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見了問：“小舅，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施永強說：“今天早上到海龍的，跟你媽和二舅給你姥姥姥爺上墳去了，剛到家沒多久。”

“哦。”季憶聽了退了出去，把書包拿到母親的臥室。今天晚上，她的房間要給她小舅用了，她要跟她媽施永芳住了，這是慣例，她小舅一來就住她家，而且是她的房間。

施永芳盛好了飯，施永強和季憶都洗了手來了，三個人圍在飯桌上吃飯。季憶說：“媽，明天我們班不上課了，放假一天，明天我想到瑞鑫酒店去聽課。”

“到瑞鑫酒店去聽什么課呢？要錢不？”施永芳聽了首先便關心起錢的問題。

“是101網絡講座。”季憶說，她今年上高二了，還有一年就高考了，“這個101網絡講座是老師推薦的，是專門針對我們這些高二的學生而開的課程，講的全是高考的時候遇到的重點和難點題目。不過要交500塊錢。”

施永芳一聽說只要五百塊錢，心里有了安慰。她身上還有兩千塊錢，是英子給她的。上個星期，英子給她送來了兩千塊錢讓她去醫院再做個檢查，雖然她在竹海二院住了一個多月，醫生說病情得到了控制，可是畢竟還沒好，英子讓她再檢查一下繼續吃藥靜養，可是她沒有去醫院。

她知道醫院是個無底洞，她這兩千塊錢扔進去連個泡都不冒，現在看來幸虧沒去醫院，否則上哪弄錢給季憶交聽課費呢？“不管是什么課，只要你想去，只要你愿意聽，只對你的學習有幫助，不管要多少錢，我摔鍋賣鐵我也會供你上的。”施永芳說著掏出一沓錢數了五張遞給女兒。

施永芳很重視女兒的教育，她小的時候就因為不學習沒上成學才吃了那么多苦，她當然不希望女兒走她的老路。而且季憶在這一點上一點都不象她。季憶從小成績就好，現在一路過五關闖六將，進了海龍市最好的高中一中，還成了重點班的尖子生。

季憶的好學上進給了她很大的希望，她一心培養季憶，希望她以后能有一個好的前途。

施永強也說：“你要聽課就去，你媽沒有我這里有。”

季憶揚了揚手里的錢說：“不用了，我媽已經給我了。”

小強便不再言語，三個人吃了飯就休息了。

第二天小強走了，回南寧去了。

施永芳上午到超市看了看，打聽一下工作的事情，超市的一位主管說最近剛剛招過人，暫時還不需要人，等過一段時間需要人了再給她打電話，讓她留下她的聯系方式。

施永芳留下了聯系方式，從超市走了出來又去了另一家小服裝廠，廠里負責招工的人事主管說，他們廠里正需要人，問她會不會做衣服，可以去流水線，如果不會做衣服也可以去剪線頭，計件工資，每天工作12小時，工資按你的工作量算，手快的一個月能拿到1500元，手慢的就不一定了，一個月只拿800塊錢的也有。

施永芳答應可以先干一個月試試，只是中午她還要回家給女兒做飯，跟主管說好了下午2點來上班。從服裝廠回來的路上，施永芳心里很高興，她覺得生活又有盼頭了。

回家后中午做好了飯，施永芳到瑞鑫酒店來接女兒。推開旋轉門，進了大廳，記得女兒說聽課的地點在5樓，她向電梯口走去。

一名黑衣男子撞了她一下，她打了個趄趔，那男子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便快步走出旋轉門。施永芳怔了一下，那男子頭戴鴨舌帽，身穿黑色上衣，帽沿壓得低低的，很象老電影中的特務，又象暗殺之類的電影中那些搞破壞的人。

施永芳愣了一愣，心里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電梯口站著一家四口，施永芳一看，正是他們在窯連山下看到的那一家四口，那個女孩，就是小強在窯連山下看呆的女孩，此時正牽著她弟弟的手，一邊嘰嘰咕咕地跟她爸爸媽媽說著些什么，一邊跨進電梯。

這個男人正是蘇氏電器有限公司董事長蘇維龍，旁邊是她的妻子李倩、女兒蘇鳳楠、兒子蘇亞楠。施永芳低頭進了電梯，見他們按了6樓，她按了一下5樓。

她以為他會認識她，但是他沒有多看她一眼，看樣子，他根本就不認識她。這也難怪，當年，他陪同他的母親來處理那件事情的時候，只見過她一次，二十多年過去了，他怎么可能還記得當年那個懷了孕的失足少女呢？

電梯上升的時候，似乎有些晃動，施永芳很少乘電梯，她有些害怕，想起了電視上書上說的那些電梯事故，但見那一家人仍然笑語頻仍，便放寬了心，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指示燈亮出了3的時候，電梯大大地晃動了一下，施永芳“啊！”的一聲驚叫，蘇維龍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沒事的。”施永芳撫了撫胸口，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她以為他認出了她，但是他又扭過臉攬著妻子的肩膀不再理會她，剛才的安慰不過是出自一個陌生人的同情吧。

施永芳雖然疾病纏身，可是她還不想死，季憶馬上要上高三了，只要再堅持一年，她就可以考上大學了，考上一所好的大學她的未來就有了保證，在這個緊要關頭，她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影響季憶的學業。

還有小英子，她也快要畢業了，聽說她畢業后能留校當老師，那可真是太好了，女孩子當老師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現在社會那么亂，各行各業都有潛規則，她能夠自食其力過日子，清清白白做人，以后再找個對象過安安穩穩地日子，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電梯繼續上升，指示燈快速變換，一會就到了5樓，施永芳來到電梯門口，只等著門一打開，就逃出去。

然而電梯門卻老是不打開，電梯在五樓晃了幾晃，施永芳站不穩一下子退到了那個女孩的后面。電梯晃了幾下后，只稍稍停頓了幾秒，便向一邊歪去，電梯里的幾個人也跟著一齊倒下，施永芳站在那個女孩的后面仰面倒下，那個女孩接著也倒在了她的身上，然后電梯急速下落……

施永芳仰望著電梯上面一閃一閃白晃晃的節能燈管，心想，這下子完了……