面散發著一種古樸的氣息。
《大羅劍決》
“前輩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
林飛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好了,起來吧。”
老人扶起了林飛。
“你我相遇,這也是天道早已注定的。你血洗月陽鎮府衙的事情此刻早已散布出去。你萬萬不可沖動行事,我道門中人雖然手段通天,可卻也萬萬不敢輕易涉足紅塵中事,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此次前往天山,我定謹慎行事。”
“嗯。”
老人贊賞的點點頭。
“我走了,你一路往東行,不出意外,半年之后就能到達天山,今后的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人說完這句話,緩緩走出山洞,身影憑空消失在天地中。再也察覺不到任何他的氣息。
“道中高人,難道都是這樣來無蹤,去無蹤的嗎?”
林飛站在那里望著老人消失的地方,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向往。
良久,他攤開老人贈與他的大羅劍決,細細的觀看了起來,上面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小人舞劍的畫面。林飛從未看過關于武學的書籍,從小到大也就上了幾年學堂而已,他聚精會神的觀看著,把自己想象成書中的小人,而后這書上的幾百幅密密麻麻的圖像突然化作一個手持長劍的男人鉆進了他的腦海之中,盡情的揮灑著這部劍決,林飛閉上了眼睛,仔細感受著一招一式之中的意境。
他的手動了,斬蛟劍在手,模仿著腦海中的身影開始緩緩舞動長劍,完整無缺的跟著腦海中的人影施展完了大羅劍決。
他停下手,長劍插入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原本以為劍是很簡單的東西,沒想到這么復雜。
一路向東而行,萬里之外,就是天山,林飛牢記住了老人的話,不到半月之前,自己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中少年,而現在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已經成了不再屬于紅塵之中的道門中人,他搖頭苦笑。
“既然決定了,我就沒打算反悔過。”
林飛包起了斬蛟劍,老人已經在石床之上為他準備了一套嶄新的青色長衫,也為他準備好了一大缸水,還有一個水袋,他身上實在是太臟了,衣服上的血跡早已干涸成了讓人惡心作嘔的黑色。
舒舒服服洗干凈了身上的臟東西,換上了青色長衫,背負著斬蛟劍,離開了山洞。
“從今以后,這片天地,就任我去闖了,父親,你在天上看著吧,孩兒早晚有一天會站在這片天地的最高處,到那時候,我再回去祭拜你的在天之靈。”
這一去天山路途遙遠,他必須馬不停蹄的趕路,所以并沒有在山洞之中多呆,出了山洞,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在一片光禿禿的山腰之上。極目望去,天地之間都是一種蒼茫的黃色。那分明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看來是老前輩為了讓自己縮短路程,將我帶離開了月陽鎮所屬的地方,林飛心中感激,在這世上,除了自己的父親,老瘋子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無條件對自己百般照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