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憑一個模模糊糊的穿著紫色羊毛絨外套的背影要去抓獲兇犯，實在是猶如大海撈針一般。正當石震等人愁眉不展之際，海龍公安局卻傳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彭越上次出差到海龍的時候在海龍市323國道小林莊路段發現的那具尸體的身份已經確定，死者姓潘，名振東，生前是憫農化工質檢部部長。

“蘭都別墅毒殺案和海龍市323國道小林莊路段棄尸案一個發生在2016年，一個發生在2014年。這兩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和殺人器械都不相同，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兩個死者生前都是憫農化工的。我覺得這兩個案子沒什么聯系。”刑警魏強道。

“既然這兩個案子的死者生前都是同一個公司的，兩個案子也許有關聯。我決定明天和彭越再到海龍去一趟，看看323國道小林莊路段棄尸案的現場，目前我們不能從蘭都別墅毒殺案打開突破口，我想是不是能從這個案子打開一個突破口。魏強，你和李大偉留在這里繼續監視譚貴清的女兒和女婿，一旦發現可疑情況，立即向我匯報。”

魏強和大偉答應著出去了，石震和彭越各自回家收拾了一下就來到了海龍市。

時隔一個多月，當彭越再次回到海龍，老滿見了他更熱情了，簡直就象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局里的領導對這個案子也很重視，仍派老滿協助他們在本地展開調查。

首先便是死者生前工作的地方，憫農化工股份有限公司質檢部。

“憫農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憫農化工廠。到目前為止，已搬了三次家了。八十年代末剛建廠的時候是在河東馬角村，后來因為污染嚴重，市里統一將化工廠搬遷到開發區。再后來又搬到現在的思渠工業園區，死者潘振東生前工作的地方在開發區，但是現在，那個廠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撥地而起的住宅樓。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思渠工業園區。”老滿一邊開著車，一邊給他們介紹道。

汽車向城南駛去，還沒到思渠工業園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天空陰沉沉地，空氣中能見度很低。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下起一場大雨。

“思渠工業園區就這樣，因為化工廠比較多，空氣污染嚴重，所以這里的氣味比較難聞。”老滿呵呵笑著解釋道。

石震點了點頭，沒有講話。

車子又向前行了幾公里，遠遠地便望見前面的麥地里撥地而起一座現代化工廠，五層高的大樓鱗次櫛比，綠色的大如樓房的噴淋塔灑著濛濛的雨絲，兩個煙囪吐著黑煙高高地伸入灰色的天空，藍天白云什么的，在這里已經很難見到了。

老滿將警車停在廠門口的一片開闊的空地上，“這個就是憫農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石震下了車子看著門口停著的幾百輛大大小小的轎車問道。

“是啊。”彭越因為上次來過，對憫農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這個公司真是一派興旺繁榮的景象，你看門口轎車那么多，若公司效益不好，能有那么多員工買得起轎車嗎？”石震又道。海龍市不是上海，只是一個縣級市，除了市政府之外，很少能有地方看到那么多的轎車。

“所以說潭貴清將財產轉移到上海，公司虧空，潭貴清的兒子得到的公司只是一個空殼子。這個推論是沒有依據的。”彭越道。

“你們說憫農化工是一個空殼子？”老滿聽了搖了搖頭，“怎么可能？憫農化工是一家上市公司，聽說上市的時候每個員工都發了五千元的紅包，三千多名員工，一個五千，就是一千五百萬，一個虧空公司能一把手拿出一千五百萬給員工發紅包？”

“那只是一個推論。”石震說，跟著老滿來到大門口。一塊高約一米五長十幾米的花崗石上刻著十個燙金大字：憫農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不繡鋼伸縮門緊緊地關著，門旁邊的傳達室四面都是黑色的玻璃，石震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這是一種特制的玻璃，從里面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從外面卻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一個穿著保安服裝的人走了出來，老滿上前跟他說明了情況，保安走進玻璃門里，伸縮門軋軋響起，不一會兒閃出一道縫，石震老滿彭越三人魚貫而入。

進了門便是一個花圃，兩株迎客松栽在中間，四周圍以紅葉石楠。一條寬闊的水泥大路通向里面的二道門，路南旁的綠化帶上鋪滿了青草，可能是由于化工廠里的空氣不太好的原因，好多青草都是半黃不黃半綠不綠的。幾株高大的樹木點綴其間，新抽出的綠葉也是蔫呆呆的沒有精神。

物既如此，人何以堪？這廠里的人不知是怎么生活的？空氣中混合了各種化學工業品的氣味，石震嗅了嗅皺了皺眉頭，酸的、臭的、刺鼻的，嗆嗓子的，魚腥味、馬尿味、臭魚爛蝦味，說不清是什么味道，總而言之讓人頭暈眼花，呼吸艱難。

石震看了看彭越滿愛國兩個人，他們兩個人也皺了皺眉頭。

遠遠的二道門內有身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來來去去，不知道他們整天聞著這些味道會不會也覺得難以忍受呢？還是已經習慣了？

一棟樓房的外墻飾以靛青色裝飾材料，樓房下面曲水流觴，石磨慢碾。這石磨和曲水很有一種田園風味，如果空氣中沒有彌漫著多種刺鼻難聞的化學工業品的味道，石震簡直要誤以為走到了世外桃源了。

這個裝飾很耐人尋味，這是要告訴客人，綠色、環保、人文關懷的理念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未免太諷刺了。這一有田園風味的裝飾在這個化工廠里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的。唉，石震在心里嘆了口氣，化工廠，霧霾，這些東西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從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上根除。

石震很想穿過二道門進去看看，但是，二道門的黑色鐵質柵欄緊緊地關著，他是來辦案的，不是商家也不是客戶，憑他這個身份要想進去應是很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